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宮,

太後宮裏常年點着梅花香,而這獸耳鎏金香爐也是先帝在時賜予太後的,太後曾說與先帝夫妻一場, 唯獨留着的便只有這個香了。

許清風和許清如來的時候太後已經在軟榻上睡着了,服侍太後的嬷嬷說這段日子太後總是夢見先帝,醒來時總是神神叨叨迷迷糊糊的,不知是否是太過思念先帝的緣故。

嬷嬷輕輕地搖醒沉睡中的太後,低聲道:“大理寺卿來給您問安了。”

“坐吧。”太後睜開眼, 眼尾處有些皺紋,聲音極輕淡笑着道:“都來了。”

太後的後面那句話是對許清如說的, 許清如并非養在太後膝下, 相對于許清風來說多少還是有些生疏的, 只是上次太子在天子祠堂一事,讓太後與許清如親近了些。

太後被嬷嬷緩緩扶起身來,許清風和許清如向太後問安之後, 便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嬷嬷給太後遞了一盞茶提神, 太後喝下後不緊不慢道:“外頭的風言風語不少吧。”

許清風微微沉吟道:“太後原來都知曉了。”

太後嘆了口氣, 幽幽開口道:“這宮裏宮外都是一樣的, 流言蜚語總是不會斷絕的。”

許清如低着頭絞弄着帕子眉眼微蹙, 畢竟此事事關太子,很難說太後不會為了保全太子而舍棄許清如的名節。

太後顯得有些疲憊,輕言輕語道:“清風、清如。此事事關太子, 也關系着清如的名節。哀家出面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事情是很難說清楚的。這種事情世家公子都是最忌諱的, 清如日後想要找個好人家怕是還要細細留心。”

許清如接上道:“民女只是想要個清白而已, 子虛烏有的事情, 民女不想遭人诟病。”

“像是骁勇将軍家的女兒。”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昨日夜裏皇帝難得來哀家這裏坐了坐說的也是此事。皇帝的意思倒是簡單, 讓哀家尋太子來問問,太子若是願意娶你,此事便可以了結。”

許清風着急道:“清如不能嫁給太子。太子用這樣的手段,着實卑劣。”

太後知曉許清風的心性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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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如淡淡地開口道:“如今世人都覺得是太子抛棄了民女,民女若還貼上去反而顯得不知廉恥。若是太後準許,民女寧願出家為尼,也絕不踏入東宮半步。”

“清如……”許清風扭頭看向許清如,滿眼都是心疼。

太後淡笑着:“清如不急,不妨想聽聽太子的意思。”

這時一個小宮人急匆匆進來低頭道:“太後,太子到了。”

李宗義一身玄色蟒袍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許清如見到李宗義便臉色煞白退到了許清風身後。

許清風不情不願地給李宗義行禮道:“見過太子。”

李宗義剛想伸手扶許清風,卻被許清風拂袖推開。許清風眉眼間的排斥李宗義不是看不到。而躲在許清風身後的許清如,更是讓李宗義心中絞痛。

許清如雖然也行了禮,可明顯比以往更加的疏離了。

太後冷眼瞧着太子只顧着看許氏兄妹忘記對自己行禮,不溫不火對太子道:“太子鮮少來這裏,先坐吧。”

李宗義低着頭這才想起來似的對着太後道:“祖母萬安。”

嬷嬷給李宗義搬了把椅子,讓李宗義坐下。許清風坐在一旁喝茶握着許清如冰冷的小手,不搭理李宗義。

太後見人到齊了,便開口道:“太子知道都城裏的那些個傳言嗎?”

李宗義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略微思量之後道:“有所耳聞,只是孫兒事情多沒來得及顧及。”

太後在這宮裏數十年了,哪裏會聽不出來是謊話。東宮的眼線遍布整個皇都,若他真想查清楚早就查清楚了。

唯獨可能的就是,他根本不想查,甚至想讓此事就此蔓延。

太後便道:“太子可是真的喜歡清如?”

“孫兒喜歡清如,孫兒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李宗義擡起臉來篤定道。

許清風聽不下去翻了個白眼,他如今算是受夠了李宗義這些冠冕堂皇的虛話了。

太後又道:“太子既然願意,那太子是作何打算的?”

李宗義思忖片刻道:“如今孫兒已經有了太子妃,怕是要委屈清如做孫兒的良娣了。但孫兒同清如保證,此生一定待她好。”

太後瞥向許清如,見許清如面色冷淡顯得沒有任何波動。

“太子。”太後正色道:“那些流言是真的嗎?”

李宗義別過臉去,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太後便又問了一次:“太子,是真的嗎?”

許清如的視線也瞧向李宗義,她倒想看看李宗義還能編出什麽瞎話來。

李宗義捏着自己的袍子,顯得不情不願,冷聲道:“不是真的。”

太後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笑道:“既然不是真的,那在這皇城之內還有誰剛如此明目張膽的開太子的玩笑?”

