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景誠給柳淼淼新買的房子裝修好了, 下午的時候柳淼淼就開始打包收拾東西,準備搬過去。

女孩子東西多,化妝品和護膚品一箱, 包包一箱,春夏秋冬衣服各一箱, 再加上各種雜七雜八的其他物件,行李箱堆得一地都是。

謝灼倚在門邊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其實大多東西家裏阿姨已經提前收拾得差不多了, 不過有些私人物品柳淼淼不希望別人接觸, 便自己動手收拾。

她抱着一摞衣服從衣帽間挪動到行李箱, 一罐藥瓶夾在衣服堆裏掉了出來, 滾到謝灼腳邊。

謝灼正垂眸看,被柳淼淼眼疾腳快踩在瓶面上。

腳丫子正正當當地遮住了标簽。

謝灼眯了眯眼,“這是什麽?”

柳淼淼挑眉:“口香糖。”

“口香糖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怕你看了嘴饞偷吃。”

謝灼輕嗤。

柳淼淼彎腰把藥瓶從腳底撿起,扔進行李箱一同打包裝好, 拉上拉鏈, 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差不多了。”

謝灼說:“我爸媽晚上有事出去了, 我讓老劉開車送你過去。”

柳淼淼住的地方和謝家小區相隔兩條街的距離, 十分鐘車程便到。

新房子剛裝修好,屋裏還有股很新的木質家具的味道,謝灼打開陽臺落地窗透風,看了看隔壁空蕩蕩的兩個卧室, 遲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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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住?”

柳淼淼随腳踹開一只躺在地上礙事的行李箱, 跳進沙發懶洋洋地躺下,打開電視, 拆開巧克力嘎吱嘎吱邊看邊吃。

“我爸在香港請了私廚,不過對方手上還有工作需要交接,下個禮拜才能過來。”她說。

謝灼看着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行李箱,以及那位毫無生活自理能力,像條無骨章魚一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裏的大小姐,沉默了會兒,開始默默彎腰給她收拾東西。

“這箱東西放哪裏?”謝灼拉開其中一只行李箱,裏面裝的全是各種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柳淼淼躺在沙發上懶得動,懷裏抱着她的巧克力桶,伸出一條小腿悠悠晃晃地指了指卧室方向,“放梳妝臺就行。”

謝灼也真覺得她是懶得出奇,嘆了口氣,沒脾氣地幫她把東西拿進去。

他收拾地上最後一只小號箱子,拉鏈開到一半,柳淼淼突然反應過來,從沙發上跳起:

“等下,那個你別——”

謝灼手上動作頓了頓,剛把箱子打開。

裏面是女孩子各色款式的內衣褲。

白的,粉的,黑的,蕾絲邊兒的……

謝灼:“……”

柳淼淼趴在沙發椅背上,歪着腦袋懶洋洋地笑着看他:“阿灼,你臉紅了。”

“閉嘴。”

謝灼咬了咬後牙,擡手把箱子合上,“你自己過來收拾。”

柳淼淼笑眯眯地跑過去,抱起自己的小箱子往房間裏走。

謝灼去廚房看了眼,拉開冰箱,不出所料,裏面空蕩蕩。

“你這裏什麽都沒有,晚上吃什麽?”他問。

柳淼淼在房間收拾東西,雙手騰不出空處,便擡腿把拖鞋踹掉,用隔着襪子的腳趾頭靈活一勾,書桌底下的櫃子拉開。

裏面整齊碼着各種各樣口味的方便面。

“吃這個,或者叫外賣。”柳淼淼說。

謝灼挑眉,“吃這個吃一禮拜?”

