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個辦公室裏,除了被熊抱住的奚時禮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外,站在奚時禮身後的闫秘書也是目瞪口呆。

許澤南對跟了自己四年的秘書還是挺了解的。

他一下子便意識到奚時禮這場昨晚沒能盡興的興師問罪,今天很有可能還是一樣的敗興而歸。

因為今天這場興師問罪,很有可能這樣被他這真性情的趙秘書一攪局,就演變成了校友見面會。

而奚時禮這些年裏郁積的對他的不滿和反感情緒,也終究會在這樣或者那樣的意外插曲中,慢慢平淡。

奚時禮終将非自願地接納他這個人的存在。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老天爺眷顧的事兒,他沒必要不順着走。

許澤南在真皮沙發上坐下了。

他扯松了領帶,姿态放松地靠在了沙發的軟靠上,雙腿大喇喇地敞開了,雙手搭在腿上,手裏的手機在大腿上不快不慢地掂着。

他模樣閑适。

在這場本該是主角的興師問罪之中脫了身,從而置身事外。

許澤南用眼神示意闫秘書可以先離開了。

記得關上門。

別打斷了這場猝不及防而來的校友見面會。

“奚師兄,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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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奚時禮有所反應,趙覺就自顧地道出了他所有的熱絡與激動不已:“剛剛安保處打電話過來說,有一個叫奚時禮的奚先生來找老板,我還在想有沒有可能就是奚師兄你。”

“但我又一想,雖然奚姓少見,時禮卻是常見的名字,所以我也沒敢想到奚老師的親哥哥就是師兄您。”

這個時候,他提到奚老師三個字。

就有點在玩火的意思。

許澤南輕咳了一聲,以示警告和提醒。

而躲在門後偷聽的奚言也是一驚。

她下意識地拽緊了自己的背包,心中默默祈禱,這個趙秘書平時看起來挺機靈的,這種時候可別當豬隊友啊!!

果然,奚時禮笑着問:“我妹妹來過了?”

許澤南撩一眼緊閉的門,鎮定回複:“沒有。”

也因為自家老板這一聲清冷的回答,趙覺從遇見故人的激動中冷靜了下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松開了與奚時禮的擁抱。

随後,他往後彈開了一步,還是決定用敘舊和回憶往事來把話題從奚老師身上撇開。

“太好了,奚師兄。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奚師兄你,我真是死也無憾了。”

那倒也不至于。

奚時禮被這無厘頭的一幕弄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理了理看不出來褶皺的褙子風衣,很自然地坐在了許澤南對面的真皮沙發上,長腿交疊起。

手腕間的菩提手串随着袖口若隐若現。

而他目光正對着的那扇門,奚言就躲在門後。

她隔着這道門,偷聽着門外的男人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對話。

許澤南擺好一套茶具,開始悠然自得的泡茶了。

奚時禮撩開眼,目光逡視辦公室裏一圈,目光在那扇門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又有意無意地掃了許澤南一眼,似乎是在問:你故意的?

許澤南抖了下肩,推過去他面前一盞他剛沖泡的明前龍井,有意撇幹淨與趙秘書的關系。

趙秘書的所言所行與他不相幹,他什麽也沒指示過。他鄉遇故知是老天爺的安排,他只是承了這份情。

許澤南邀請着:“喝茶。”

他又敲了敲右手邊的沙發邊沿,讓趙秘書也坐下來,他甚至給趙秘書也淺斟了盞茶。

他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翹起了嘴角。

他用了這樣的詞語:“敘舊。”

趙秘書坐下來敘舊。

這大概就是被老天爺眷顧的男人的底氣。

最終,奚時禮把視線停留在坐在他左手邊的趙覺身上。四目相對時,奚時禮的笑容稀松平常:“我們認識?”

“奚師兄,是我啊。趙覺,趙師弟。”趙覺指指自己,算是做了個詳實的自己介紹:“我本科的時候跟着您做過課題,您有一篇發表在SCI期刊一區的IF=30.52的文章,關于水稻害蟲方面的研究,我是第三作者。”注1

奚時禮點了點頭。

他想起來了那篇被農學SCI期刊收錄的文章,那還是他讀博期間的課題,當時是帶了幾個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專業的本科生,他甚至能想起來那篇文章的第二作者是誰,但第三作者第四作者,他是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見他點了頭,趙覺:“您想起來了,是不是?”

