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慰
下午的陽光很好,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陶思素拉開外套的拉索,邊走還邊哼哼着不着調的樂曲。
岑安衍待她走到宿舍樓下,連着自己的那瓶辣醬一同塞到陶思素手裏。
“這是你的,給我幹嘛?”陶思素額外退了一瓶回去,“大哥的熱情你可別拒絕,要不人家該多傷心啊?”
岑安衍和瓶身上的男人大眼對小眼,半天才妥協道:“知道了。”
回到宿舍,周哲望着瓶身上的男人目光炯炯。
“你怎麽搞到手的?”
“什麽?”岑安衍不明所以,随手把辣醬擱在了桌上。
“這個呀!”周哲拿起辣醬左右欣賞,“這玩意可不好買,現在都是新版本的,這老配方的我想買都買不着了。”
“你能不能大發慈悲送給呀?反正你也不吃辣。”周哲理所當然地說。
岑安衍冷他一眼,“黃牛時薪還一百八呢,你覺得我不值這個價?”
“那你說個價。”周哲勢不放棄。
“抱歉,我的耐心無價。”岑安衍從他手裏将“男人”奪了回來。
周哲怒,“你丫的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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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詠蘭說是第二天趕來朝溪市,卻在當天晚上西裝加身就帶着丈夫陶遠洋匆匆忙忙進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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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站在路燈底下說話。
“你這是被人欺負了?”關詠蘭瞅着自家女兒被厚厚包裹住的額角焦急問道。
“您想多了,我早就跟您說我就是不小心摔了而已。”陶思素解釋。
她不想把事态弄得太嚴重,她媽媽是個愛大動幹戈的人。
“如果摔了,你有必要遮遮掩掩這麽久?”關詠蘭不信,“還是說,其實是玩攀岩弄的?”
“您怎麽知道我玩攀岩?”陶思素驚訝擡起頭,眼神飄忽不定。
關詠蘭不置可否,一副早料到的模樣,“我想知道什麽都不難,所以你也別想着對我有所隐瞞。”
“所以呢?您要阻止我繼續攀岩嗎?”
“你問我的意見,那答案當然是是,女孩子不應該玩這麽危險的運動,做些陶冶情操的事不好嗎?”
“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歡的。”
“人活在世上,沒有一個人敢保證做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事,你應該做對自己未來有益的事,而不是一味談那些空無的愛好。你現在的思想還像個小孩,根本沒有成年人的樣子,我很不放心。”
“我初中的時候您不許我參加,我當是為了準備中考同意了。現在我都成年了,您也一定要管我這麽多嗎?”陶思素哭訴着。
“是,我要管這麽多。”關詠蘭肯定地回答,“你年紀小不懂事,但我既然作為你的母親,當然有理由指引你。”
“依我的意見,你現在就跟攀岩社提出退社最好。”
她已經默認陶思素身上的傷來源于此了。
陶思素一聲不吭,在一旁默不作聲扮演雕塑的陶遠洋終于開了口。
“孩子大了,有點自己的愛好很正常,我們做家長的應該尊重孩子的意願。”
“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些?”關詠蘭瞥他一眼,“你先做好自身再談這些吧?”
被老婆當着孩子的面嘲諷,陶遠洋尴尬地張了張嘴,到底沒再發出一個音節。
岑安衍打完羽毛球去超市買水,正好撞見低着頭掉珍珠的小姑娘。
他走上前問:“你們這是?”
“你是她男朋友?”關詠蘭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不答反問。
眼前男孩長得一副好皮囊,像是空有外在的繡花枕頭,關詠蘭對這種男人很是不喜。
“不。”岑安衍搖搖頭,開口解釋道:“我是她社團的社長。”
關詠蘭:“哦,那正好,我們家孩子要退社,麻煩你幫忙處理一下吧。”
陶思素哽噎着插嘴,“我才不要退社。”
岑安衍瞧她那可憐的小模樣,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思,一般情況直接不參加活動就可以,沒必要特意退社。”
“而且,就算要求退社,社費也是不會歸還的。”他下巴微收,顯得很禮貌,“不過您如果執意要退還的話,我可以自掏腰包返還這三十元。”
這話好像就是關詠蘭圖這三十塊錢一樣。
“不必了,那我們孩子之後直接不參與活動就行。”關詠蘭道。
“這個我們還是尊重社員本人的意見,她要來我們随時歡迎,我們不可能無端驅趕同學,這是不被允許的行為。”岑安衍不卑不亢同她對視,“攀岩是學校非常支持的一項強身健體運動,各項保護措施也很到位。如果是安全問題令您擔憂,那您完全可以信任學校。”
不支持攀岩就等于不相信學校的能力?
