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偷聽

如果知道媽媽在, 陶思素無論如何不會提出讓岑安衍去自己家,現在唯一只慶幸他拒絕了自己。

陶思素假裝鎮定道:“媽,你怎麽沒去上班?”

“怎麽?攔着你跟人談戀愛了?”關詠蘭臉色不佳, 她只是回來取份資料就碰見了這種場面。

“只是朋友。”

“嗯,普通男性朋友會特地從朝溪跑過來看你。”關詠蘭似笑非笑。

陶思素原先垂着的腦袋猛然擡起,“您怎麽知道他是朝溪人?”

“即使他普通話說的很标準,習慣性也會帶有一點腔調。”關詠蘭說:“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談戀愛, 女孩子專注提升自己比什麽都強。”

“那孩子皮相好,你們年輕姑娘喜歡很正常, 但顯然這類型是靠不住的。”

“你分明是以偏概全, 您又不了解別人, 怎麽就知道他靠不住?”陶思素不滿反駁, “再說, 我也沒跟人談戀愛,您也沒必要這樣惡意揣測人家。”

“沒有最好,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即使你只是冒出一點愛情小芽我也會掐死在搖籃裏。”關詠蘭說着把她推進了琴房,“如果不想學習, 那就去練練琴, 總比每天在外面無意義玩耍強得多。”

關詠蘭當年被研究所重金聘請過來時,單位給分了一套三室的房子,兩間做了卧室,另一間單獨劃出來給陶思素做了琴房。

陶思素發洩似的亂按了一片琴鍵,還是煩躁得很。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彈琴, 甚至可以說是一點兒音樂天賦也沒有,連唱歌都難在調上。曾經的鋼琴輔導老師隐晦地告訴關詠蘭其實可以給孩子培養點別的愛好, 但關詠蘭執意要她學。

“本來也沒指望她能靠這個發展,主要想磨磨她的性子。這孩子整天在家燥的很,這樣的性格以後做什麽能成?”

于是就這樣,她在煎熬中學了整整十五年的琴。當然,琴技依舊毫無提升。

她蓋上琴蓋,側頭趴在上面構思着晚上怎麽向母親提出演唱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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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口袋裏的手機在瘋狂震動,來電顯示是岑安衍。

她劃開屏幕接通,“學長已經到家了嗎?”

“是。”岑安衍應了聲。

對面情緒似乎不大好,他默了默繼續開口,“怎麽,不開心?”

“我覺得我恐怕沒法去演唱會了。”她悶悶不樂道。

“啊?那豈不是只能看我們的錄屏了,好可惜。”大概離手機距離不算很近,岑安安失望的聲音并不清晰。

“安安會生我氣嗎?明明我很早就答應她了的。”陶思素有些喪氣。

“不會,她能理解的。”岑安衍說。

“那你呢?是不是覺得我言而無信?”

她好像總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從來沒有,”他說,“只要演唱會沒有結束,只要你來我就會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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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詠蘭決定要來魔都發展時,陶遠洋義無反顧放下老家的穩定工作跟着她來了大城市發展。他在一家中小型公司一幹就是二十年,至今也不過擔個組長的職位。但勝在清閑,早九晚五,雙休,工資也過意得去,他也就這麽湊合過去了。

關詠蘭所在的研究所極其忙碌,加班是常态,陶遠洋心疼她就主動攬過了家裏所有的家務。

他照常在五點半拎着一兜菜打開了家門,房間裏傳來零零碎碎的琴聲,陶遠洋推開房門就看見自己那要死不活的女兒。

“沒出去玩呢?”

陶思素垂頭喪氣,“剛出門沒一會兒就被媽媽抓包了。”

陶遠洋提了提手裏的袋子笑眯眯道:“爸爸買了你最愛的大蝦,晚飯就給你做好不好?”

“好,最愛你了。”陶思素跑上去摟住他的手臂。

關詠蘭單位的規定下班時間是六點,但她回家時時鐘已經邁過七點半的坎,甚至周六也依舊要加班,陶遠洋已經想不起來她上一次在周六休息是什麽時候了。

一家三口沉默吃着晚飯,關詠蘭随口問了一句陶思素明天的安排。

陶思素猶豫道:“我明晚想去看衛格的演唱會。”

沉默,冒着寒氣的溫度刺激着她的神經,令她頭皮發麻。

良久,刑罰終于結束。

“是我中午說的話不清楚,還是你沒當回事?”

陶思素硬着頭皮上,“我喜歡衛格很久了。”

她房間裏有一層書架專門用來收集他的專輯,後來關詠蘭以耽誤學習為由給沒收,直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到家才全數歸還。

關詠蘭冷聲道:“你總是有各種各樣外出的理由。”

“小孩子多出去玩玩總歸是好的,老待在家裏腦子都秀逗了。”陶遠洋幫忙開口。

“如果你站在成功者的角度說這句話,我肯定就同意了。”她不屑一顧道:“可惜你不是。”

陶思素心疼爸爸,“這世上什麽樣的人才叫成功?我只知道爸爸關心我,愛護這個家,那他就是個成功的人。”

“不管你怎麽想,我只告訴你不許去。”關詠蘭臉色很臭,說罷就離了飯桌。

陶遠洋摸了摸女兒的頭,“別跟媽媽嗆了,她每天工作很辛苦,咱們多體諒體諒她吧。”

家裏詭異的氛圍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陶思素這次鐵了心不主動和媽媽說話,吃早餐全程沒搭理過關詠蘭一次。

關詠蘭覺得好笑,“你以為跟媽媽耍小孩子脾氣就有用了?”

