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宅
茂密的灌木叢被人粗暴地扒開,露出了一個勉強能供個成年男子爬過去的洞口,洞口的磚和牆漆凹凸不平,被淩亂的枯木擋住,甚至還能看見上面飄晃的不知是狗毛還是貓毛的絮狀物。
充恒用劍鞘将那枯木扒拉開。
洞口前甚至散發着不知是腐爛還是糞便的味道,黑漆漆一片王滇也看不清楚。
這下他确信此處是個狗洞了,而且就這味道,估計平常也沒人有那個好奇心來靠近一探究竟。
王滇擡起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高高的圍牆,語氣真摯道:“真的不能飛過去嗎?”
比起爬這個狗洞,他願意暫時背叛科學。
“有爪鈎可以爬過去,但背個大活人難。”充恒無情地打破了他幻想,“而且爬到一半就會被瞭望塔的守衛發現,活靶子。”
王滇轉頭看向梁烨。
這個瘋子鮮少有這麽神情沉重的時候,他撩起前擺紮進腰帶裏,眼睛裏帶着要赴死的決然。
“等等。”王滇試圖阻止他,“也許我們可以在宮裏找個偏僻的地方藏起來。”
梁烨置若罔聞,只盯着那狗洞喃喃道:“朕該好好跟師父學本領的。”
說完這痛徹肺腑的話之後,就動作利落地趴下咬牙屏息爬了過去。
王滇震驚道:“他還有師父!?”
“當然,主子的師父帶兩個人邁下腿就能過去。”充恒一臉驕傲道:“是高人!”
王滇又看了一眼那高牆,喃喃道:“那确實很高。”
說完,咬牙閉眼屏息就爬了出去,中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手,氣息一亂,險些被那股味道直接給送走。
充恒緊跟在他身後爬了出來,又轉頭去裏面把枯木擋上,起身推過石頭來擋住了暴露在外的洞口。
王滇看着挨着宮牆的大片碎石堆,這塊擋着洞口的石頭也不打眼,這裏是片茂盛的樹林,林子裏蟲鳴唧唧,只是等充恒搬石頭的這一會兒,他脖子和臉上就被蚊子叮了幾個大包。
梁烨正揪着他的亵衣擦手。
王滇被他的不要臉驚到了,“你怎麽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太臭了。”梁烨一臉嫌棄。
王滇氣得想抽他,抓住他寬大的衣擺使勁擦手,惡聲惡氣道:“你也知道臭!”
梁烨一邊往他亵衣上擦一邊想把衣擺從他手裏拽出來,倆人你一招我一式誰都不肯吃虧,邊往前走邊拉扯成一團。
充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倆,說是打架吧,他主子完全沒動手的意思,連王滇都沒動真格的,但說是調情吧,誰他娘黑燈瞎火地用爛泥巴調情?
不臭麽?
王滇自從穿越之後就一直窩在宮裏,在他淺薄的認知裏,古代的大都市該是喧嚣熱鬧,燈火通明,熙熙攘攘,自帶盛世繁華的。
但是他看着寂靜漆黑的街道和古舊的建築物,仿佛踏進了什麽鬼片的片場,連風都變得寂靜無息。
“沒人?”他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呼吸都變輕了。
“宵禁。”梁烨眯了眯眼睛,“你這都不知道?”
“哦。”王滇覺得自己可能是殺人把腦子給丢了,竟然忘了宵禁這回事。
“據朕所知,不管北梁南趙還是東辰都承襲了大安朝的宵禁制度。”梁烨看向他的目光帶了點審視,“你對宵禁如此陌生,樓煩人?”
“那你們還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留着跟我一樣的短發,也是樓煩人?”王滇毫不示弱。
“主子怎麽可能是樓煩人!”充恒十分護主,忠心耿耿地替梁烨反駁,“主子剃光頭是因為碰到了個十分俊美的和尚,這才想看看自己光頭是不是也很——”
俊。
充恒在梁烨涼飕飕的目光下默默閉上了嘴巴。
“我懂,自戀嘛。”王滇忍着笑往前走,絲毫不管身後梁烨仿佛要殺人的目光。
“什麽是自戀?”充恒不是很懂。
梁烨篤定道:“他果然不是中原人。”
“那主子我們一定要多加——”充恒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家主子追了上去,很不要臉地想碰人家的脖子,被嫌棄地拍開,又锲而不舍地往上湊。
“……戒備。”充恒心累地嘆了口氣。
王滇以為跟着梁烨鑽狗洞就已經很離譜了,但當他眼睜睜看着這主仆倆一個望風一個撬鎖的時候,覺得自己離譜早了。
“你在幹嘛?”他壓低了聲音,蹲在梁烨身邊問。
梁烨手裏的細鐵鈎靈活地轉了兩圈,手裏沉颠颠的鎖應聲而開,梁烨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個傻子,“撬鎖。”
“這不太好吧?”王滇搖搖欲墜的道德感在垂死掙紮,他很想抓住梁烨的領子晃晃他腦子裏的水,“你好歹是個皇帝。”
梁烨将鎖一扔,拍了拍手沾上的灰,理直氣壯道:“這天下都是朕的,一座宅子,呵。”
王滇:“…………”
梁烨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充恒路過的時候低聲對他道:“鬼宅,人家廢棄不要的。”
王滇譴責的目光瞬間變得一言難盡。
梁烨這皇帝混得實在是有些慘。
王滇正這樣想着,忽然有只手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他下意識轉頭,轉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剛才梁烨和充恒都進去了,那……是誰在拍他?
冷風呼嘯而過,周圍林子裏霧氣四起,充恒的腳步聲也漸漸消失,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驟然出現在眼前,他頭發一炸慘叫出聲:“啊!”
“哈哈哈哈!”梁烨拿着面具狂笑出聲。
王滇慘白着臉伸手指着他,過了半晌才怒罵出聲:“你是不是有病!”
他慘個屁!
混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