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給崽崽買衣服!
崽崽午休完去上課後,千願坐在他的床上,認真思索。
——她現在有一百三十三枚星際幣,而上次去便利店中查看時,一件棉衣需要的價錢是一百二十枚星際幣。
不過,昨天她檢查門的時候發現可前往場景出現了兩項新選擇——總計十體力值可前往的黑市,與十五體力值可前往的商城。
便利店的衣服質量肯定沒有商城賣的衣服好,她現在已經升到了二級,擁有十五點體力,可以去商城逛一逛。
出門之前,千願領取了每日簽到的十枚星際幣與扭蛋幣,期冀地召喚扭蛋機來抽獎。
【恭喜您獲得彈弓套裝X1!】
千願:“……哎?”
一只彈弓落在她的掌心,木制Y形握柄、具有彈性的彈弓弦,旁邊還有一小袋鋼珠。
看上去和孩童嬉鬧游戲時玩的彈弓沒有一點兒不同。
千願陷入了沉思。
衆所周知,游戲抽卡獎池內擁有的獎品都是被策劃設定好了的。
所以說,這款游戲的策劃特意在扭蛋機內放了一款平平無奇的彈弓。
或許崽崽喜歡玩彈弓?
游戲小人摸了摸腦袋,看了眼被各種眼花缭亂的零件和工具擺得滿滿當當的桌子,把彈弓放進了崽崽輪椅旁邊的袋子裏,權當給他準備了一個小驚喜。
一夜過後,體力值早已完全恢複,千願在四個選項中點擊了帝都商城。
眼前場景變幻,忽然出現的絢爛光線刺激眼球,小人下意識地伸手遮在眼睛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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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亂雜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向她,惬意的交談、害羞的搭讪、好奇的詢問、或放肆或克制的笑聲……她有一瞬間的不适應,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腳就跟灌了泥巴似的沉甸甸地伫在原地。
直到一個長着包子臉的游戲人物從她眼前經過。
狂跳的心髒慢慢緩下速度,千願小小吞咽一下,放下了手。
從安靜無聲的窄小房間乍然來到熱鬧喧嘩的商場,千願确實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這裏是游戲,這兒的人群是設定好的程序,不是活生生的、真切的生命。
這個認知讓她徹底放松下來,忍不住睜大眼,好奇地打量這個新的場景。
崽崽的家和便利店構建得比較普通平凡,垃圾場雖然出現了機器人和高科技,但那裏終究是個回收垃圾的場所,自然不會有多麽好看繁華。
這家商城卻不一樣。
穹頂狀建築的最上方流淌着一個星系的縮影。那是一個看上去非常特殊的星系——它沒有明顯的星系核與旋臂,也沒有漩渦結構與常見的橢圓形外表。璀璨的星光點在暗夜之上,隐隐勾勒出了一個細長微彎的形狀——像是一輪新月。
彷佛有人将一整個流光溢彩的星系盛在了星球上一家小小的商城裏,用來給它的子民照亮前路。
小團子仰起腦袋看着,一時有些怔神,但商城裏的其他小人早已習以為常。有人匆匆從千願眼前經過,身前懸浮着一小塊和游戲光屏長得有些相似的光腦。有人從店鋪裏走出來,跟随的機器人管家身上挎滿了商品……
未來的科技感在這裏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位先生!”
一個柔和的機械女聲在千願身後響了起來,她下意識地轉過頭,看見一個身穿制服的機器人舉起手臂,沖着半空中溜滑板的一個小人揮手:“路堤指揮官将在十分鐘後到達,商城內将暫時禁止使用任何浮空工具,請您快點下來!”
那個滑板小人腦袋上冒出了三個感嘆號,險些跌了個跟頭,旁邊的人群也嘩然一片。
“路堤指揮官?沒想到今天能碰見路少将!”