柳淼淼驕傲地揚了揚懷裏的巧克力桶,“還有這個。”

謝灼:“……”

他再次嘆氣,“你在家裏等我一下。”

謝灼回來的時候兩只手裏提了滿滿的菜。

大包小包,從油鹽醬醋到雞鴨魚肉,再到早餐的牛奶吐司火腿和雞蛋,柳淼淼覺得他大概是搬了個迷你超市回來。

足足夠她吃一個禮拜的分量。

柳淼淼說:“你買這麽多,我自己又不會做。”

“我做好晚飯再走。”謝灼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柳淼淼破天荒覺得自己有點餓了,她跳下沙發跑過去,在那堆大包小包的東西裏溜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只袋子說:“想吃雞。白斬雞醬油雞手撕雞和砂鍋雞。”

謝灼不出所料:“嗯,狐貍都愛吃雞。”

柳淼淼:“……”

謝灼在廚房準備晚餐,柳淼淼就趴在客廳沙發裏看電視。

那檔綜藝節目實在無聊,看着看着,她眼皮子開始有點兒沉了。

謝灼中途從廚房出來拿東西,柳淼淼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睡着了,懷裏抱着遙控器和巧克力桶,纖瘦的身子蜷在沙發一角,唇邊還沾了點兒巧克力的碎渣。

“啧啧啧,吃得髒兮兮的。”

謝灼走過去抽了張紙巾,蹲下身,動作很輕地幫她擦掉唇角的巧克力碎。

剛觸碰上,他的手腕便突然被握住了。

“不要……”

“我不要過去……”

“不要把我關起來……媽媽……”

女孩子聲音很輕,像是夢中細碎的低喃,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楚,覆在眼睑處的睫羽微微顫動,有一點濕潤。

她緊緊攥着他的手腕,像是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人,手中最後緊攥的稻草。

她指尖的溫度很涼,手心裏出了層薄汗,是在害怕。

“是做噩夢了嗎?”謝灼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低聲喊她,“淼淼?”

她的眼睛微弱地睜開一道縫隙,漆黑的眸子裏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層模糊水色,眸光宛如失焦般散漫,仿佛有幾秒清醒,又仿佛沒有醒過來。

“是你啊……”柳淼淼看着他,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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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的雙臂緩緩地環上他的脖子,抱了上去。

謝灼身體一僵,女孩子半夢半醒時整個人都帶着迷糊柔軟的嬌憨,像只撒嬌的小動物一樣抱着他鑽進他懷裏,聲音低低軟軟的,喚着他的名字:

“阿灼……”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麽脆弱的樣子,仿佛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謝灼有幾秒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任由她抱着,害怕自己稍動一下都顯得過于唐突。

随即謝灼感覺脖子那處有兩片溫溫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如同過電一般,在渾身激蕩起強烈的反應。

女孩子腦袋居然鑽進他頸窩裏,在他脖子那塊兒咬了一口。

像小孩子吸吮母乳那樣大力,離開時還有很輕的“啵唧”的聲音。

“嘶——”

謝灼歪了歪脖子,不由自主地輕抽了一口氣。

他扭頭望向旁邊櫃面鑲着的鏡子,清楚看見自己脖子上被女孩子吸吮出來的一小塊紅印。

謝灼閉上眼睛,嗓音有點兒啞,“柳淼淼,你能不能不要在夢裏都想着這種事……”

“阿灼……”

又是一聲低低軟軟的輕喚,女孩子身軀依賴般地往他懷抱更深處鑽了鑽,仿佛他的身體是一處牢靠的避風港,能給她帶來溫柔的安全感。

謝灼沉下肩膀,以便讓她更舒适地倚放腦袋,一手輕輕拍撫她的後背,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下來,“你怎麽了?嗯?”