她走前說:“有時間生氣不如多看兩本書,起碼還能開拓思維。”

臨近下午,岑安安第三次打來電話,“你真出不來啊?我跟我哥都很想你。”

盡管岑安衍警告她很多次,也攔不住岑安安胡說八道的嘴。

陶思素趴在桌上悶聲悶氣道:“出不來,對不起你們啊。”

岑安安在知道兩人要去同一場演唱會時,還特意高價找人換了鄰座的票,沒想到就被自己這麽浪費了。

“沒事啦,以後肯定還有很多機會,到時候我們......”

岑安安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們是小素的朋友嗎?我是她的爸爸,能不能麻煩你們帶她一塊兒去啊?”

陶遠洋見不得女兒這麽可憐巴巴的樣子,他考慮了一整天還是決定從心而為。

岑安安愣了愣,轉頭又欣喜若狂,“對對,我們是。叔叔您放心,我跟我哥馬上過來接她。”

陶遠洋把挂斷的電話遞回女兒手裏,“快去換件衣服吧,你的小朋友們要來找你了。”

陶思素傻傻的,“可是媽媽......”

“我會和她講。”陶遠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三萬人的演唱會規模不小,為防止打不到回家的車,岑安衍特地租了車自駕過去。

車很快到了,陶遠洋把猶豫的女兒塞進後座,又對着車內兩人小心開口,“辛苦你們了,演唱會人多,麻煩你們多幫忙照顧。”

他這句話的後半段主要是對在場唯一的男性說的,岑安衍理解點頭,“您放心,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

兩個女孩兒在後排嬉笑打鬧,岑安衍從後視鏡同陶思素對視,“要喝點飲料嗎?”

好像被塞壬誘惑的水手,她無意識就點了頭。

岑安衍擰開一瓶常溫桃汁,微微側身把開蓋的飲料遞了過去。

他提醒道:“不要喝太多,要不然中途上廁所會錯過很多。”

剛準備猛喝第二口的陶思素瞬間止住了嘴,她想起自己将錯過至少五分鐘的表演就懊惱不已,于是立馬停住了動作。

瓶蓋在岑安衍手裏,陶思素握着瓶身不知所措。

她緊緊盯着他手裏的粉色瓶蓋,咽了咽口水道:“那個,瓶蓋給我吧。”

岑安衍沒交出來手裏的東西,只是朝她伸出來另一只空手,“給我。”

“喲喲喲,就這麽點小活都舍不得人家幹呢?”岑安安在一邊起哄。

岑安衍的解釋顯得有些欲蓋彌彰,“免得又被人拉着陪去上廁所。”

只有陶思素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三人的位置非常優越,岑安衍作為一個非粉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至少不應該出現在前排,但他甚至占據着三人中的最好位置,只因為他得擔當攝像選手。

他黑着臉舉着相機全程拍攝,兩千塊的門票她倆至少嚎叫了一千五,回頭看錄像的兩人幾乎暈厥。

回程,陶思素說:“明早我去送你們吧?”

岑安衍拒絕,“不用。”

瞧對方一臉受傷的小可憐模樣,只好又軟下心補充一句,“明早零下兩度,在被窩裏窩着不好嗎?”

岑安安笑嘻嘻,“我哥這是心疼你呢,你就坦然接受吧。”

這個家沒她在遲早得散,岑安安決定回去後給辛勤付出的自己一點兒獎勵。

陶思素有些尴尬,低着頭半晌說不出任何言語。

岑安衍把下午剩下的飲料遞給她,“別聽她整天神神叨叨,每天不發神經好像要她命一樣。”

陶思素接過一口氣幹完,她随意抹了抹嘴角的液體,又擡起頭問他,“學長還記得答應我的事嗎?”

她想要聽聽他的誇獎,至少讓她在被罵的路上再積累一點兒勇氣。

岑安衍通過後視鏡平靜看了她一眼,他平緩的聲音傳來,“記得。”

她以為自己暗示的夠多了,可是岑安衍沒再過多回應,只是死死握住方向盤專注開車。

兩個悶罐子,不知情的岑安安都快要急死了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東西南北。

等車停在陶思素家樓下,岑安衍終于開口,“坐前面來。”

顯然是在和陶思素講話,她興高采烈就坐去了副駕駛座。

岑安衍把藍牙耳機丢到目光炯炯的岑安安手裏,“戴上,別偷聽。”

如果外面不是凜冽的寒冬夜晚,岑安衍一定将她逐出車外。

岑安安不情不願戴上耳機,“切,以為我多願意聽。”

“戴好。”岑安衍看透了她的小動作。

在對方心不甘情不願戴實耳機後,他又輕撥手機放了一首搖滾樂,聲量微大保證對方一定聽不到。

聽不見聲音的岑安安抓心撓肝,但她讀懂了哥哥最後的唇語。

她看見他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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