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長宣殿內的文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這半年來, 崛起的大漠國訓練了一批鐵騎,這批鐵騎茹毛飲血攻無不克,連破杞國三關, 征戰前線的将軍已經殉國而死。而一直依附着杞國的舒國也有拉攏大漠國的意思,據說舒國的國君親自前往大漠國給大漠國的君主賀壽。
長胡子谏官羅大人看着面色陰沉的帝道:“皇上,如今大漠國的實力遠遠高于我國,若我國此刻與他硬碰硬,怕是贏不了這場戰役的。自從骁勇将軍離世之後, 便再也找不到能同他相較的将軍了。”
谏官高大人皺眉接上道:“這大漠國的實力可是遠遠勝于當年的舒國,哪怕是骁勇将軍在世, 也未必能與其一戰。這大漠國乃是蠻夷人, 毫無禮節, 也不按照章法,我們若是拼死一戰,也只能是兩敗俱傷。若是舒國此刻同大漠國結盟, 我們的處境會更加的被動。”
帝一直沉默不語, 早年他就發覺了大漠國的野心, 也知道大漠國崛起的速度極快, 可是杞國這幾年災害連連, 有很多地方還在鬧饑荒,此時此刻同大漠國開戰絕非明智之舉。
這時李宗義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如今之計只能求和,以求存。”
高大人反駁道:“太子殿下, 求和不是那麽容易的。那大漠國明顯是要亡我杞國,如何會同意求和?”
李宗義思索片刻道:“父皇, 大漠國的國君痛失嫡妻一直未再有王後, 而和碩公主李明月早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了。若是父皇願意讓和碩公主遠嫁大漠國, 再用三座城池為嫁妝送至大漠國, 想來可以緩和兩國關系。”
“和親?”羅大人吓了一跳。
高大人想了想道:“早年先帝在時,先帝的三公主就同舒國和親,确實是解了當時的燃眉之急。可舒國人可惡,未曾善待三公主,讓三公主日日關在地牢中生不如死。是否讓三公主和親,皇上還是要細細斟酌。”
尚書令齊律憋了良久反對道:“皇上,那大漠王已經年過半百,為了妾室才虐待至死妻子,此人風流成性,和碩公主嫁過去不等同于送死?”
永昌親王卻忽而冷笑一聲道:“尚書令此話差矣。和碩公主乃是孝儀皇後的獨女,身份尊貴,嫁給大漠王乃是他大漠國的榮幸。更何況和碩公主身為嫡長公主,國難當頭如何能夠退縮?”
齊律叉着腰,冷眼瞧着永昌親王道:“親王此話可真是絕情,若是孝儀皇後在世,難道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做一個貢品?我杞國的男兒是死光了嗎?”
永昌親王不搭話,只是直直的看着帝。
帝低着頭看着桌案上的地圖,和碩公主是他唯一的嫡公主,從小到大再怎麽樣也沒有真的苛責于她,更不忍心她受此磨難。可……杞國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此刻。
帝捏緊了地圖,咬牙道:“高大人,你機敏。你去同大漠國協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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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微微一愣,随即反問:“皇上這是同意公主遠嫁大漠國?”
帝深吸了一口氣道:“杞國當年同舒國一戰時就已經大傷元氣,這幾年災害連連百姓的日子過得也一直不太平,這一仗打不得。”
齊律聽帝已然有了決策,只能無奈嘆氣。
寧王府,
許清如的身子養了半年才有所好轉,這半年來李宗渠一直陪着他都鮮少去見帝。
許清風這幾日也不怎的感染了風寒一直在許府将養着。
樸氏年事已高已經照顧不了許清風,許清風又一直推辭皇上給他安排的婚事,許清如畢竟已經嫁為人婦,不能時刻前往許府以免落人口實說寧王拉攏官員,可又擔心許清風的身體便熬了湯藥讓阿英送過去。
阿英送了湯藥回來,也告知了許清如,許清風身體無恙,許清如這才安心。
李宗渠扶着許清如坐下道:“神醫的藥還是管用的,雖然養的久了些,但到底是沒事了。”
許清如摸着李宗渠的臉龐,笑着道:“這都過去半年了,王爺還是這麽耿耿于懷。”
李宗渠想起當日之事心裏便覺得後怕,李宗義這個人陰晴不定,雖然不明白他最後為什麽改變了心思,可看得出來他對許清如的歹念還是沒有褪去。
“王爺一直這樣陪着妾身也實屬不合禮儀,王爺還是得多去見見皇上。自從純懿皇後過世之後,你們父子之情就越發淡薄了。”許清如心裏還是很擔心李宗渠的,若是李宗義不被廢除太子位,那能夠護着李宗渠的就只有皇上了,李宗渠若是跟皇上鬧脾氣,得不償失。
李宗渠心中雖然多有怨氣,可到底父子一場,便點頭道:“本王待會兒就進宮去看看父皇。”
阿英忽然在外頭喊道:“哎呀!怎麽忽然下雨了?”
