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為了你, 高考理綜化學交了白卷。”
“為了你,連出國留學的機會都放棄了。”
“這些你都知道嗎?”
……
柳淼淼回想今晚打電話時謝灼說話的态度,根本就是滴水不漏。
他沒打算讓她知道。
柳淼淼心裏不是太爽。她突然能理解, 為什麽上回謝灼知道她瞞着他吃藥的事會那麽生氣,原來被人蒙在鼓裏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 他是為了她。
那時她說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學,她只是無意間随口一提, 可他卻記住了。
柳淼淼心裏一下子愧疚和憋悶交集。
柳淼淼抱膝坐在床邊思索了會兒, 翻出謝灼號碼撥過去, 響了好久, 那頭沒接,估計是在忙。
後來謝灼看到了回過來,柳淼淼已經睡着了。
周末謝灼從北京回來,兩人約在天河城外面等。柳淼淼遙遙便看見少年玉立在來往人群中, 半個月沒見, 他頭發好像長了一點兒, 額發柔軟地掃過漆黑俊秀的眉眼, 身姿挺拔,安靜往那一站,便猶如一幅名師手下精心勾畫的風景。
耳朵裏塞着耳麥,曲曲繞繞的耳機線沿着俊朗的面部輪廓滑落, 延伸沒入上衣口袋裏。
他聽歌時氣質會變得很寧靜溫和, 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應該很喜歡音樂吧。柳淼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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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過來,謝灼摘了耳機, 唇邊揚開一抹溫柔的笑,抱着她在她耳邊低喃:“好想你。”
柳淼淼忽然覺得心髒有點酸疼,卻沒說話。
謝灼說:“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電影《神秘巨星》,大致講述了一個出身印度重男輕女的家庭,常年忍受喪病父親家暴卻依然堅持不懈地追尋音樂夢想,最後成為大明星的女孩子的故事。
故事感人,音樂更是打動人心,中間電影裏那個女孩子有句話讓柳淼淼印象很深刻。
她說: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電影快結束的時候,柳淼淼問謝灼:“你說要是當時那個女孩子沒有堅持她的夢想,她以後會不會覺得後悔?”
謝灼只當她是在讨論劇情,便說:“也許吧。”
柳淼淼不說話了。
謝灼覺得今天一天柳淼淼情緒都不大在狀态,從電影院出來更是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天色漸暗,謝灼叫了車,兩人坐進車裏,謝灼跟司機報了她家地址。體育西路六點多的路況堵得像便秘三個月的老大爺,汽車彙入車流,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柳淼淼從上車起便一直望着窗外,一語不發。
謝灼牽她的手在掌心裏捏了捏,溫聲問:“怎麽了,今天心情不好?”
他溫和的聲音和态度卻讓她覺得心裏煩躁火更起,柳淼淼并不想和他吵架,只悶聲道:“沒什麽。”
謝灼打量她臉上神情,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招惹這位祖宗了,問她:“我特地回來一趟你都不肯理我?”
“又沒人讓你回來。”柳淼淼随口道。
謝灼眉心蹙了蹙,往椅背一靠,也不說話了。本來上個禮拜一直在忙比賽和排練的事,每天幾乎只能睡四個小時,為了趕這天回來,把事情都擠在前幾天一并完成。這樣也只能空出白天一天的時間,還要趕晚上八點半的飛機回去。
精神疲憊之下,人難免脾氣有些不好。
柳淼淼看汽車行駛方向,才反應過來謝灼上車報的是她家地址。她看了眼時間,這點數他應該趕去機場了。
“你不是說買了今晚機票回北京?”柳淼淼問。
這下她倒主動跟他說話了。
謝灼道:“不回去了。”
柳淼淼皺眉:“你幹嗎不回去?”
謝灼沒說話。
柳淼淼深吸一口氣,對司機說:“調頭,去白雲機場。”
“不準調頭。”謝灼制止。反問道,“你今天怎麽回事?”
司機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哎呀你們年輕人吵架歸吵架,我很難做的好吧,到底是回家還是去機場啊?”
“回家!”
“機場!”
兩人同時出聲。
謝灼真他媽是被她氣笑了,他舌尖頂了頂臉頰內側,把脾氣壓下來,擰眉問:“你現在是要趕我走?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不是下周總決賽,你本來就該回去。”柳淼淼說。
謝灼說:“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會回去。”
柳淼淼瞪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道:“你高考化學交白卷了。”
謝灼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幹?”
“淼淼,你聽我說——”
“誰讓你交白卷的?”柳淼淼盯着他,“就為了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學?你傻不傻?”