沒人回應他。

懷裏的女孩子呼吸逐漸趨于平穩,睡得很香。

她根本就沒醒過,剛才那些行為都是夢裏無意識的。

謝灼:“……”

謝灼嘆了口氣,稍稍俯身,一手穿過她腿窩,将她抱起來走向卧室。

她又做了那個夢。

夢見母親發病時瘋瘋癫癫的樣子,看着她又哭又笑,把她一個人關進黑漆漆的房間裏;夢見她很害怕,趴在陽臺邊上往外看,母親從突然失控的馬背上摔落,滿地都是血……

夢見夢境的最後,有個男孩子出現,溫柔地抱住了她。

柳淼淼迷迷糊糊地轉醒,天花板上水晶燈散落的光線令人暈眩奪目,她被刺得微微眯起眼。

腦袋像是剛被錘完的一片漿糊,混混沌沌的,有一瞬間竟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

視線逐漸由朦胧變得清晰,她摸到身上仔細掖好的被子,和身下柔軟的床墊。

卧室?

柳淼淼從床上坐起,可她分明記得自己當時還在客廳裏看電視。

她走出客廳,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夜晚林立的高樓和馬路川流的車燈交彙成一片光海,夜風撩動陽臺的紗窗,在風裏安安靜靜地飄揚。

餐桌上放着做好的晚餐。

柳淼淼翻看手機,屏幕上躺着兩條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謝灼:【晚飯做好放在桌子上了,如果冷了就熱一下再吃。】

大概是怕她又懶得吃東西,後面隔了幾分鐘還發了一句:

【一定要吃。】

她忽然想起剛才夢裏男生溫暖堅實的懷抱,像是冬天厚實又有安全感的被窩,将她牢牢裹在懷裏。

……原來不是夢嗎?

柳淼淼走過去餐桌那邊,指尖碰了碰瓷盤外沿。

還是溫熱的。

柳淼淼站在原地有幾秒短暫地出神,然後拉開餐桌椅子坐下,開始吃晚餐。

她小時候幾乎每天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剛才那個夢,後來随着病情好轉,夢見的次數逐漸減少,從一周幾次變成一個月幾次,現在偶爾壓力太大才會做那個夢。

柳淼淼看了眼桌旁擺放的臺歷。

明天就是母親的忌日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淼淼去了趟銀河墓園。

清晨的墓園很安靜,空氣裏還夾着微涼潮濕的薄露,彼時天空還未完全亮起,雲層後邊泛着清淺的魚肚白,偶然一縷光線穿過林蔭灑落,溫和卻不刺眼。

這地方植物四季都長得異常青翠茂盛,環衛工手裏的竹帚掃過白瓷地磚,一下一下的刷刷聲,在寂靜的墓園裏回響。

柳淼淼獨自穿過低矮密集的黑色墓碑,在其中一處停下。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容貌還是二十多歲時的模樣,尖下巴瓜子臉,杏眼薄唇,笑時眼尾細細地向上翹,有着讓人一眼心動的純真和嬌媚。

和她童年記憶裏那個總是又哭又笑性情乖張的瘋女人判若兩人。

這個從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天才少女,十七歲在馬術界嶄露頭角,二十三歲便問鼎世界級比賽巅峰,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把傳奇進行下去的時候,她選擇了退出馬術界,悄無聲息地嫁去了香港。

說來很諷刺,沒過幾年她便患上了精神疾病,終日瘋瘋癫癫,從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馬背上摔下,當場頭顱骨折去世。

景薇死的時候柳淼淼還很小,何況童年記憶裏,這個女人給她留下的大多是不太美好的回憶,所以柳淼淼對自己母親其實沒有太大感覺,只是循例,她每年都會回來拜祭一次。

柳淼淼掏出紙巾,給墓碑上的照片擦去灰塵,裏面女人的容貌更加清晰起來。

從小到大,見過她和她母親樣子的人,總是會說她們長得像。

只有柳淼淼覺得,其實一點都不像。

現在躺在墓地裏的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傻女人罷了。

柳淼淼點了根煙,在唇間汲了一口,仰頭望向高高的天際,然後長長地籲出來。

太陽出來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天空很藍,像一塊純粹的薄荷方糖。

柳淼淼在墓前站了會兒,将指間燃到一半的煙卷放在女人的石碑前,就算作自己已經來過。

柳淼淼每次拜祭完景薇心情都會産生一種莫名的煩悶感,沉默着走出墓園,被身後熟悉的聲音喊住——

“柳同學!”

