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妃似乎胖了不少。”
阿英剛将外衣給許清如穿上, 覺得這衣服,顯得小了些。
許清如匆匆走到銅鏡面前,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又捏了捏自己的臉蛋,眉間緊蹙:“還真是胖了。”
阿英笑着給許清如整理衣裳道:“小姐進王府也不過月餘,卻不想這麽快就被王爺養胖了。”
許清如托着腮坐在銅鏡面前道:“自打進了王府便日日無所事事,也不用如同宮裏那般守着規矩,看來我近些日子得少食些了。”
阿英聽了連忙制止道:“王妃不可, 王妃過去就顯得過于清瘦些了。奴婢瞧着現在才是剛剛正好。待會兒奴婢陪着王妃去挑些布料來做衣裳可好?”
許清如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王府裏的布料大多都是淑貴妃娘娘和太後賞賜的,若是做了衣裳怕是過于招搖。我還是喜歡簡單些的。”
阿英走到許清如身旁, 淡笑着道:“那奴婢便陪着王妃出去買, 奴婢聽說東巷外頭開了一間新鋪子, 樣式和針線都是極其不錯的。聽聞許多世家小姐都很喜愛。”
“那便去看看吧。”
東巷,
許清如同阿英買了些布料回來,覺着時候還早便又往郊外走去。
“王妃怎的會想來這裏?”阿英抱着布料疑惑道。
許清如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道:“日日都悶在王府裏, 也不出來走動, 腿腳都有些麻木了。正好今日天氣好, 咱們就走走。”
阿英低聲道:“還是走得不要太遠, 免得王爺擔心。王爺下朝回來定是要來尋王妃的。”
“也不知, 皇上召他入宮所謂何事。”
自打太子李宗義提拔大理寺少卿被皇上斥責之後,皇上便提前回了宮,回宮之後便宣李宗渠入宮, 至于什麽事情來傳話的小太監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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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英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許清如忽然停下來問道。
阿英豎起耳朵細細聽着道:“似乎是鐵鍬的聲音,是有人在挖什麽嗎?”
“不似乎還有人的聲音, 而且有些耳熟。”
許清如仔細聽着, 越來越覺得遠處的聲音似乎是魏馳的。
許清如将阿英拉至一旁躲起來, 便聽見前頭傳來魏馳的呵斥聲:“動作麻利點!辦完此事便盡早回來, 別走落風聲。”
“是是是……”似乎是仆人的聲音。
許清如躲在角落裏看見魏馳率先離開了,而在不遠處的那幾個仆人對着地上一通亂挖,随即挖了個大坑之後将一個黑色布袋子包裹着的大東西填埋了進去。
幾個仆人将東西埋好之後,又見魏馳已然不在了,便松了口氣聊起來。
仆人A嚷道:“這什麽玩意兒這麽重,還有一股血腥和臭味。”
仆人B連忙捂住仆人A的嘴道:“瞎嚷嚷什麽,不要命了!這女子可是生了太子長子的……”
仆人C吓了一跳:“是說這是……可太子為何這麽做?”
仆人B道:“家醜不可外揚,據說這女人出生低賤卻生了長子,太子殿下厭惡她,将其活活折磨致死……為了不讓人發覺這才到這郊外埋起來。”
阿英蹲着躲在許清如的身後有些害怕,許清如握着阿英的手穩住她,迫使她不要發出聲音。
那三個仆人累的坐在地上,其中仆人A又道:“這皇家還真是亂,像我們這種窮人連媳婦兒都讨不到,可他們還能肆意輕賤。”
仆人C接上道:“太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曉。太子是庶出的長子為了擺脫庶出甚至不惜依靠孝儀皇後,怎的會讓如此賤婢生了長子,那不是打他臉嗎?”
仆人A顫抖聲音道:“就埋在這裏不會被人發現吧……”
仆人B道:“就算發現了也不會知曉此人是誰,臉都劃花了,渾身沒一塊兒好地,哪怕是大羅神仙都發現不了。”
仆人C疑惑的站起身問道:“你怎的知曉的如此清楚?”
仆人B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若不是買通了太子殿下身旁的小厮哪裏會知道。行了趕緊走吧,天色不早了。”
三個仆人你一句我一句,漸行漸遠。
阿英捂着嘴咽了口口水,看着仆人們走了才松了口氣,小聲道:“王妃……這樣太吓人了……太子怎的會如此可怕……這女子雖然卑賤但好歹是生了長子的……他如此行徑簡直令人發指。”
許清如緩緩起身走了出來,嘆了口氣道:“那些仆人說的不錯,太子的脾性在外人眼中實屬溫良,只有回了東宮才可見其人真面目。這女子也甚是可憐……”
阿英拉着許清如的袖子,小聲道:“王妃我們還是先走吧……這樣的事情還是不摻和的為好,若是讓東宮的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鬧騰呢。”
許清如的目光看向那幾個仆人掩埋的地方,心中雖然可憐那女子,卻也無可奈何,這畢竟是她的選擇。
但若非是那女子的出現,此刻困在東宮飽受折磨的人,怕會是她許清如。
李宗義的愛,從來都是這世間最美最殘忍的謊言。
“走吧。”
許清如拉着阿英緩緩離去。
寧王府,
“你去哪了?”