那是趙覺整個本科乃至碩士期間研究過的課題中,影響因子最高的一篇文章了,哪怕他只是個不被人注意到的第三作者,還是讓他感覺到十分榮幸。

能說出那篇文章的內容,奚時禮相信眼前這個叫趙覺的男人真的是他曾經帶過的師弟了,而不是許澤南刻意安排來混淆視聽的他的秘書。

他沒那麽複雜就行。

人也不能太複雜。

奚時禮禮貌地笑笑:“抱歉。”

他不記得了。

趙覺仍不死心:“我後來還報考過您的碩士研究生,這樣您也沒有印象嗎?”

奚時禮很自然地接了話:“沒考上?”

也是,考上了,就是他的學生了。

他總不至于忘了他自己的學生的名字。

“嘿嘿。”趙覺撓撓頭:“我給您發郵件,您回複我說不招收跨專業考農學的學生。”

他後來就只好接受保研,讀了自己本科期間導師的碩士研究生。

每年被奚時禮以這種理由拒絕的學生總有那麽幾個,奚時禮輕點了下腦袋,表示這确實是他的慣常行為。

“是這樣。”

許澤南想起趙覺本碩的相關專業,覺得有些意思。他出聲插了一句:“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專業考農學碩士,也算是跨考?”

許澤南不能認同,那他這個大機械框架下的飛行器設計與制造專業考計算機的算什麽?

“老板,您不知道。每年想考奚師兄的碩士研究生的同學太多啦。”趙覺:“奚師兄的要求刁鑽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奚時禮覺得眼前這個自稱師弟的男人還挺有趣的,他有意逗他一下:“我這要求刁鑽?”

只是,奚時禮話音剛落,就聽到風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奚時禮把手伸進去口袋裏,摸出來手機。

趙覺正準備回答他的問題,視線就剛剛好看到他手機屏幕上亮起的來電顯示,是來自一個叫“麻煩”的人。

趙覺發誓他不是故意偷看師兄隐私的。

但——

既然看到了,趙覺就沒忍住:“奚師兄,我以為你這個姓就很少見了,還有人姓麻,叫麻煩的嗎?”

趙覺接受到了兩道同時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一道是似笑非笑。

一道也是似笑非笑。

但自家老板的那道似笑非笑中,似乎還帶了點兒置身事外與幸災樂禍。

奚時禮摁掉電話的同時,倒也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回答了趙覺的這個問題:“春秋時,齊國有個大夫叫麻嬰,我這位學生,可能就是那位的後代。”注2

“哦哦。”連這麽冷門偏僻的知識點他都知道,趙覺就更佩服了:“還是奚師兄博學廣識,學到了,學到了。”

趙覺剛說完這句恭維的話。

奚時禮握在手裏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了。

手機第三次響起來的時候,奚時禮已經徹底沒有了來和許澤南談判的心情了。

他也是服了。

他就是想以哥哥的身份,和這個叫許澤南的男人,進行一場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必要談判,怎麽就這麽難?

為什麽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打斷他?

為什麽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人幹擾他?

奚時禮站了起來,仍保持着他的風度:“抱歉,請問有哪裏方便我接個電話?”

許澤南剛要開口,就見奚時禮指着通往他休息室的那道門:“那裏是否可以?”

躲在門後聽到這話的奚言慌急了,心懸到嗓眼兒處。糟了糟了,哥哥要是看到她出現在許澤南的休息室裏,肯定會誤會她和許澤南舊情複燃了的。

當年她說服哥哥讓她生下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哥哥可是讓她在列祖列宗面前發過誓,永遠不會再和孩子爸爸聯系的。

本來,許澤南以孩子父親的身份出現在她父母面前,哥哥就已經很不滿意了,這要是直接抓包她躲在許澤南的休息室裏,誤會了她和許澤南舊情複燃,那還得了?

那哥哥還不得把她拎回家,拎到列祖列宗的祠堂裏,狠狠數落一頓嗎?

慌了,慌了。

完全是慌了。

……

奚時禮這麽一問,許澤南也随後站了起來。

怎麽回答呢?

他要說不可以的話,奚時禮說不定以為他的休息室裏是藏了女人或有與女人相關的物品的。

那奚時禮對他本來就不好的印象就會更差了。

但他如果說可以的話。

那奚時禮很有可能會和奚言在他的休息室裏碰個正着。那他好不容易和奚言緩和的關系,有可能一下子又會變得緊張對立了起來。

許澤南想了想,于是迂回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是隔音效果不太好。”

這話在奚時禮聽來,倒像是他這電話接得有些見不得人了:“沒事。只是接個學生的電話而已。”

說完,奚時禮就伸了手去擰門握。

因為在他聽來,這便是得到了空間主人的許可了。

許澤南便也不好再出聲制止了。

只希望……嗯,奚言能快速找到個可以躲的地方。

他的浴室,他的健身房,甚至他的衣帽間。

好像可以躲藏的地方也不少。

許澤南有些想笑。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有一天要把奚言藏起來。

這是不是?就是別人所說的金屋藏嬌?