柳淼淼:“……”

蕭晗推着自行車走過來,沖她笑出了八顆大白牙:“好巧啊,居然會在這裏遇見你。”

柳淼淼:“……”

柳淼淼也覺得好巧。

這他媽可是墓地啊。

柳淼淼這會兒沒什麽心情和蕭晗交談,皺眉遲疑問:“你也來拜祭嗎?這麽一大早上的?”

蕭晗說:“不是啊,我家就住在這附近。”

柳淼淼:“……你家住在墓地附近?”

蕭晗:“是啊,當初我和我媽剛從外地搬到花城,賣房子的跟我們講這裏是塊風水寶地,打開門窗就能看見無敵綠景,不僅地段安靜,價格還很便宜,我們就買啦。”

“搬進來之後才發現,卧室陽臺一開窗就看見墓地了诶,也确實很安靜了。”

柳淼淼:“……”

您和您媽媽心都挺大的。

柳淼淼回到學校還維持着剛從墓園拜祭完出來的低氣壓狀态,魂不守舍地随手把書包挂在椅背,拿了杯子便轉身出去打水。

徑直忽略掉了從她進來開始,隔壁目光粘在她身上沒離開過的謝灼。

謝灼喊住她:“早上去哪了?”

柳淼淼回頭,這才發現了謝灼,心不在焉地問:“嗯?你什麽時候回課室的?”

謝灼:“……”

他揉了揉額角,“我一直坐在這裏。”

柳淼淼“哦”了聲,點點頭算是應答,然後繼續往外走。

這人性格還真是。

高興的時候像只粘人撒嬌的小狐貍精,對你笑得眉眼彎彎的,鑽到你懷裏又蹭又拱。心情不好的時候冷淡又疏遠,巴不得一腳把你踹到看不見的角落裏。

謝灼說:“我早上給你打電話沒接。”

柳淼淼腳步頓住,低頭從口袋翻出手機,剛才去墓園的時候她把手機調了靜音,屏幕上躺着好幾通未接來電。

全都是謝灼打的。

“手機調靜音沒聽到,怎麽了?”她問。

“早上我在你家小區外面等你,沒看見你。”謝灼說。

“我很早就出門了。”柳淼淼奇怪問,“你閑着沒事跑來等我幹嗎?”

謝灼:“……”

其實是他昨晚看她的樣子有點不對勁,後來給她發消息她也沒回,今天才起了一大早去她家小區樓下等她。

結果這一系列舉動被對方總結成了一句,你閑着沒事幹嗎?

換了誰心裏都會有點不舒服。

謝灼看着她,沉聲問:“你覺得我平時是個很閑的人嗎?”

挺閑的。

沒事幹就跑去電影院堵她。

沒事幹陪她大半夜的坐在宵夜檔口剝殼吃小龍蝦。

沒事幹給她捧了好幾百朵玫瑰。

沒事幹幫她搬家搞衛生買菜做晚飯。

柳淼淼覺得謝灼真挺閑的,她無論幹什麽這人好像都得來插一腳。

不過她沒敢說出口,因為謝灼現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應該是要生氣了。

就像那晚在房間裏,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質問她把他當作什麽人一樣的神情。

柳淼淼不是故意沒回謝灼那條叮囑她吃飯的消息,只是當時她看見了,也就懶得回了。她很多時候是個不願意和別人多作解釋的人,她不擅長同人推心置腹地打交道,也不喜歡交往朋友。加上從小被柳景誠寵壞,活在一個相當封閉的環境中,習慣了一屋子管家傭人司機老媽子圍着她轉,也習慣對于別人的給予理所當然地接受。

所以她并不是個懂得照顧和理解別人感受的人。

她能感覺到到謝灼在生氣,可她總是搞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柳淼淼覺得小孩子不懂就要問。

她垂下眸,輕聲:“阿灼,你是在生氣嗎?”