關詠蘭可擔不起這項指責,她一時無言。
“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先行離開。”
岑安衍沒再逼問,反而給其留足空間,微微點頭率先離開了。
“該不該參與你比我清楚,我和你爸隔你這麽遠,沒辦法時刻管着你,但我還是希望你做好決定。”關詠蘭松了口氣,轉過頭繼續說:“今晚和我們去酒店住吧?”
陶思素不願意,“不了,明早有課,來回不方便。”
這是借口,關詠蘭看得出來。
“不勉強你,你回去仔細想想,媽媽不會害你。”關詠蘭揮揮手不準備強求,“明天一起吃午飯。”
“嗯。”她抽了抽鼻子。
圓圓的月亮挂在枝頭,同樣圓圓的腦袋卻幾乎垂在胸前。
岑安衍長身立于花壇轉角處,月光落在他肩上多了幾分柔和,他意味不明盯着陶思素許久才輕聲叫了她,“陶思素。”
“哦,學長還在呀。”
她無精打采應了聲,鼻頭還紅彤彤的,眼角的淚痕也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這不是回女寝的路。”他說。
“雖然我經常迷路,但是學長,”她擡起汪汪淚眼看他,“回宿舍的路我已經走了兩個多月,所以我知道這不是回去的路。”
岑安衍走到她跟前,逆着月光同她對視,“要去散心嗎?”
“嗯,準備去河邊坐坐。”
說着淚珠又猶如斷線的雨珠嘩嘩往下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岑安衍沉默看着,又嘆了口氣妥協,他伸出手胡亂拍了拍陶思素柔順的發絲。
“流那麽多淚,回頭是不是得補很多水?”
“我才不管那麽多呢?我又不是喝不起水。”她不管不顧帶着哭腔發洩着委屈。
她說着埋進了他的胸口,棉質布料下的聲音不甚清晰,“對不起了,借我發洩一下。”
岑安衍愣在原地半晌,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胸前磨蹭着。
目光久久落在她的發梢,他才僵硬擡起右手撫上了她巴掌大的小腦袋。
“嗯,哭吧。”他狀似玩笑地開口,“不過坐下來哭是不是能節省一點體力,待會兒還能多哭一會兒。”
聲音好像來至胸腔,混合着強勁有力的心跳,大力震懾着她的耳膜。
他領着她坐到了河岸邊上的長椅。
陶思素愣了愣,挂着淚痕的臉瞧着怪惹人憐愛的。
“這就結束了?”岑安衍掏出一包手帕紙遞給她,“擦擦。”
陶思素接過紙巾,花了一半擦幹眼淚,又花了一半擤了鼻涕。
最後還甕聲甕氣,“還早着呢,學長能不能看在我這麽可憐的份上,幫我跑腿買包紙巾?”
“成,我知道我是個大好人。”他替她先說完後面的內容。
岑安衍往超市走的步子邁得很大,他回來時呼吸還帶着細微喘意。
見牽挂于心的人還老老實實坐在原地,他才松了口氣。
“看來紙巾用不上了。”他笑道:“那酸奶要不要來一瓶?”
他沒等她應答,掀開酸奶蓋遞到她手裏,“雖然你已經PTSD了,但現在是晚上,你就扮演一個瞎子勉強假裝看不見它吧。”
陶思素乖乖接過,雙手抱着瓶身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
“學長二維碼給我一下吧,我把錢還你。”她帶着重重的鼻音開口。
岑安衍盯着她紅腫的眼睛,默了默輕聲道:“不必了,我可能功德不夠才導致最近厄運纏身,今天正好讓我積點人品。”
“你說的厄運有我嗎?”陶思素擡起頭認真發問。
“都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
他從來不信這些說辭,但現在發現這些話也沒什麽不好。
“如果你運氣好的話,當然不會是我的厄運。”
所以,請少些哭泣,多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