謝灼沉默半刻,忽然一聲輕笑,仿佛自語般啞聲說:“對,我是傻。”他看着她,“所以,你還要趕我走麽?”
柳淼淼心裏一疼,道:“你為了我放棄你自己的理想?”
“你更重要。”謝灼說,“何況我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實現理想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
柳淼淼不想聽他解釋,心裏被內疚和酸澀填滿:“你馬上給我回北京。”
“你現在這樣,我怎麽放心回去?”
“你回去。”
“不回。”
他那麽堅持。柳淼淼急紅了眼,扭頭對司機道:“停車!”
司機吓得一腳剎車,輪胎在瀝青路面劃出尖銳躁鳴,猛地停在了路邊。
柳淼淼下車繞到謝灼那邊,拉開車門,站在路邊看着他:“下車。”
謝灼沉默不語,也不動。
柳淼淼拉他的手,想把他拉出來,沒拉動,反被他手腕力度一帶,整個跌進了他的懷裏。
少年的懷抱溫柔寬闊,叫人眷戀。他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說:“我不回去了,好不好?”
柳淼淼心底一顫,身體僵硬地被他抱着,很久,她還是低聲道:“……不好。”
其實在被他抱入懷中的那一刻,她是想說好的。
換了是以前的她,她也會說好的。
可是她不能那麽自私,他已經為她付出了很多,她不能讓他連自己的理想也放棄。
柳淼淼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将謝灼推出車外,慌慌張張地合上車門下了反鎖,不顧車外的人拍打車窗,喊着沖司機說:“開車!快點!”
汽車啓動了,她眼睜睜看着少年追在車尾奔跑喊她,包裏的手機一直震動作響,可她卻視若無睹。
拐彎之後,少年的身影與倒退的街景一起消失在視野裏。
柳淼淼沉沉地籲出一口氣濁氣,閉上眼睛倒進椅背,有點疲憊。
為了防止謝灼去家裏找她,柳淼淼直接把手機摁了關機,讓司機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繞到晚上八點,才重新開機。
她想了想,發了條消息給卓一為:【你現在和謝灼一起在機場麽?】
卓一為很快便回複了:【在啊。他就在旁邊。】
這個點數,他應該準備登機了。
卓一為:【你幹嗎不直接找他?你們吵架了?】
柳淼淼有時候覺得卓一為的性格大概裝傻成分居多,平時看起來咋咋呼呼心眼大得很,但身邊朋友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柳淼淼沒有和別人讨論感情.事的習慣,便随手淡淡地回了個:【嗯。】
卓一為:【你們幹嗎吵架?他現在睡着了,上個禮拜幾乎都沒睡過覺,等會他醒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柳淼淼頓了頓,想起車上他有些疲憊的樣子,明明時間不多,卻還趕着回來陪她這幾小時,心裏的愧疚感更深了,也心疼。
她回道:【不用了,讓他睡吧,你把大腿借他枕一下,不然睡醒了怕他脖子疼。】
卓一為:【……這畫面太美我不敢想。】
差不多準備登機了,柳淼淼讓卓一為下飛機跟她說一聲,但別告訴謝灼,便結束了聊天。
自己又在外面磨磨蹭蹭地逛了半會兒,回到家裏,柳淼淼鑽進浴室泡了一個小時熱水澡,整個人都舒暢了許多。她拿浴巾擦着頭發出來,看見桌上的手機信息提示燈閃了一下。
謝灼給她發了首都機場的定位:【我到了。】
柳淼淼自言自語地咕哝:“都讓卓一為不要多嘴了。”
柳淼淼在糾結要不要回點什麽,還是幹脆直接裝死裝到這男人總決賽結束,免得他腦袋一熱隔天又買機票飛回來。
柳景誠的電話插了進來。
柳淼淼把浴巾扔到一旁,從櫃子裏翻出一盒巧克力,盤腿坐在床上邊吃邊和柳景誠打電話。
柳景誠:“寶貝啊。”
柳淼淼咬着手裏的巧克力磚,含糊不清地道:“咋啦?”
柳景誠說:“你什麽時候回一趟香港啊,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聽說你高考考了605分,高興得不得了,誇你是個小天才,都吵着說要見你和你吃飯。”
柳淼淼一想到應付親戚就覺得頭疼,嗷道:“……不想回去。”
柳景誠知道她性子,也不勉強,換了話題道:“你最近和小謝相處得怎麽樣?”