李宗渠還穿着蟒袍未曾來得及跟換,在許清如身旁繞了一圈之後,确信她無事,松了口氣又道:“你回來就好。”
許清如踮起腳尖捧着李宗渠的臉,親昵道:“妾身不過就是去買了些布料,王爺怎的為了這些小事還會緊張。”
李宗渠拉着許清如的手在一旁坐下道:“你是不知,這幾日朝堂上亂套了,許多朝臣皆對太子有所不滿,甚至有些人提出來要廢儲。可永昌親王力保太子,且加之父皇不願日後太子流落街頭,便一直搖擺不定。”
許清如不了解政事便問:“廢儲之後不能當個閑散王爺嗎?”
“自然是不能的。”李宗渠嚴肅道:“按照杞國規定,太子一旦被廢儲便只能做庶人,庶人卑賤你是知曉的。太子養尊處優這麽些年,好歹是父皇的長子,父皇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那……皇上召你入宮所為何事?”許清如問道。
李宗渠回答道:“父皇像是在試探,想知道本王是否有意儲君之位。只是父皇多疑,本王心中實在是有些犯嘀咕。若說了本王心念儲君之位,那便是要治太子于死地,便不算是兄友弟恭。但若是不說,那父皇若是将位置給了李宗澤……”
“王爺答是或者不是,那恐怕都不是皇上想要聽的。皇上經歷過奪嫡之争,多數兄弟都為此慘死,作為父親,他定然是不想他的兒子日後也會為了皇位而自相殘殺。王爺若是非要回答,如今只能暫且保住李宗義的太子之位再給他一次機會,算是全了兄弟之意,只有這樣,皇上才不會覺得王爺野心昭昭,但王爺也不可收斂鋒芒,以免讓小人得志。”
許清如說完,李宗渠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父皇的心思向來難猜。本王只能說太子資質尚淺還需磨練,本王會輔佐太子以正朝綱。但若日後太子廢棄國事,身為杞國的皇子也當義不容辭保衛社稷。”
“王爺答得極好。”許清如笑着握住李宗渠溫熱的手,又道:“王爺如今只需要靜待佳音。”
“嗯?”李宗渠疑惑看着,許清如道:“清如這是何意?”
許清如回答:“王爺,如今朝堂上彈劾太子之人甚多,可太子畢竟還是有靠山的,加之父子之情猶在。只是按着太子的脾性,如今他怕是已經氣瘋了,王爺只需要輕輕一推,說不準,他與皇上那僅剩的父子之情也會徹底瓦解。”
李宗渠不由得笑道:“想讓太子和父皇反目,除非太子逼宮。”
“逼宮?”李宗渠忽的又回味了一番,道:“這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尚在禁足,外頭的事情只曉得不多,若是添油加醋讓他知曉,說不準他真的會氣的發飙,做出逼宮這樣的事情也不說不準。”
許清如緩聲道:“千裏之堤潰于蟻穴,其實只要一點一點在皇上的心裏留下太子要謀反的這個陰影,久而久之皇上便會越發确信太子要謀反。身為帝王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無法容忍兒子對自己的不忠不孝。”
李宗渠笑着側頭道:“清如今日是怎麽了?過去從不同本王說這些,今日卻替本王出起主意來了。”
許清如低着頭想起淳缦之死,心中有些感慨。李宗義若是做了帝王,那日後必然是個暴君,這樣的君主只會讓百姓深陷水火之中,無論于公于私,都不能再讓他登上皇位了。
“王爺……王爺若是做了皇帝,會如何?”許清如小聲詢問着。
李宗渠倒是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思忖片刻道:“那你便是皇後了,日後便是一段佳話……”
“王爺……”許清如伸手掐了一把李宗渠的腰間,略帶臉紅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是想問,你會如何把持朝政……”
李宗渠又想了想道:“這還不簡單?學習父皇的勤政愛民……”
“王爺,你會殺了太子嗎?”許清如微微擡頭問道。
李宗渠微微一愣,忽然低下頭來,用額頭蹭着許清如的額間,柔聲道:“清如,本王不會殺他的。他哪怕再惡,也是本王的兄長。本王雖然不喜歡他,但也知道手足之情。他若是乖乖做一良民,本王自然不會為難他的。”
許清如伸手抱住李宗渠的腰,依靠在他的身上,其實無論李宗渠如何回答,許清如都不會生氣。
“王爺……是個重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