許清如往外頭望去,天空忽然烏雲密布大雨忽至。
鳳栖宮,
大雨沖刷着鳳栖宮外的石板路,視線都變得模糊不清,路變得潮濕而易摔。
“公主!公主!外頭下雨了,別去!”
宮女小桃拿着傘匆匆跟在李明月身後。
李明月淋着大雨踩着冰冷的石板路往長宣宮跑去,一路上李明月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蓋都磨破了皮,卻依舊不肯停下來。
小桃跟在李明月的身後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那麽怕疼的公主,這一次似乎是真的絕望了。
小太監守在長宣宮門外,看着冒雨而來的李明月,吓了一跳連忙給李明月打傘,關切道:“公主您怎麽來了?這衣裳都淋濕了。”
李明月的膝蓋疼的厲害,身體搖搖欲墜,強忍着眼淚看着緊閉的大門,渾身發抖道:“我要見父親。”
“父……”小太監微微一愣,随即嘆了口氣勸說道:“公主,皇上剛剛和大臣們商議完政務,累了剛剛睡下,公主明日再來吧,可別着涼了。”
李明月白皙的臉上滑下一滴熱淚,她撫摸着自己的膝蓋,身上的疼痛此刻遠不及她心裏的疼痛。她只想問問她的父親,他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
李明月跪在地上,猛地推開小太監打着的傘,跪在傾盆的大雨中,大雨沖刷着她臉上的熱淚,她一邊哭一邊磕頭苦苦哀求着:“父親!父親求你見見女兒吧!爹……女兒不想去大漠國,女兒害怕……求你了……爹!”
小太監見狀有些為難,皇上睡前說過誰也不見,誰來了都得轟走,可眼下這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小太監低下身子替李明月擋雨,勸說道:“公主,你別哭了。皇上這幾日一直都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李明月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絕望,她為愛等了那麽久,等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和宣告她死刑又有什麽分別。
屋門依舊是緊閉的,裏面的男子似乎聽不見外頭的動靜,李明月的頭嗑出了血,她原本華麗的頭飾被大雨打得歪歪扭扭,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了往日杞國嫡公主的榮耀,此刻的她渾身都被恐懼所包圍着。
“爹——”
從父皇到父親到最後那一聲聲“爹”,李明月只渴求她的哭聲能喚醒帝裝睡着的父愛。她很清楚遠嫁大漠國意味着什麽,也很清楚她見不到許清風意味着什麽……
雨越下越大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李明月的聲音漸漸變得嘶啞,小太監慌不擇亂,這時忽然一個溫熱的身子将冰冷的李明月抱緊。
李明月那張被雨打濕的臉艱難地睜開雙眼,看着來人嗚咽着喊了一聲:“兄長……”
李宗渠緊緊地抱着李明月顫抖的身體,将她包裹在自己的身體裏,安撫着她道:“是四哥來晚了,四哥會護着你的。四哥不知道朝堂上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四哥不會讓你嫁去大漠國的!”
李明月似乎是找到了依靠,靠在李宗渠的身上泣不成聲。
小太監打着傘看着抱在一起取暖的兄妹倆,不知為何竟然也覺得有些心酸。
這時屋子裏頭傳來了帝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讓寧王進來。”
李明月微微擡起頭害怕的看着李宗渠,小手緊緊抓着李宗渠的衣袖,李宗渠用手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柔聲安慰道:“相信四哥,四哥會勸父皇的,你先回去好嗎?”
李明月哽咽着,身子狠狠地打着冷顫,像是被凍着了。
李宗渠取下外衣給李明月披上,讓小桃帶着李明月先離開。
李宗渠走進屋中,帝正坐在榻上,似乎是剛剛睡醒,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帶着疲倦和困意。
“父皇。”李宗渠拱手道。
帝瞥了一眼李宗渠,冷聲道:“你還知道自己有個爹啊。”
李宗渠低着頭,心中愧疚道:“是兒臣不孝,讓父皇擔心。”
帝輕輕嘆了口氣,随即忽而猛地咳嗽了幾聲。
李宗渠要靠近,帝卻制止了。
帝緩過氣來才道:“大漠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就談談你的看法。”
“兒臣覺得,大漠國乃是蠻夷之國,粗鄙異常,若是我們一直求和一直妥協,只能助長他的氣焰,兒臣認為此刻當務之急應當是出兵鎮壓。”李宗渠将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帝的眼眸中帶着一絲冷漠,他看着李宗渠問道:“那你覺得,朝中哪個将軍能同大漠國一戰?”
李宗渠跪下身來,請旨道:“兒臣願意領兵出征!”
空氣似乎忽然凝固了,帝久久的沒有開口。
忽而帝站起身來,對着李宗渠的臉就是一巴掌——
作者有話說:
李宗義和李宗渠“喜”提“父愛”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