而自認為命懸一線的奚言都不知道要罵許澤南什麽好了。哥哥是個十分講分寸的人,但凡許澤南要說一聲這裏面是他的休息室,哥哥都是不可能進來的。

他說什麽隔音效果不好??

哥哥只是接個學生的電話而已!

他這不是在質疑哥哥和學生之間的清白關系嗎?哥哥和學生之間的通話難道還不能被別人聽到嗎?

說時遲那時快,慌亂之中的奚言一眼就看到了許澤南的床,平坦鋪墊的被子看起來藏一個人也挺好藏的。

奚言太了解奚時禮了,哥哥不可能做出來掀被子這樣無禮的舉動來。哥哥在家裏,進她的房間之前都是會敲門的。

也因為哥哥會避嫌,所以才會把房子買在她的樓下,單獨的一層,既能照顧到父母和她的兩個孩子,又不和他們住在一起。

奚言也沒有時間再去找更合适的藏身之處了,她脫了鞋,就鑽了進去。

為了使自己看起來不明顯,奚言把被子弄皺,弄成就像是許澤南睡醒了覺,沒有整理床一樣,然後,她才蜷成一道弓的形狀縮着,胸前還緊緊抱着她的Hermes herbag。

任何一個可疑物品都不能暴露在哥哥的眼皮底下。

包括她的包,她的鞋子。

诶,她的鞋子。

算了,哥哥是不會那麽仔細地看別人卧室的。

奚言被寬厚的被子完全覆蓋包裹住,視野一下子變暗。感官再一次被放大,在許澤南的領域上,那些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就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這是些讓人心安的感受,奚言的心跳和呼吸漸漸放了緩,她忍不住打了個無聲的呵欠。

奚時禮推開門之前,并沒有想到,這裏會是許澤南的休息室。

他和妹妹從小家庭條不錯,吃住并不苛刻。

後來他自己開發了度假村酒店,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就更高了,對休息區域和工作區的劃分就更在意了。

他不喜歡擁擠的地方,不喜歡嘈雜,不喜歡工作和休息混為一談。比起待在高校任職和待在農研所工作,他更喜歡待在山裏度假。

種種菜,澆澆水。

和來度假村度假的各種類型的游客聊聊天,遇到投緣的,他會請他們品嘗他新培育出來的有機蔬菜,也會請他們品嘗他種植在半山腰的新鮮白茶。

所以,他是真沒有想到。

許澤南也算是如今江城有些名氣的、千億身家的科技新貴,他的休息室就在他的辦公室裏面。

倒不是說他住的寒碜,主要是他工作和休息不分。

很顯然,他工作累了就休息,休息夠了繼續起來工作。

奚時禮因此推斷出,許澤南是個卷王。

這與奚時禮的人生态度大相徑庭。

但奚時禮也表示尊重和接受。

一個卷王,一個敢把家安在公司的男人,他的私生活,他的男女關系并不會混亂,他總要向他的幾萬名員工有所交待。

奚時禮認為許澤南雖然坦蕩,沒有制止他進入他的私人區域。但奚時禮也自認為無意窺探別人的私密空間,故而,他也只是因為無意間掃了眼他床上隆起的地方,就收回了視線。

奚時禮就站在了靠門框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并且因為是許澤南的私人領域,奚時禮将門打開一道縫,好讓他們看到他無意深入他的私人空間。

電話剛接通,奚時禮就聽到聽筒那頭傳來了滴滴答答,小聲抽泣的聲音:“老師,你為什麽才接電話?”

她這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讓奚時禮有些煩躁,但他還是耐着性子提醒她:“項秋沐同學,我在休假。”

許澤南沒亂說,他的休息室隔音效果确實不好。

再加上奚時禮就站在門邊,又打開了道門縫,其實這電話跟在他們面前接,也沒什麽區別。

聽到項秋沐這個名字從奚時禮的口中道出,許澤南若有所思地看了趙秘書一眼,然後不嫌事兒多的開了口:“你的麻煩師妹,好像不姓麻,好像姓項,好像叫項秋沐。”

“您不要提醒我那麽多遍好像,老板。師妹她就是不姓麻,她姓項,叫項秋沐。”趙覺也不是聾,他的臉垮了下來:“所以說,奚師兄他為什麽要糊弄我?”

