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鐘以骞知道沈行舟愛吃什麽, 不愛吃什麽。現在他刻意讨好,做的全都是沈行舟愛吃的。
沈行舟看到鐘以骞穿着圍裙, 在廚房裏忙活, 頓時回憶拉扯他回到了以前。即便德國大廚在旁邊站着,他也不想吃,他只想吃鐘以骞做的。
可惜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 鐘以骞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當鐘以骞端到他面前的時候,露出期待的笑容,“沈哥,快來吃飯吧。”
沈行舟沒理由拒絕, 他确實餓了。
沈行舟接過鐘以骞遞來的筷子,埋頭吃了起來。然而他一言不發, 只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盯着他吃飯, “你不吃嗎?”
鐘以骞搖搖頭,笑着說:“我不餓,你吃吧。”
沈行舟聳肩, 他就當沒看見鐘以骞。繼續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飯菜都是他喜歡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德國的調料和國內不一樣, 味道總有種說不出來怪怪的,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餓了一天,做的三個菜也掃了一半,一臉餍足。
“好吃嗎?”鐘以骞問道, 眼神柔軟又深情。
沈行舟也沒擡頭看鐘以骞, 他就如實說道:“挺好吃的。”他一直都覺得鐘以骞做飯好吃,然而人家也不願意給他做。
他突然覺得, 鐘以骞只有在他的感情還沒開始和快結束的時候, 才會認真對待他。
這樣的人, 真的不懂愛。
鐘以骞看着沈行舟一口一口的吃下,咽下自己拿來的藥,忽然心中松了口氣。
“沈哥,你把碗放下就好,會有人收拾的,用不着你動手。”鐘以骞說着,帶着沈行舟來到了二樓的房間。
沈行舟被他牽着,甚至不知道他帶自己到底去哪兒,樓上的房間他從醒來就沒去看過。鐘以骞抓着他的手,力氣不大,但卻掙脫不開。他踉跄的跟他上樓去……
Advertisement
“鐘以骞,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沈行舟不明所以,看着這件類似雜物間的房間。東西很多,但卻被理的井井有條。每層架子上都貼着小标簽,仔細看去,是年紀的标簽。
骞骞小朋友:0~3歲。小以骞:4~7歲。
這筆跡看起來太一筆一畫,并不像是中國人寫的。可是到後面的架子上貼的标簽,筆跡就變了,蒼勁有力的筆觸,絲毫不像前面的字。
可是字跡變了,架子上的東西也少了許多。
鐘以骞随便拿起一個盒子,裏面裝的是一個奶嘴,明明都已經被咬破了,但還被主人保留着。
“我媽媽有收藏的習慣,小時候她每天都陪着我。”鐘以骞低聲喃喃着,他也松開了沈行舟的雙手,開始默默的介紹起這裏的東西。
大大小小,不管是值錢還是不值錢的。只要收藏進這裏,都是有意義的。
“其實她并沒有陪我到7歲。”鐘以骞嘆了一聲,“後面那幾年都是我自己寫的……在我5歲那年,她就和我爸離婚,離開了中國。”
“她也想把我帶去德國的,但是她當時一個女人還是外國人,吃穿用住都是用我爸的。法院判定她無法一個人撫養我,所以回了德國。”
沈行舟呼吸不穩,這是鐘以骞第一次跟他講述他媽媽的事情。他曾經一直想聽,卻一直沒有機會聽的。來自鐘以骞壓藏在心底裏這麽多年的秘密。
“本來她答應了我,每年都回來看看我的。但是自從我爸爸新婚以後,就再也沒來過了。那個女人是大着肚子進的我家門,我爸說他們是商業聯姻,我不信。我爸就是背叛了和我媽之間的感情,喜歡上了別的女人。”
鐘以骞拿起自己的一塊幼兒鋼琴比賽的獎牌,“這獎牌是她陪着我一節一節鋼琴課贏的。”
鐘以骞的淺棕色頭發垂在耳邊,擋住了他大半部分視線。手中摸着獎牌也變得柔軟起來,他應該在懷念小時候的自己。
沈行舟總是再下定決心,看到這樣的鐘以骞還是覺得心疼和難受,“都過去了……”
“媽媽回到德國以後,知道在國內發生的一切,徹底相信了我爸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眼裏只有他的利益。回到德國以後身體越來越差,一個人死在了這裏。”
鐘以骞說不下去了,他知道的這一切都還是昔日的德國管家講給他聽的。
當年他也是一個小孩,即使他恨,卻太小了無能為力。
沈行舟抿唇,他能感受到鐘以骞的身體在顫抖。讓他回憶這段往事,似乎比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還要難受,往日裏愈合的傷口被再一次剖開展露出來。
“你媽媽在天上看着你,會為你祈禱的。”沈行舟說着,他記得外國人很信基督教,就像鐘以骞說的他媽媽那麽愛他,一定不舍得讓他一個人。
鐘以骞搖頭,“我當時想的不是這個……我想的只是,怎麽才能讓我爸爸死,讓搶占了我媽媽位置的女人死,讓他們的女兒滾出我家。”
