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寧王府內聚集了宮裏派來的所有老成的太醫, 連随侍太後的太醫都被太後指派了過來。
太醫院裏最為德高望重的莫屬于蔣太醫。
蔣太醫眉間緊皺着,整個人都似乎被驚了一下。
許清風攔着李宗渠在門外,生怕他沖動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
李宗渠叉着腰在外頭踱步, 顯得焦慮不安,他抱着許清如的時候感覺到她的身子就像是被折翼了的蝴蝶一般,沒有了絲毫的生氣。鮮血染紅了李宗渠的蟒袍,李宗渠來不及更換,看着身上的血跡更是心中忐忑, 這得是何等的劇毒,才能讓人變成如此。
蔣太醫替昏迷中的許清如診脈後, 用衣袍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回話。
李宗渠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蔣太醫, 讓蔣太醫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王爺說的沒錯,王妃的确是中毒了。”蔣太醫低着頭小聲道。
許清風壓着脾氣,迫使自己冷靜道:“蔣太醫, 你在宮裏德高望重, 什麽樣的毒您沒見過, 您直接告訴我們要如何醫治?需要什麽?”
蔣太醫低着頭顯得有些為難:“大理寺卿, 老臣無能, 這樣的毒縱觀整個杞國怕是都沒有人能夠醫治得了……”
“你說什麽?!”李宗渠再也克制不了內心的怒火,大聲吼了出來,一只手緊緊地拽起蔣太醫的衣襟, 甚至已經将蔣太醫舉了起來。
蔣太醫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怒中的寧王,差一點兒就要暈厥過去了, 随即只能立馬支支吾吾道:“王爺息怒!此毒并非來自于杞國, 很有可能是別的國家帶進來的, 王爺應當回憶一下, 是誰給王妃下毒,說不準此人會有解藥。”
李宗渠松開了蔣太醫,看向站在角落裏已經泣不成聲的阿英,質問道:“王妃進來吃過什麽?和什麽人接觸過?”
阿英哽咽着,細細回想道:“最近王妃并沒有離開過王府,更沒有見過什麽人……對了,就今日見了宣王妃,宣王妃還帶來了一盒糕點,可那糕點宣王妃也吃了,宣王妃怎的就沒事……”
蔣太醫走到阿英跟前問道:“那食物可還有殘留的?”
阿英搖了搖頭道:“沒有,宣王妃同王妃一同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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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太醫只覺得棘手:“如此一來便沒有了證據啊,就算是那糕點有問題,我們也……”
“本王殺了她!”李宗渠身上帶着一股陰冷的氣息,說着便拔出了佩劍。
許清風連忙攔住了李宗渠,勸說道:“王爺不可!宣王妃哪怕是送來了吃食,可宣王妃也吃了,宣王妃無事便證明了那盒糕點無毒,您就這樣闖入宣王府,只會惹來禍事。”
“除了她還能有誰?”李宗渠此刻憤怒湧上心頭已經顧不得什麽規矩。
董樓連忙也過來攔住李宗渠道:“王爺,宣王妃同王妃只是初見,無冤無仇的,宣王妃如何會害我們王妃,您就這麽去了,只能讓人猜忌是您挑事。”
李宗渠揚起臉來,只覺得心髒劇烈的抽痛着,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萬分,他已經失去了一直守護着他的母親,他不能再失去許清如了,他不能!
李宗渠捏緊了拳頭,盯着蔣太醫,冷聲問道:“你告訴本王,此毒叫什麽?真的無人可解嗎?”
蔣太醫只知道此毒十分烈性,而且看得出來下毒的人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許清如的命了,太醫院的太醫就算是拼勁一生的醫術,也難保王妃能活過半月。
蔣太醫将自己頭頂上的官帽取下,跪在地上道:“王爺,老臣無能……”
李宗渠一腳踹在蔣太醫身上,怒吼道:“你是無能!清如若是有事,你們整個太醫院都給她陪葬!你聽懂了沒有!”
蔣太醫被踢倒在地上,這時跟着蔣太醫的一個小太醫忽然走上前道:“王爺!臣知道一人醫術如神,或許此人能夠救王妃。”
許清風拉住小太醫的衣襟,急忙問道:“說!誰?”
小太醫回答道:“是百鳥塢中的百鳥神醫,那神醫不是我們杞國人,但如今住在我們杞國。只是那神醫性格古怪不願意與人多接觸,似乎是因為他年少時喪妻所致,若是請他來說不定能夠救王妃。”
“百鳥塢……”李宗渠有些恍惚,随即忽然聽見裏頭傳來聲音。
“王妃!王妃又吐血了!”