“阿爸,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八卦了?”柳淼淼說,“你以前不都不管我這些事的嗎?”
“這回不一樣,他将來要進我們柳家門,阿爸當然要多考察考察了。”
柳淼淼:“……”
柳淼淼覺得柳景誠這用詞是不是哪裏有點兒不太對勁,但她今晚心情不太好,沒什麽心思和柳景誠耍嘴皮子,抱膝發了會兒呆,想起謝灼今天在車內抱着她說不回去的語氣,覺得心髒又疼又酸。
柳淼淼出怔地說:“爸,我覺得他好傻。怎麽辦,我好嫌棄他啊,他怎麽能傻成這樣。”
柳景誠道:“你不能這麽說人家,人家是待你真心,一個男人要是不愛你,他比你們教導主任都精明。”
柳淼淼抱着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咕哝:“反正他就是傻。”
柳景誠知道她純粹是在鬧小孩子脾氣,笑道:“那阿爸在那些富家公子哥裏再給你物色個聰明的?我看那小謝長得也是招女孩子喜歡的類型,你要嫌棄人家,不如就讓給其他女孩子吧。”
柳淼淼立馬道:“不行,他傻也是我的。”
手機震了震,屏幕頂端推進來一條消息,是謝灼發的。柳淼淼匆匆道:“不跟你說了,他給我發消息了。”
柳景誠裝模作樣地嘆氣:“女大不中留了啊,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爹。”
柳淼淼只好又哄了這個三歲老爹幾句,才挂了電話。
謝灼給她發的是下周總決賽酒店現場的定位,文字消息是:【我想你來。】
柳淼淼盯着他的消息發呆,還沒想好怎麽回複,看見那頭顯示正在輸入,過了會兒,又發過來一條:
【淼淼,我主動很久了,會累。】
柳淼淼又開始愧疚心泛濫了。
說起來,好像确實一直都是他在主動,哪怕她那時說了那麽傷人的話,一心只想讓自己變成一只鴕鳥,可他從來沒放棄過她,硬生生把她從黑暗裏拉了出來。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如果純靠一方主動去拉着另一方,時間長了,是人都會覺得疲憊。
所以柳淼淼這次勇敢地決定,她要主動一回了。
為了給謝灼一個驚喜,柳淼淼沒告訴謝灼自己會去北京的事,悄咪咪地買了總決賽當天的機票,去了酒店。
總決賽時間在晚上八點半,下午四點進行最後的總彩排。柳淼淼讓柳景誠用關系幫她搞了張工作人員證,渾水摸魚地溜進現場。
怕被發現,柳淼淼把長發盤起藏進棒球帽,換了現場工作人員的服裝,躲在觀衆席後面。
男生站在舞臺光芒之下,耳朵裏放着監聽器,工作人員在臺下沖他比了個手勢,清澈伴奏流出,他的歌聲宛如清泓。
流程走一遍過,男生長腿一曲,輕松躍下舞臺,上邊燈光太熾,溫度比其他地方要更高一些,他的額頭上染了層細細薄汗。
卓一為抛了瓶礦泉水過來,他接過,指骨微微用力,啪嗒擰開。
凸起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鼓動,男生年輕又長得太過好看,簡單一個喝水的動作都能挑起勾人的性感。
柳淼淼趴在椅背後邊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看,那頭男生似乎察覺到什麽,原本正和工作人員說着話,視線卻猝不及防地朝她這邊望過來。
柳淼淼吓得一縮,躲到椅子後面。
“今晚的流程大概是這樣……”工作人員囑咐晚上錄制事宜,見謝灼微微眯起眼望向觀衆席那側,卓一為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看什麽呢。”
觀衆席那邊還沒布置好,舞臺這頭燈光又太亮,照得人眼睛看不太清楚。
許是眼花?
謝灼平淡地收回視線,拿出手機查看消息。他和柳淼淼的微信記錄還留在上一周,發了定位後便一直沒有收到對方回複。
謝灼指尖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給她發了消息:【你來北京了嗎?】
手機震動。
柳淼淼低頭刷着屏幕,她抿唇笑了下,把手機重新裝回褲兜。
她決心就是要今晚突然出現吓他一跳。
柳淼淼溜出現場,去洗手間把棒球帽摘下,掬了捧清水拍拍自己被憋得悶熱的臉。外邊門被拉開,走進來一個女人。
居然是黎婉珍。
看見對方,兩人同時愣了愣。
柳淼淼想起現場布置的時候看見他們公司的産品廣告,估計黎婉珍也是這次比賽的贊助方之一。
黎婉珍随手把手機放在水池邊上,從包裏拿出口紅在鏡前補妝,随口問:“怎麽會來北京?”
