第15章 粉娥嬌

花樓一事果然不出謝姝月所料,被太子府死死摁了下去,當時在場之人如此之多,一人一句都能把事情說出花來,可偏偏上京城直到現在都沒傳出一絲風聲,足以可見太子對此事的重視。

不過這件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侯府上的知情之人,尤其是正在給準備謝姝月過繼事宜的宣平侯,得知此事後差點被氣暈過去。

就連太子殿下的親衛統領淩軒都親自上門,雖然還沒到興師問罪的地步,但言語中句句指責宣平侯教女無方,臨走之前還撂下一句,“殿下說了,絕對沒有下一次。”

宣平侯哪敢再讓謝姝月有下一次,也顧不上虛假的父女情面了,連忙下令加強守衛,不許謝姝月外出,也不準長樂郡主再踏入侯府半步,倒是引得長樂郡主也憤恨不已,不過很快也被大長公主抓回去領家法了。

上京城內的花樓賭坊倒是一時間少了不少流水進賬。

雖說是禁足,但謝姝月的生活質量并沒有因此而下降,吃穿用度依舊如常,只要不出府門便萬事大吉,但因着上一次後湖錦鯉之事,宣平侯還是多了幾分警惕,平時對謝姝月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謝輕寒估計也是得知了此事,寫了封信說自己很快就回來,勸謝姝月最近安分一些,不過很快就被她忘在了一邊。

“小姐,李姨娘求見。”

“不見。”

謝姝月倒也落得自在,靠坐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吹着暖暖的微風,懶洋洋地拿着本書翻着,聽到綠芍的話,頭也不擡的說道。

一時間綠芍倒是猶豫了下來,小心翼翼道∶“李姨娘還帶着個木盒子,說是……琴姨娘的遺物。”

“看來這是有備而來啊。”

啪嗒一聲,書頁被猛然合上,謝姝月神情似笑非笑,眉眼帶着絲冷意,倒是改變了主意∶“既然這樣,那便請進來吧。”

綠芍領命,不多時便帶着李姨娘走了進來。

李姨娘雖已年過三十,但卻依舊風韻猶存,穿着打扮并不張揚紮眼,帶着一種小家碧玉的氣質,臉上又向來挂着和善的笑容,讓人見之親切。

“聽說李姨娘是來送我娘的遺物的,倒是勞煩李姨娘跑上一趟。”謝姝月并未起身,依舊懶洋洋地靠在塌上,那雙潋滟的桃花眸垂了下來,熟悉的感覺讓李姨娘猛然心驚,眼底忍不住閃過一絲暗芒。

Advertisement

“大小姐客氣了,不過是順手的事。”李氏勉強定了定神,這才把盒子遞了過去,笑道∶“侯爺說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謝姝月接過盒子,也不着急打開,指尖輕輕撥弄着木盒上的花紋,視線落到站在一旁頗為緊張的李氏身上,心下了然,狀似疑惑出聲問道∶“李姨娘還有事嗎?”

李氏的笑容僵了僵,指甲緊緊陷入了掌心,“前些日子誤會了大小姐,妾身今日便是特地來道歉的。”

“誤會?”謝姝月有些驚訝地擡頭,半響才恍然大悟道∶“莫非李姨娘是在說摘花一事?怎麽,那花不是李姨娘的?”

李氏聞言臉上的笑容幾乎都要維持不住了,那花名喚粉娥嬌,是南疆所特有的品種,雖然長的豔麗無比,但卻有迷情的作用,不僅如此,就連花蕊花粉也帶有劇毒,只是一小點便可讓人頃刻斃命。

原以為謝姝月是摘了她房中的粉娥嬌,卻不料那日她回去之後,見到的卻是完完整整一朵不少的花,問過侍女才知道,謝姝月根本沒有來過。

李氏越想越心驚,對謝姝月手中粉娥嬌的來歷更是懷疑,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來找謝姝月,卻不料事到如今,謝姝月竟然還在跟她裝傻。

“那花自然不是我的,但倒是與我房中的粉牡丹頗為相似,這才不小心誤會了,還望大小姐莫怪。”

“原來是這樣。”謝姝月挑挑眉,笑眯眯道∶“既然是誤會,李姨娘也別放在心上,我是在後湖東南角的圍牆見到的,還以為是什麽稀罕的野花呢。”

李姨娘聞言臉色登時一變,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也顧不上和謝姝月在這裏虛與委蛇,随口找了個借口便匆匆忙忙地起身離開。

“這粉牡丹和粉娥嬌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李姨娘尋借口也不尋個靠譜的。”

綠芍看不慣李姨娘這般虛僞的作态,忍不住暗啐了一聲。

謝姝月瞧着李姨娘的背影也是扯出一抹冷笑,若非那日回府時聞到了粉娥嬌的花香,她也不會特地去試探李姨娘一番,此花在南疆都甚是少見,李姨娘一個後宅女子又是如何得到的,背後的原因可頗為讓人深思。