“清風你敢嗎?”太後扭頭看向嗑着瓜子的許清風笑眯眯問道。

許清風瞪了一眼虛僞至極的李宗義道:“臣可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普天之下能夠拿太子當笑話說的怕是只有太子自己了。”

李宗義聽了許清風的話,這才知道太後今日叫他來根本不是要成全他,而是來問責的。

李宗義吓得跪在地上,解釋道:“太後,孫兒沒有這個膽量。孫兒的為人您是知曉的。這樣的事情孫兒哪裏敢胡為,這不是拿清如的名節開玩笑嗎?”

許清如起身冷眼瞧着李宗義額頭上的疤痕道:“太子既然知曉此事對民女的名節有所影響,為何太子殿下至今都是不聞不問。剛才太後問話,太子說的對民女情深義重,既然如此為何完全不顧及民女的遭遇,太子若是願意同那些人說實話,便不會有今日。”

“清如……”李宗義聲音極小,似乎是把自己繞進去了。

太後又道:“太子,此事關乎皇家名聲,你這樣不單單是清如的名節,連同你這個儲君都會被人诟病。身為儲君應當以身作則,而不是胡作非為。”

“孫兒知錯……”李宗義雖然心裏不願意承認,可面對太後他也不敢犟嘴。

許清如并不打算就這麽算了,又言:“太子可知道這流言是從哪裏傳出去的?”

李宗義當即否定道:“不知。”

許清風冷哼一聲道:“太子當真不知?這樣的流言傳出去可是殺頭的罪,會有誰有這樣的膽子說這樣的事情?”

李宗義沉默着不語。太後身旁的嬷嬷便拿了一張贖身契紙遞給太後,道:“這個是教司坊那裏的留底,老奴派人已經細細查過了,這流言從教司坊出來。有兩個官妓被一個名叫瀾姬的官妓收買,這兩個官妓膽大包天在一群官人面前胡言亂語這才引得宮裏宮外都是這些沒有影子的事情,而這個瀾姬前幾日被太子贖走了。”

李宗義面色灰白,他從未想過太後居然會接手此事,太後一直清閑着不管後宮朝堂之事,而今日居然……

太後看了看那贖身契紙,擡眼對李宗義道:“太子還有什麽可說的?這人如今在你的東宮,你知還是不知?”

李宗義額頭上冒着些許細汗,身子有些顫抖,他斷然不能承認此事,若是讓天下人知曉他為了得到許清如而做了如此卑劣之事,他這個儲君算是徹底坐不穩了。

“孫兒……不知。”李宗義低頭狡辯着:“孫兒是瞧那瀾姬可憐才讓瀾姬入府。此事太子妃也知曉,太子妃心善這才留瀾姬在身旁伺候。”

許清風真真是要被氣死了,這李宗義怎能如此厚顏無恥,這樣的富麗堂皇的謊言居然真的說得出口。

太後卻将贖身的契紙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嘆氣道:“太子,你是儲君,什麽事可為,什麽事不可為你心裏應當有數。從前哀家覺得你懂事,如今瞧還不如你那四弟,起碼他不會把這種不幹不淨的人帶進府裏去。”

李宗義不敢反駁,道:“太後教訓的既是,是孫兒思慮不周。”

許清如不打算放過李宗義,又對太後道:“民女覺得一個官妓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膽子,難道她真的不要命了嗎?更何況民女與她無冤無仇,她何苦害民女?”

李宗義已經決定讓瀾姬擔下此事,斷然不會引火上身,便道:“瀾姬知道孫兒喜歡清如,怕是為了讨好孫兒才做了這樣的蠢事。太後說的是,像瀾姬這種不幹不淨的人,孫兒就不應該帶回來。這才惹得流言蜚語四起,孫兒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太後心裏明鏡似的,誰真誰假心裏有數,可她更清楚皇家的顏面最為重要,哪怕是太子失德,也不能招搖過市。尤其是昨日太後還受了皇帝的囑托……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瀾姬處死,還有那兩個被瀾姬收買的官妓也一律處死,頭顱懸挂于市,哀家要看看,誰還敢随意議論皇家宮闱之事。”

太後已經有所決斷,許清風也好許清如也好心知肚明,李宗義畢竟是太子,畢竟是太後明面上的孫兒,苛責誰都不能苛責了太子。

“至于清如,皇帝的意思是要趁早給清如安排個好人家。太子你就別惦記着了,回去做正事吧。”太後淡淡的說罷又喝了一口茶。

李宗義心裏雖然不服氣,卻也無奈,此時此刻只能暫且作罷。李宗義起身時想看許清如一眼,卻見她背對着自己,格外漠然。

李宗義攥着拳頭心有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久等啦~零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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