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狩20—信任
唐墨州知道自己能坐到上面确實是個令人驚奇的事，但他也沒想到太子居然會這麽直接問出來，下面那些人方才撐死了也只不過是竊竊私語一番，誰也沒真的走到他跟前問他這個。
他在腦內斟酌了下，謹慎答道：“在下不過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只是先前多提攜了下小王爺，他為人善良正直，在下很感激他的賞識，但實不敢自稱與小王爺有多親近。”
“哦？唐兄認為，小王爺是個善良的孩子？聽說前些日子他當街拆了京兆尹家二公子的臺，百姓們親眼目睹，不知此事唐兄知不知道？”
“在下知道此事，小王爺現在還是個孩子，心智不夠成熟，做事易沖動，但他心地并不壞。”
太子一手支着胳膊肘，撫着下颌：“看來唐兄也挺了解小王爺。”
唐墨州道：“太子殿下今日問在下這些是何目的？”
太子面上神色一滞，沒有很快答話，唐墨州心跳蹦的飛快，他看得出來太子是在試探，所以也想“反擊”一次，自己總不能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态下。
半晌，太子放低聲音道：“因為我同唐兄你對小王爺的看法是一樣的。”
唐墨州心裏又一咯噔，難道自己此前的猜測竟真是對的，太子看中的那個人就是齊慕照。
他話說的很隐晦，點到為止，唐墨州也不好再問，眼神無意中往下掃了一眼，看到太子今天在腰側挂了個淡綠色的小荷包，繡工精致，似是出自女子之手，上面拿黑色針線繡了一個小巧的“錦”字。
太子見唐墨州看那荷包，卻沒說什麽，只是笑道：“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覺得唐兄病愈後比起從前有趣了幾分，不那麽呆板了。”
話題又繞到了唐墨州接不下去的地方，他只好幹笑應之，好在太子終于也打算放過他了，他舉起酒杯：“唐兄，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該是在下敬太子殿下才是。”唐墨州也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太子笑了笑，仰頭喝完杯中酒，抱拳道：“改日我定會再登門拜訪唐兄，我先回去了。”
唐墨州回了個禮，看着他走遠了，這才安下心來。
他本來擔心皇帝會不會找自己，但坐了小半個時辰後發現好像皇帝并沒這個心思，剛好他也有點坐不住了，便想下去溜達會兒，趁沒人注意着自己這邊，他偷摸站了起來，往山裏去了。
骊山林中多飛鳥和一些小動物，是狩獵的絕佳之地，不過大家基本都分頭行動，山間又大，唐墨州走了一小會兒也沒碰到一個人。
“先生？你怎麽下來了？”齊慕照的聲音突然從左邊的林中傳來，唐墨州轉身，看到他小跑着來到自己跟前，他身後背的筐已經快塞滿了，也不知他做了什麽，身上居然沾了點灰，還有零星的草葉。
“先生你下來幹嘛？”齊慕照疑惑。
“在上面待的有點乏，想來山裏溜達會兒。”
唐墨州正要提醒他身上有東西，齊慕照就突然湊近他，低聲道：“先生，我剛剛在裏面發現一個東西。”
唐墨州一愣：“什麽東西？”
齊慕照繼續小聲道：“你跟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墨州一頭霧水，跟着他往林中深處去了，大約走了八九百米後，齊慕照停了下來，蹲下身子，把雜草扒拉開，指着地上道：“先生你看。”
地上有一個大概是以石子沾了墨畫成的箭矢射入靶心的标記，畫者筆力很好，畫出來的樣子也很形象，并非是随意畫着玩兒的。
它被畫在一片雜草中，一般人走過不會發現，哪怕被腳踩過也不會模糊。标記旁還有個素色手帕，紋路簡單，沒有繁雜的花樣，看樣子不似富人之女所有。
唐墨州看着那個手帕：“這應該是普通女子的，樣式簡單，并不突出，判斷不出來是誰的。”
齊慕照站起身，擰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麽，唐墨州拍拍他的肩：“先不管了，咱們趕緊走。”
在這種地方畫這樣的标記定是為了指給某個人看，也許有什麽隐秘的事情要談，這手帕定是被不小心落下了，它的主人斷不會将它在這裏遺落超過一天。
由此可見這手帕就是今天出席秋狩中人的，也許很快她就會回來找這個手帕。
如果真有什麽隐秘的事商談，要讓對方看到自己和齊慕照似乎發現了什麽，就算不殺人滅口，以後也很可能會攤上麻煩。
畢竟自己不像齊慕照那樣有層足夠尊貴的身份護着，現在在京城也過的是普通人的生活。
雖然他喜歡推理，但這種事他不想摻合進去，也沒興趣躲在一邊等着看會是誰來找手帕，而且他也不好離席太久，還是趕緊跑路為妙。
趁着四下沒人，二人使出了輕功，走遠了點才停下。
看着齊慕照身上那點灰塵，唐墨州忍不住犯了強迫症，不自覺地伸手在他的衣服上拍了拍：“你這是怎麽搞的，身上好幾處灰，還有草。”
“啊……”齊慕照低頭看了眼身上，“方才在追一個很狡猾的兔子，為了蹲到它，我在草裏趴了一會兒。”
“先生，”齊慕照擰着眉，“剛剛那個東西……”
“你就當不知道吧。”唐墨州打斷他。
“哦。”他應了一聲，唐墨州看他面上表情也凝重起來，奇道，“怎麽，這件事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知道畫标記的人肯定有目的，那手帕也定是某個人的侍女的，參加狩獵比賽的沒有女子，今天在場很多人又都帶了侍女，确實看不出來到底是誰的。”
這事很蹊跷，背後之人到底是誰還未可知，這件事唐墨州本不想同齊慕照說太多，畢竟很多事知道的越少才越輕松，但見他說出自己的判斷，也不由得問了下去：“你大概是什麽時候發現那個标記的？”
“就在看到你之前不久，我本來趴着的地方就在它旁邊，只是先前我注意力沒放在那兒，就沒發現，離開的時候我眼神往那邊瞟了下就看到了。”
“我剛發現它的時候覺得有點奇怪，隐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也說不上來，所以我就沒再管它了，再後來我就看到你了。”
“你看到我，然後就來告訴我這件事？”
齊慕照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你這是何意？”
唐墨州問他：“如果你看到的不是我，是別人，你會說出來嗎？”
齊慕照沒有遲疑：“不會。”
“為什麽？”
齊慕照輕聲開口，但語氣卻堅定：“因為我相信先生不是那背後搞鬼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