再聯想到那日薛掌櫃所說,那奇毒也有可能出自南疆,其中也不知道是否有蹊跷的聯系……

這般想着,謝姝月還是打開了木盒,裏面的東西不算太多,僅有幾支看起來廉價古舊的珠釵,一方繡着流雲紋的帕子,還有一本薄薄的林州游記。

珠釵和帕子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麽異常,唯一奇怪的便是這本游記,因為時間久遠,紙張已經發黃發脆,謝姝月小心地用指尖挑起邊角,上面的幾處地址卻都被非常一致的被墨水塗掉,像是故意想要掩飾什麽。

謝姝月僅去過林州一次,印象早就模糊不已,看了半響也沒看出什麽門道,有些洩氣地趴在桌上問道∶“綠芍,你可有熟識的林州人士?”

綠芍思索了片刻,也是搖了搖頭。

“小姐要尋林州人士?”

正巧推門進來的迎冬聞言一愣,将手中端着的糕點擱到桌子上,看着謝姝月期待的眼神,有些好笑地提醒道∶“小姐忘了,陸公子不就是土生土長的林州人嗎?”

“瞧我這記性,竟然忘了這茬了。”

謝姝月被迎冬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面色一喜,連忙拿着游記走到書桌前鋪開信紙,将上面的語句仔細謄抄了一遍,靜靜等待墨汁晾幹後裝進了信封,又拿起自己的私印,在信封上印上一輪彎月。

“小姐,我去送吧。”還未等謝姝月開口,綠芍便自告奮勇道∶“我之前去過一次,對太學堂的路還算熟悉,。”

“綠芍怕是快在府裏悶壞了。”迎冬好笑的接過話頭,打趣道∶“應該是對東街的糖葫蘆還算熟悉吧。”

一時間主仆三人紛紛笑作一團。

不過綠芍倒是沒有說錯,她的記性一向不錯,之前去過一次太學堂般把路線記了個八九不離十。

“在這裏停下吧。”綠芍喊了一聲外面的車夫,停在一家胭脂水粉的鋪子前,跳下馬車交代道∶“我去給小姐買點脂粉,你在這裏等着便是。”

見車夫點頭應下,綠芍才放心的走了進去,沒有像其他女客一般挑選脂粉眉黛,而是悄悄摸到了後門,趁人不注意便溜了出去。

雖然宣平侯沒有限制她和迎冬的活動範圍,但卻會讓車夫和侍衛盯着她們的行蹤,生怕謝姝月又鬧出什麽幺蛾子。

幸好綠芍之前閑逛的時候注意到了這裏有後門,這才趁機換了個方向就向太學堂走去。

與之前的平和氛圍頗為不同,今日太學堂門口少了些吟詩作對的學子,唯有一輛低調華貴的馬車停在大門處,應當是有貴人前來,守衛似乎都比之前森嚴了不少。

綠芍心中打鼓,但眼看時間不早,再晚些時候怕是會引人懷疑,一時間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硬着頭皮便上前找到了門房把信遞了出去∶“勞您轉交給林州的陸鳴予公子。”

“陸鳴予?”

門房接過信的動作一頓,上下打量了一下綠芍,站起身來,沖她笑了笑道∶“麻煩姑娘在這裏稍微等上一下。”

綠芍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眼瞧着門房走進太學堂,有些焦躁地在大門處跺了跺腳。

正逢科考之際,向來是由太學堂的大儒們拟好題目,再交由陛下定奪選出一個最為合适的,但近年來陛下有意為太子樹威,此事便也便一并交予太子。

殷玄铮今日剛一下早朝便直接過來了,身上還穿着滾着金邊的玄色朝服,上面繡着的蛟龍栩栩如生,更顯得其氣勢逼人。盡管只是坐在上首随意翻閱着太學堂的檔案和考題,衆人心中都忐忑不已。

行色匆匆的門房小心翼翼地對淩軒耳語片刻,淩軒臉色一變,不敢怠慢,連忙湊到殷玄铮身邊低聲禀報道∶“殿下,有位姑娘正帶着一封書信前來尋‘陸鳴予’,現下正在太學堂外。”

“什麽?!”

殷玄铮聞言猛然站起身來,在場的衆人都被吓了一跳,相互對視一眼不敢說話。只瞧着這向來冷着臉的太子殿下臉上都帶上了喜色,也顧不上手邊的事務了,起身便欲向外走。

然而再踏出門檻前,殷玄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華貴的太子服飾,連忙止住了腳步,轉頭交代淩軒道∶“先去把人請進來,再給本宮尋上一套普通的學子服飾。”

“記住,越素越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