沈行舟不由得手一頓,他不敢相信那麽小年紀的鐘以骞的想法卻那麽偏激。
鐘以骞已經說到這裏了,就不在乎再多說一些,他道:“我初中的時候就離開家了,再繼續留在他們三個人的家我會控制不住自己。三年級時,我故意縱火,打算燒死那個女人。被家裏的管家發現,即使用滅火器撲滅了火勢,沒有人報警。”
“六年級,我假借做飯的名義做了蛋羹給父親。蛋羹的碗是很舊的鋁制,吃下去會金屬中毒。”
沈行舟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敢想象,那麽小的鐘以骞腦子裏居然有這麽恐怖的想法,甚至随着年紀的增長,想法就越是無法察覺。
“我爸吃了蛋羹,當晚就昏迷過去了,在路上出現了休克的狀态。那個女人一直拍着他的臉,不讓他睡,但一直沒反應。當時我就坐在副駕駛,心裏一點觸動都沒有。他們的喊叫聲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們再怎麽難受和傷心,都抵不過我母親在德國一個人郁郁而終。這是他們的報應……”
“但是送到醫院太快了,沒能讓他死,只是洗了胃。這件事追究起來,也怪不到我的頭上,畢竟那蛋羹我也吃了,只要不沾到底部接觸面就會沒事。大家都以為我是無心之失。”
沈行舟越聽心思越沉,“以骞,那時候你還小,善惡不分,雖然有意為之但沒有釀成大禍。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別再對別人做出這些事,這是對你自己不負責。”
他不想看到鐘以骞為了這些不值得的人入獄,這明明是他們的錯誤,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報複。
鐘以骞的臉忽然轉過來,看向沈行舟。
“沈哥,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鐘以骞難得的笑了笑。
沈行舟有些尴尬,面色沉沉,“你要對自己負責。”
他并沒有說關心二字,但鐘以骞卻聽話的說,“放心沈哥,我不想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就像沈行舟說的那樣,他已經長大了,他會用別的招數和手段對付他們,并不急于一時。
“你能這麽想最好不過。”沈行舟漸漸的放下心來。
鐘以骞再次牽起沈行舟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吻,“沈哥,我長這麽大都是自己管自己,沒有人教我如何愛人。就連我親生父親,我對他只有滿心滿眼的恨,你是我第一個想愛的人。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錯,你能不能再跟我試試,給我一次機會?”
沈行舟看着鐘以骞的眼睛,寫滿了情真意切。他當時在想,這雙眼瞳裏的色彩,總不能是假的吧。
就如同鐘以骞說的那樣,小時候的成長環境造就了鐘以骞不會愛不懂愛,他以前只是知道,但卻從未了解。今天鐘以骞和他講了這麽多,他充分的知道了鐘以骞為什麽不願意讓他見家人。
因為在鐘以骞心裏,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鐘以骞帶他來見了。在德國,在這座房子,全部都是女人的生活點滴。
“我……讓我考慮一下吧。”沈行舟遲疑的開口,他心中有些動搖了,但是鑒于和鐘以骞的前一段感情付出太多虧空太多,讓他害怕繼續。
說來也可笑,他也會害怕。
他也怕自己沒有第二次的勇氣離開……
以前他不計後果,付出太多。但現在他變了,他開始思前想後,不敢許諾。
說他慫也好,說他孬種也好。他真的不敢邁出這一步了。
鐘以骞苦笑着,“沈哥,你還是不信我。”
“以骞,我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得給我時間考慮。”
鐘以骞委屈道:“沈哥,對不起……”
沈行舟半點也安慰不了鐘以骞,他只是怪自己在上段感情中投入太多了。
鐘以骞抱着沈行舟的腰,怎麽也不肯放手。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間,許久沒有觸碰欲的沈行舟瞬間和炸了毛一樣。
“以骞,你先放開我。”沈行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立刻讓鐘以骞放開。
可是鐘以骞卻和沒聽見一樣,抱着沈行舟,“讓我抱會兒沈哥,我很久沒抱過你了,我好想你。”
都是男人,沈行舟立刻察覺到了鐘以骞的變化,他頭皮發麻就想推開,卻被鐘以骞直接扛了起來。
“鐘以骞?!”沈行舟驚呼,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剛才并沒有同意和好。
“沈哥,我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鐘以骞将沈行舟的謾罵全部用嘴唇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