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面

雨淅淅瀝瀝已經下了一周有餘, 伴着冬日冷風仿佛能浸透骨頭。

機場的電子屏上來回滾動着航班延誤的紅色字眼,陶思素裹緊外套坐在機場大廳長椅上靜靜等待。

岑安安乘坐的這架飛機預計晚點三十分鐘,算不上很久。

耳邊是嘈雜的人聲, 陶思素縱然戴着降噪耳機也無法投入在手機之中。她一動不動盯着牆面上挂着的巨幅時鐘,随着秒針轉動在心中跟着默數。

十點五十三,比預計的落地時間還要晚了三分鐘。

機場大多是背井離鄉的人們在滿懷期待地返鄉,她跟着稀稀拉拉的幾個人站在接機口等待,很快就見岑安安朝自己的方向撲過來, 将她抱了個滿懷。

“好久不見啊,親愛的桃桃寶寶!”岑安安對着她的左右臉分別留下一個吻。

“好久不見, 安安貝貝!”陶思素也熱情回應。

岑安衍單手拉着兩個行李箱從背後走了出來, 他穿着一件長至膝蓋的黑色羽絨服更顯身形修長, 圍巾松松垮垮系在白皙的脖子上。臉上還戴了一只黑色口罩, 稀碎的墨色發絲下只露出淡漠的雙眼。

周邊有女孩在頻頻回頭, 岑安安壞點子上頭,一把把懷裏的姑娘往哥哥身上推去,“正好你跟我哥也好久沒見了,趕緊也抱一抱聯絡一下感情。”

龐然大物!

當頭砸到溫熱柔軟的胸口時,陶思素首先襲入腦子裏的是這種感知。

“不記得我了?”岑安衍扶正半趴在自己身上發懵的姑娘。

陶思素站正身子後, 輕輕扯了扯他脖子上圍巾的尾端, “這個圍巾我上次戴過。”

“行,現在都能以物識人了,夠聰明的。”

聽起來不像誇獎,陶思素抿着嘴道:“我一眼就認出了,只是安安沒告訴我你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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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安衍說:“之前有告訴過你, 我們很快會見面。”

所以,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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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安衍提前叫了車, 岑安安雞賊地把副駕駛座占了,留兩個孤身男女獨占後排。

“你們住酒店嗎?”陶思素問。

“回家。”岑安衍簡單回複。

陶思素震驚,“所以你們在魔都也有房?”

“很難嗎?”岑安安好奇問,畢竟她還從來沒受過金錢之苦。

陶思素抹淚,“不難,也就是我打幾輩子工的事。”

岑安安意識到自己的話或許有些凡爾賽,于是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之前你不是讓我哥收留你嗎?正好你現在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些漸漸開始彌散的糟糕記憶又開始如洪水般淹沒她的大腦。

陶思素羞紅了臉,她低着頭唯唯諾諾開口,“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說說而已。”

岑安衍睨了她一眼,“怎麽不看看條件再做決定?”

求你們兄妹倆适可而止!陶思素在社死的白天偷偷眼淚抹。

岑家魔都的房子在三環某高檔小區內,四室兩廳,裝修精美但基本沒有生活氣息,看起來就不常住人。

鐘點工在半小時內剛剛離開,除做了全屋打掃外,還按要求幫忙采買了生活物資。

岑安安拉着陶思素坐在沙發上,“讓岑安衍去做午飯,咱們倆等着就成了。”

岑安衍連眼神都沒施舍給她,拎了一袋食材就進了廚房。

兩人在沙發上讨論着明晚的演唱會,突然陶思素的電話響了起來。

“沒在家吃午飯?”關詠蘭問。

“嗯,在朋友家玩呢。”陶思素苦着臉解釋道。

“你回家應該不到三周吧?你出門的次數有多少?學習的次數又是多少?”關詠蘭堵住她即将開口的話,“不必用這次的期末成績反駁我,一次兩次證明不了什麽,一直拔尖才是真正優秀。我這是為你好,希望你清楚。”

陶思素悶悶不樂,“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

挂斷電話的同時也斷掉了陶思素的興致,岑安安大概知道她有個強勢母親,但生在愛中的年輕孩子并不能很好理解,她只是下意識去依賴哥哥。

在收到妹妹的瘋狂暗示後,岑安衍倚在廚房門口若有所思。

半晌,他喊了她一聲,“陶思素,過來看看想吃什麽?”

“哦。”她沒提起什麽熱情,只是無意識往他的方向邁着步子。

他低頭仔仔細細觀察了她的表情,随後拍拍她的小腦袋,“今天沒有哭鼻子,好像進步了。”

“我本來就不常哭。”她嘟着嘴有些不滿。

誰知道總共就哭了這麽幾次,偏偏全部被他撞見了。

“行吧,那陽光開朗大女孩想吃點什麽?”他戴上圍裙側頭問她。

圍裙全黑,沒任何裝飾,襯得他腰細肩寬,像極了網絡顏色漫畫裏不可描述的主角形象。

陶思素呆呆問道:“什麽都可以嗎?”