“十分鐘後抵達,我們這兒等一會吧,上一次親眼見到路少将還是在帝都宣誓大典上呢。”
“唉,自從少将三年前升了職,就很少在大衆面前露面了。”
路堤指揮官?聽起來像是一個挺厲害的人物。
游戲中有劇情的角色都有可能和主角有關系,千願暗暗将這個名字記下。
這家商城是帝都最大的商城,足有八層高,來往的顧客摩肩接踵。即便千願可以自在地在人群之間走動,面對那一排排風格迥異的商店,也難免停停走走地逛了好長一段時間。
現實生活裏的她已經很久沒有逛商場了,這對她來說算是一個新鮮的體驗,忍不住就逛得久了些。
這些商鋪中賣的衣服款式各異,筆挺利落的西裝、可愛軟萌的睡衣套裝、休閑陽光的運動服……千願站在一件華麗奢侈的晚禮服前,看了眼旁邊價格牌上數不清的零,默默嘆息。
“這個游戲的衣服好貴啊。”千願被那些質地新奇漂亮的服裝晃花了眼,忍不住自言自語,“如果錢多一點,就可以為崽崽塞滿衣櫥,天天換着花樣打扮他……”
游戲光屏突然跳了出來,上面赫然寫着大寫加粗的【限時優惠禮包】。
千願:“……”
充值比例十比一的游戲,還想誘惑玩家充錢?她默默腹诽,貧窮迫使她果斷地關掉了光屏。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打折的男裝店鋪,千願花了一百枚星際幣買到一件米白色的長款冬裝外套,用物流機器人送到崽崽的家裏。
比起去便利店買,省下了二十枚星際幣呢,款式還更加好看,這多出的五點體力值花得不虧。
她彎起眉眼,開開心心地下了線,有點兒期待晚上崽崽拆禮物時可能會露出的驚喜笑臉。
帝都星是新月星系的主星,帝國皇室所坐落的星球。它的居民們受到的關注比其他所有星球都要多,生在帝都,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壓力。
如今并非完全的和平時代,在星系人口不見增長的前提下,帝都星上的每一家學院都被要求每學期進行一次學生的體檢與心理測驗評估,盡量确保這些幼苗可以順利進入社會或軍隊,為帝國效勞。
今日下午便是心理測驗的日子,教室裏沒什麽人。岑寒坐在角落裏,垂眼看着被潑上紅色不明液體的桌子,漠然移開視線。
他安靜地發呆。
自出事之後,他便開始逃避這些檢測。那些外來的醫生并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會像學院裏的人那樣肆意對他冷嘲熱諷,但他還是不願意去。
褪下衣褲讓別人檢查按壓他那軟綿無力、逐漸萎縮的腿腳,抑或将心裏的陰暗無助盡數傾吐,曝光自己的軟弱無能……光是想想,就令他難以忍受。
檢測完的學生陸續回來自習,在光腦上做練習試卷。岑寒僵硬地坐着,直至放學時分。
近期天黑得越來越早,晚上天冷,少有人會在學院中滞留。他在很快無人了的走廊上靜默片刻,忽地轉動輪椅。
醫務室在一樓,門縫裏依稀透出光線,裏面的人還沒有走。
自最初的迷惘恐懼過後,岑寒已經很少有去想,那只發光的小幽靈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了。是虛無還是真實,都無所謂。
只是……
他看着那扇門。
那個男人出事之後,家裏像是突然塌了天。爺爺一生在前線拼搏厮殺,退役後本該享受晚年,卻硬生生被氣暈過去,不再醒來。親朋好友漠然疏遠,學院裏那些或欣賞或仰慕的目光全部變了味道。
母親那時懷孕,情緒本就多變。在得知消息之後,她一夜之間憔悴許多,緊接着搬離帝都內區、為他轉學,重新開始尋找生計,試圖讓崩潰暴怒的兒子重回正軌。
但她也沒能撐住多久。
他曾親眼看見母親精神分裂時的悲哀景象,看見她對空氣嘟囔說話,看見她瘋癫時掐住自己的喉嚨,看見她清醒時痛哭不止,最後走上絕路。
随着門被推開,那一雙僵硬冰冷的、毫無生機的腳在半空中輕輕晃蕩,構成了他對母親最後的印象。
一場悲劇。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想起中午時那一剎的困惑。
如果是幻想的話,那為什麽無法聽見它的聲音。
他的母親……是有幻聽症狀的。
更何況之前的營養液,那碗熱騰騰的面條,都在訴說着這麽一只幽靈的存在。
打開這扇門,就能完全确定它的真實性,就能徹底解脫。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幽靈嗎?那些人會相信自己說的話,還是用他當初看待母親的目光看待他?
有聲音從沒有關全的門中傳出來,對面教學樓裏的燈光一盞盞依次熄滅,他驀然閉上眼,像是難以呼吸,伸手松了松衣領。
回去吧,岑寒對自己說。
在信徒的眼中,他們的神明絕對存在,那是旁人無法理解的虔誠。
他願意成為信徒。
雪天後貧民窟的路泥濘難走,尤其是對岑寒而言。那絕非一段愉快的體驗,但他顧不上什麽,幾乎是急迫地趕路。
鑰匙插入門鎖,房門被打開,他擡起眼,沒有看見那淡淡的白光。
“……”
少年眼中的亮光黯下。
他轉動輪椅,來到桌前,想要在明天去黑市之前盡可能多拿出一些可以賣的機械零件。自幼時就開始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岑寒對它們已經十分熟悉,簡單一些的部件,閉着眼睛都可以修複制作。
外置晶膜的使用時間有限,他正要将它們摘下,忽然瞥見什麽。
床上擺着一個盒子,盒子上的圖标他并不陌生,是帝都的一個男裝品牌。
猜測浮上心頭,他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了顫,擡手摁亮臺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