李宗渠慌亂中推開衆人,匆匆蟒鳗跑了進去。
此刻的許清如面色蒼白,整個人虛弱無力,而雙目之下皆是鮮血,而她身旁的丫鬟正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上的鮮血。
“王爺……”許清如的聲音有些虛弱無力,她的手微微擡起像是要抓住李宗渠。
李宗渠上前一步拉住許清如的手,他緊緊地拉着她,克制着自己顫抖着溫柔道:“清如別怕,本王在,本王一定救你。”
“王爺……不要遷怒太醫。生死有命,能嫁給你妾身已然覺得很幸福了。”許清如強撐着自己如同浮萍一般的身體,扯出一個凄涼的微笑。
李宗渠低着頭像是強忍着眼淚,許清如湊近小聲道:“王爺,此次不是單單沖着妾身來的,是沖着王爺來的,王爺此刻若是殺了太醫遷怒于宣王府,那王爺就得不償失了。”
“本王從不想做世人眼中的聖賢,本王想做你一輩子的相公。”李宗渠低着頭卻哭出了聲。
這是許清如第一次看見李宗渠當着自己的面哭,許清如輕輕用手指撫去他臉上的淚水,寬慰道:“我們已經是一輩子的夫妻了。”
“他們為什麽要害你,為什麽不沖着本王來?”李宗渠哽咽着像是個受傷的孩童。
許清如苦笑道:“王爺說的什麽傻話。王爺妾身熬得住,妾身答應你不會離開你的。”
許清如像是耗盡了力氣,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許清風和蔣太醫站在門外。
許清風問蔣太醫:“蔣太醫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妨告訴本官實話,你應當知道大理寺的酷刑,不是開玩笑的吧。”
面對許清風的威脅,蔣太醫吓得撲通跪在地上,道:“大理寺卿明鑒,老臣查看過了,應當不是單純的吃了一次食物便中毒,此毒應當是在別處下的,而且此毒發作極慢,說不準是日積月累的。很難說宣王妃送來的那食物是否就是将隐藏的此毒激發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許清風皺眉,若是如此,那此人心機該是有多深,他早就算計好了李宗渠對許清如的情意,早就做好了打算。
難道此人是李宗義?
可李宗義送來的東西許清如都是丢了出去的,要麽就是放在倉庫裏積灰,如何能害到許清如。而宣王送來的東西也不過就是宣王妃今日送來的這一次而已。
難道還有其他人?
許清風只覺得頭疼,他在大理寺任職如此之久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情,皇家的争鬥不休,可拿血肉之軀換來的榮耀真的值得嗎?
杞國皇都,
萬樓之樓,萬福樓。
萬福樓頂層的一間雅間裏傳出悅耳的古琴聲,帶着一絲絲離愁一絲絲沉悶和陰郁。
彈琴的人閉着雙眼似乎已經陶醉在自己的琴聲之中。
而站在他身側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二人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其中一人頭上有一縷銀色,此人叫阿銀是弟弟,而另一個叫阿金是哥哥。
“我彈得好嗎?”彈琴的人問阿金阿銀。
阿金道:“公子彈得極好,公子不僅彈琴舉世無雙,連下棋都是一等一的。”
阿銀搖着扇子笑道:“是啊,我們公子這盤棋下的極好,如今寧王府裏算是亂成一團了,想來寧王此刻一定是恨不得即可殺了宣王。”
阿金也笑着道:“他們杞國人像來自負又自我,讓他們兄弟相殘也好,省得我王日後費心了。”
這位被叫做公子的人,便是萬福樓的主人,阿啞公子。
阿啞公子冷漠一笑道:“若是真的如此順利,那為何李宗渠還按兵不動?這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吧,那許清如應當已經痛不欲生了才是。這身為相公看着自己的娘子如此痛苦,還能如此淡然?”
阿金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查看了,宮裏的太醫幾乎都在寧王府了。只是這群太醫過于天真了,我們大漠國的毒豈是他們能夠輕易解開的。”
阿啞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肅殺的笑意:“這樣的好戲,怕是杞國皇帝煩透了吧。也好,就當是給他們一個教訓,等日後我王攻入杞國,也不枉我這麽多年的苦心孤詣。”
阿銀沉默了一會兒道:“李宗澤雖然好利用,可此人過于愚笨,我們真的要幫助他奪得皇位嗎?”
阿金狠狠敲了敲阿銀的腦袋瓜道:“笨蛋!就是因為他笨才要利用他,你瞧他多聽話叫他做什麽都做,連自己剛娶進門的王妃都蒙在鼓裏。不過這也倒是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事。只要我們把禍水引到太子李宗義身上去,讓李宗義和李宗渠二虎相鬥,這杞國不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阿啞公子緩緩起身道:“那毒雖然難解且可憑着太醫院那些個老東西的手,這許清如怕是還能撐個幾日。這許清如不死,李宗渠就無法亂心神,你們看看還能不能派人進寧王府?”
阿金阿銀皆搖頭:“過去的毒靠的都是萬福樓美食這個招牌。至于去寧王府派人手,屬下試過,那王府的董樓極為機警,怕是不行。”
阿啞公子也不覺得疑惑,又坐下淡然道:“無妨,我們不是派女人在魏延身旁嗎?讓她慫恿魏延去找李宗義。我就等着看這兩個男人,當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是被他們害死時是如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