他在她額角輕輕彈了一下,“想得美,只能從這裏面挑四個。”

岑安衍丢出一張他手寫的菜單。

“那我去和安安商量一下。”陶思素抓着單子準備往外走。

岑安衍左手撐在流理臺上攔截了她的出路,他微微弓腰靠近她,“不用,她什麽都能吃。”

“而且,我問的是你的想法,跟她沒關系。”

廚房不算太寬敞,兩人間的距離有些近,微冷的南方室內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熱度。

陶思素快速翻眨着眼睛,“你覺不覺得我們倆的動作有點像傳說中的壁咚?”

岑安衍目光恢複冷峻,若無其事收回手轉過身去,只是藏在發下的耳尖卻漸漸浮起血色。

剛剛自己在說什麽?當陶思素的腦子反應過來嘴巴惹的禍後,她蹲在地上羞愧地捂住了整張臉。

“咳咳,我來給你打下手。”她瘋狂為自己找補着。

岑安衍分她一顆白菜,留下的言語極其簡短,“用熱水洗。”

她動作極慢,一顆白菜被她翻來覆去好幾遍。

小小的空間內只聽得到滋啦滋啦的熱油聲以及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好像尋常人家的日常生活。

岑安衍完全不催促她,即使她将白菜交到自己手中時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個主菜,他也只是淡定誇了句,“洗的很棒。”

說着他倒了半杯酸奶給她,“只能喝一點點,吃飯的肚子得留出來。”

陶思素接過咕咚一口灌了下去,她仰頭問:“這是獎勵嗎?”

“擦擦。”他只是抽了張紙巾給她,沒回答問題。

岑安衍動作麻利,很快就完成了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一看就是經常下廚的新時代好男人。

岑安安非要陶思素做第一個品鑒人,于是在四目睽睽之下,她伸出了手中的筷子。

“好吃!”陶思素驚呼。

岑安衍的廚藝出乎意料的好,即使她在團建那天已經嘗過他的烤串,但奈何辣椒使了絆子,叫她那天無力評價。

岑安衍只是淺淺勾了勾嘴角,其他什麽也沒多說。

岑安安得意洋洋道:“要我說,我哥也就這點拿得出手了。”

“不過俗話說,要想拿捏一個女人的心,得先拿捏住女人的胃,你看看你能不能勉為其難被他拿捏一下呢?”

岑安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随後神色自如地将她面前的排骨盡數堆到陶思素碗裏,“岑安安說她不愛吃。”

“喂!我什麽時候說過。”岑安安暴怒。

飯畢,岑安衍打開門要送她回家。

陶思素站在門口,“我自己回去就好,這條地鐵線我很熟悉。”

“今年是我在朝溪生長的第二十一年,大大小小的接道我都很熟悉。”他擡起薄薄的眼皮看她,“但我回家過元旦那天是你開車送我回去的。”

那時候陶思素不願回家過節,她照例租來機車準備去兜風,恰好遇見往地鐵站方向走的岑安衍。她自告奮勇表示自己可以免費帶他一程,岑安衍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只是在離開前送了她一雙不分男女款式的手套。

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回手利落帶上了大門。

雨還是零零落落地下,南方的冬天如果下了雨,那必然是魔法攻擊中的最高級別,縱然是零上溫度也叫人連聲咒罵。

岑安衍瞧着身旁圓圓滾滾的姑娘,下意識也覺得周身變得溫暖了許多。

周五的地鐵站依舊排滿了人,岑安衍将她收攏的傘接過疊得整整齊齊,連同自己那把一起挂在右手指節上。

地鐵聲轟鳴,數不盡的人流又往車間擠去。

陶思素家在距離這兩個區的另一個城區,搭乘這輛地鐵可以直達,但是需要一個多小時。

車上早沒了空位,岑安衍領着她走到角落,身子微側,左手擋在她腰側旁的橫杆上。

“你這個姿勢不累嗎?”陶思素拽了拽他的衣擺。

“還好。”他淡淡應了句,又擡手把濕漉漉往下墜水的雨傘往角落的方向偏離了些許。

到站時,陶思素注意到他的褲腿濕了一大片,“要不然去我家吹幹吧,這樣會感冒的吧?”

出于公德心,他已經盡量把傘往無人的方向靠攏,但擁擠情況下無可避免別人的傘占據在自己的上方。

岑安衍失笑,“不要主動邀請男人進自己家,多注意安全,趕緊回家吧。”

陶思素默。

他根據她先前報出的地址領着她走到了八號樓前。

“那你回去記得給我報平安哦!”陶思素不太放心地囑咐道。

當然,這也是12月31日那天他囑咐她的話。

岑安衍點點頭,“去吧,我明天下午過來接你。”

“謝謝啦!”

陶思素道過謝後就進了樓棟大門,一樓的電梯前等待的還有她那應該在單位上班的母親。

“在朋友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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