她聲音聽起來很委屈。

就像一個純真無邪的小孩子,理解不了你們大人的世界,為什麽沒有秒回電話秒回消息就發脾氣的這種複雜情緒。

她只是單純心情不好,或者剛好犯懶,純粹忘記回複而已。

謝灼偏偏最看不了她受委屈的樣子。

他重重地揉了揉有點發脹的額角,一時竟然被她這副模樣折磨得沒了脾氣。

他聲音有點疲憊地說:“……算了。”

謝灼足足憋了一整天,柳淼淼都沒再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

下午校慶晚會排練,柳淼淼仍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所幸她演的是一棵不需要肢體語言的大樹,整個人懶洋洋地往舞臺角落一站,又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态。

謝灼拿了琴譜進來,碰上隔壁班過來的蕭晗。

蕭晗:“哇!!謝同學,好巧啊!!”

謝灼:“……”

你就不能換個別的開場白嗎。

蕭晗問:“柳同學在嗎?”

“我們班下午要排練。”

“噢,那你幫我把這個給她吧。”

謝灼接過蕭晗遞來的一套試卷,是昨天課上熊化肥布置的化學作業。

他翻開粗略地看了下,這字跡和解題思路一看就不是柳淼淼寫的。

謝灼皺眉:“你這不是在幫她,你是在害她。”

蕭晗撓撓後腦勺的頭發說:“我也知道這樣不太好……柳同學也沒讓我幫她寫,是早上回學校的時候我看她心情不太好,想着能做點什麽讓她開心點。這套卷子也不是她給我的,是我從老師那再拿的……”

謝灼頓了頓,問:“你們早上一起回來的?”

蕭晗說:“我家住在銀河墓園那邊,柳同學早上好像是去拜祭什麽人,碰上就順路一起回來了。”

早上去墓園拜祭?

謝灼想起柳淼淼她母親的事情。

景薇原本是花城人,她今天早上應該是去拜祭她母親了。

怪不得一大早回來心情看起來那麽低落。

謝灼眉頭擰得更深,心頭有點懊惱的情緒浮上來。一時說不清楚是懊惱自己早上沒有再主動問得更多一點,還是在懊惱她為什麽總是什麽事都不願意和他提起。

其實他今天早上生氣的原因很簡單,他根本找不準自己在柳淼淼心裏的存在感。

他不是真的吃飽了撐着沒事幹,跑到電影院去堵人家,大半夜的陪她坐在宵夜店裏吃小龍蝦。他也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玫瑰花,第一次因為要去等一個人而五點鐘點還沒亮就跑到人小姑娘家樓下巴巴地站着,每隔五分鐘都要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生怕錯過了她的消息。

換了是以前,謝灼要是覺得自己幹出這種事,他大抵會覺得自己是有病。

但那個女孩子是她。

所有看起來毫無邏輯而又有病的那些行為,都變得詭異的合理起來。

他現在就是骨子裏那股小少爺的驕矜脾氣在作祟,想服軟吧,架子放不下來,想不管她吧,那又做不到。

他明知道對方就是個把“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沒良心三要素貫徹落實的小妖精,她撒嬌和柔軟也許都只是個陷阱,等他中套往裏面跳了,沒等她玩上多少天,膩了就會把他踹掉。

可他就是忍不住自己想往火坑裏跳的這條腿。

謝灼覺得自己真是有點瘋魔了。

蕭晗見一班班主任進來禮堂準備排練的事,便說:“那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舞臺那邊有人大聲喊道——

“柳同學,小心——!”

某個正在排練走位的同學不小心碰倒了還在搭建中的燈柱,繁瑣的電線拉扯着鋼鐵架子和燈管一同朝女孩子的方向砸下——

柳淼淼本能向後躲開當頭砸來的鐵架,腳後卻踩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從舞臺邊緣跌了下來。

尖叫聲四起。

男生的身影一閃而過。

在她即将摔落地面那瞬間,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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