柳淼淼在洗手,也随口答道:“朋友參加比賽,我來玩。”
黎婉珍說:“北京很多地方挺漂亮,有時間可以到處去逛逛。”
“嗯。”柳淼淼應着。
兩人象征性寒暄幾句,黎婉珍轉身進了廁所隔間,柳淼淼在烘幹機底下把手吹幹,準備離開,水池旁的手機卻響了。
她和黎婉珍的手機是同一款,一時以為是自己落下的,便走過去拿起。
剛摁下接通鍵,聽筒裏傳出女人尖銳的大叫——
“黎婉珍!你把我放出去!我沒瘋!你就不怕你做的那些缺德事被別人知道嗎?!當初是你讓我給那匹馬注射興奮藥物才害得它失控的——”
柳淼淼擰眉:“你是……?”
那頭隐約有人在喊:“王佳!快,快抓住她——”
緊接着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和尖叫聲。
柳淼淼問:“喂?”
電話猝然被人從手裏抽走。
黎婉珍臉色鐵青:“誰讓你接我電話的?”
柳淼淼愣了下,下意識去摸自己的手機,它明明好端端地放在自己褲兜裏。
剛才那臺手機不是自己的。
黎婉珍質問:“你剛才聽見什麽了?”
柳淼淼還在想電話裏那個女人。她聽到那些人喊她“王佳”?柳淼淼覺得這個名字莫名有些耳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電話裏的是誰?”柳淼淼問。
黎婉珍冷聲:“這跟你沒關系。”
說完她便推門快步離開了。
柳淼淼回了酒店,一直在想電話裏那個女人說的話。她越想越覺得那個名字耳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看了眼時間。才五點,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三個半小時。
柳淼淼脫掉身上的工作服,去衣櫃拿換洗的衣物,指尖觸上衣櫃門的那一瞬,腦海猛地閃過了些什麽——
那年她七歲,她被景薇關在家裏的儲物間,她很害怕,自己一個人縮在類似這樣的一個小小的櫃子裏,隐約聽見景薇在外面對自己的助理說:
“王佳,準備一下,我待會要去騎馬。”
柳淼淼忽然感覺脊背一陣惡寒。
十年前的事情突然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那天她被母親關在儲物間內,透過裏面唯一的窗子往外看,看見馬匹暴狂失控,将人摔下馬背。
家裏傭人都說助理當場就瘋了,随後不知所蹤。
她開始隐隐覺得頭痛,當年事情的陰影始終是她內心深處難以逃脫的夢魇,她本能想要逃避,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絕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柳淼淼從包裏拿出藥,就水吃了幾顆,把臉埋在雙膝裏重重地深呼吸,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然後給柳景誠發了條短信:
【阿爸,你還記得王佳這個人麽?】
黎婉珍從酒店出來,車和司機已在外面等候。她拉開車門坐進去,管家見她臉色不大對,頓了頓,問:“怎麽了?”
黎婉珍指甲深摳着車內沙發的真皮椅墊,冷聲道:“王佳的電話被柳家那個小女兒聽到了,精神病院那些個沒用的廢物,連個人都看不好。”
管家遲疑道:“那——”
“那丫頭聰明的很,第一次見面我就看出來了,這件事她不會善罷甘休的。”黎婉珍眼神冷下,“我們必須先下手。”
沉吟片刻,黎婉珍神情之中閃過一絲狠戾,開口道:“老孟,托人去幫我辦件事。這次的事要做得幹淨利落,別留下手腳。”
管家道:“是。”
那藥有安眠成分,柳淼淼吃了以後昏昏沉沉地在床上睡了兩個小時,後來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她從床上起身,揉了揉還隐隐發痛的太陽穴,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個男人,酒店服務人員的統一穿着,中等身材,臉上戴着一次性口罩,手裏捧着一大束玫瑰和巧克力禮盒。
服務員将東西遞給她,“這是您朋友給您訂的鮮花和巧克力,您查收一下。”
柳淼淼愣了愣,第一個反應是自己暴露行蹤了?她明明沒告訴謝灼自己已經到酒店的事情。
柳淼淼沒多想,估計是自己哪裏露了馬腳讓他抓到了。她看着那盒巧克力和玫瑰,心裏有一處溫軟下來,接過東西說:“謝謝。”
男人口罩外面的眼睛淡淡彎了下,禮貌道:“不客氣,祝您今晚愉快。”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