許澤南的嘴角微微上揚。

“因為你不夠麻煩。”

趙覺的嘴角耷拉着下來。

奚時禮的電話還在繼續。

他聽到自己的學生在聽筒那頭邊哭邊說:“老師,你還有心情休假呢,我恐怕是活不到過年了。”

奚時禮眼皮跳了跳:“發生了什麽事?”

眼皮犯了困的奚言聽到這裏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哥哥是遇到什麽麻煩的事了嗎?

學生項秋沐的話藏在手機那頭,倒也只有奚時禮自己能聽到,其他三個人全是在靠猜測。

許澤南根據奚時禮的回答,頗有興致地猜測他和對面那位學生,到底是哪種麻煩的關系?

趙覺根據奚師兄的回答,猜測奚師兄堂堂一個有名望的碩士生導師,一位農學博士,他為什麽要随口搪塞和糊弄他?就因為他不夠麻煩嗎?

而對面那位項師妹為什麽好不容易考上了奚師兄的碩士研究生,還不知道珍惜,盡給奚師兄添麻煩?她就不能讓奚師兄省點兒心嗎?

奚言也根據哥哥的回答,猜測他到底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需要來自家庭的關愛和幫助嗎?

……

三人各懷心事。

奚時禮的電話還在繼續。

電話那頭的項秋沐還在哭:“老師,我們的水稻試驗田出事了,水稻一夜之間全枯萎了啊。”

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奚時禮還算淡定:“所以,你又在氮肥裏面添加了什麽?”

“沒有沒有,我這次沒有對老師你的氮肥,動任何手腳。”

奚時禮換了個方向:“那你在除草劑裏加了什麽?”

那頭果然不哭了,她還似乎是恍然大悟:“就一丢丢的化學反應吧。”

奚時禮無奈地捏了下眉心:“......就一丢丢的化學反應?”

“沒錯,老師。”

奚時禮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調整了下呼吸:“所以,你一個學化學的同學究竟為什麽要來考我的農學碩士?”

“那您為什麽要收我?”

“你說是為什麽?”

“您就是想看我延畢,就是見死不救。”

電話那頭,項同學氣憤地挂斷了電話。

奚時禮又捏了捏眉心。

他其實已經在三年前請辭了高校的工作,因為一些情分,他還在高校挂個教授的名,但其實已經不再親自帶學生了。

項同學算是個意外吧。

她是他帶的最後一個學生,原本去年六月份她就該畢業的。嗯,如果她沒有氮肥裏添加她的化學創意的話。

……

奚時禮出來的時候,聽到許澤南正在和他的秘書說話。他們免費聽了他講電話,卻還要當着他面兒的讨論電話內容。

許澤南若有所指:“化學考農學,聽起來比趙秘書你的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專業考農學更像是跨考。”

他就像是致力于挑起兩國之間戰争事端的那個挑事兒國。

而他的秘書也是個耳朵軟的,沒什麽主見。

戰事一挑即發。

趙覺一定要将過去了好幾年的事兒讨要一個說法:“所以奚師兄,我的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專業考農學,我好歹還是個農字打頭的專業,請問項師妹這個本科學化學的和考農學碩士是有什麽關聯嗎?”

沒有任何關聯。

不符合奚時禮錄用學生的最低要求。

但……他也說了,項同學就是個意外。

一個讓他三年前就請辭高校工作,但三年後還脫不了手,還在繼續帶學生的意外。

奚時禮思考了一下,才回應他這位小師弟的質疑:“項同學的研究方向是化學農業。”

“況且,你的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和農學以農字打頭,而項同學的化學和農學以學字收尾,差別不大。”

趙覺:“……真的嗎?”

“真的。”

趙覺看向自己的老板,許澤南淺淺喝了口茶。

“老板,我感覺奚師兄在糊弄我。”

許澤南垂眼換了盞新茶,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奚時禮現在在想試驗田被毀的事。

他也不能真對自己的學生見死不救。

不然,向同學明年還是沒有數據,還是畢不了業。

他可能需要盡快去一趟農研所。

但他這裏也仍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

與其管不了,那還不如換個思路。

許澤南擡手将奚時禮面前放涼了的茶傾倒,他長直的手指也為他換上盞新茶。

奚時禮終于喝了一口,似是随意問起:“你明天有時間?”

許澤南喝茶的動作頓住,他還沒有死心?

奚時禮面前,許澤南還是稍微值錢了一下:“可以有。”

“嗯。”奚時禮其實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話和許澤南講,他想觀察什麽,他就向他發出哪方面的邀請。

他相信一雙眼睛能看清楚很多事情。

“那明天一起帶孩子。”

送奚時禮離開以後。

許澤南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他很想知道,奚言是藏在了哪兒?

事實上,也沒有需要許澤南費心怎麽找。

他一眼就看到他早上新換的被子中央隆起一塊,許澤南覺得有些好笑。

也是,他其實該想到的。

有床的地方,奚言她眼裏大概也不會有別的藏身之處,她也只會看到床。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她可能現在已經睡着了。

許澤南于是放輕了動作。

他輕輕地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讓她的腦袋露出來,呼吸更加順暢自由。

緊接着,他就看到了已經熟睡的人兒。

奚言蜷縮在了他的床正中央,肩背像彎弓一樣弓起,懷裏緊緊抱着她的背包。

她的呼吸淺淡而均勻。

胸前的背包随着她呼吸的起伏,慢慢擡高又慢慢塌陷。

她穿了外套睡的,又悶了被子。

頭發濕濕達達的,綁得好好的辮子也因為翻身的動作變得松散開來。

熟睡之中,汗濕以後。

她白皙的皮膚中透着淡淡的粉。

她的臉很小,只有巴掌一般大。

圓圓的臉型,下巴卻是尖翹的。

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機靈的狗狗眼型淺淺阖起,耳垂潔白如玉,柔嫩小巧的鼻子,嘴唇塗了她喜歡的蜜桃粉色唇膏。

他記得她的唇膏被吃完之後,她的唇原本的顏色,是有些偏淡的。但他也不是沒有辦法改變她的唇色。

她抓住背包的手很小,手指像蔥段一樣,又細又白。纖秀的手指尖緊緊地抓住肩帶,手腕就更纖薄了。

他記得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了。

整整五年零兩個月十三天八小時四分五十二秒。

最後那天,她也是這樣醒來。

然後不由分說地離開。

不管他怎麽挽留,怎麽道歉。

她仍走得堅決。

窗外的夕陽已完全落了盡。

華燈初上。

能在這樣的夜晚,看到她熟睡在他面前。

這種久違的時光真的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突然靜止住。

周遭的一切背景都被虛化掉。

就只剩下她熟睡的顏。

舊時光漸漸和當下重疊。

許澤南脫掉西裝外套,扯掉了胸前的領帶,商務白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敞開,露出鎖骨,而清晰的喉線半隐半現。

他就這樣保持坐姿,視線垂下來,坐在床邊,靜靜的看着她。

直到——

奚言突然翻了個身,而原本抱在胸前的咖色背包被她推遠,她的雙手解放了出來。

她精準地拽住了許澤南工工整整的白襯衫衣角,纖細的指骨撞在他的金屬皮帶扣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氛圍在空蕩無聲的房間裏被無端放大。

一聲帶着未醒時分的犯罪性質的嬌嗔,“許澤南”,徹底渙散了他的意志。

許澤南含糊的“嗯”了一聲,以示對她的回應。

她的眼睛仍閉着,平靜的睡容之中,纖細的手臂還拽着他的襯衫衣角,只有柔軟的上唇碰撞着下唇:“你的身材變好了。”

許澤南輕笑了一聲,目光在她胸前掃了一下,很快又移開,他聲音低啞:“你也是。”

“那你……能不能讓我摸一下?”奚言隔着他白襯衫的輕薄布料手指輕輕撓着他的皮膚:“我要求也不高,就摸你以前沒有的那兩塊。”

他的皮膚傳來一陣癢意,卻好像又是渴望的。

許澤南聽到她還在說夢話:“不然,我總覺得我有點虧。”

她夢境真切,夢外秀氣的鼻子皺了皺:“以前的你不夠完整。”

她說完這句,便把他的白襯衫衣角掀起來一點高度,尖尖的手指抵住他的人魚線,再探進去的時候,許澤南沒阻止,他不但沒阻止,他還握住她小小軟軟的手骨指引了一下:“這裏就是。”

他沒有半點兒被冒犯的不悅,反倒樂在其中。

他甚至還能和無意識行為的人交流起來:“不過,你做夢的時候占我便宜算什麽本事?”

他傾了身,嘴唇貼着她的耳骨,聲音又撩又色氣:“你要不要睜開眼睛再摸?”

作者有話說:

注1:研究課題是私設,本文一切經不起推敲的學術揣摩,均為作者私設。

注2:麻嬰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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