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跨馬狂奔的海潮, 一路跟着感覺走,不過騎行三刻鐘上下便到了沣河邊上的一處野生渡口處。

野生的渡口不似大渡口,這裏只是簡易的搭了個木臺,平時停個漁船什麽的。

此時渡口處人聲鼎沸, 喧嘩吵嚷, 海潮順着人頭攢動的方向望去。洽巧看見海威镖局的旗幟被人扯下來的一幕。

大喊一聲‘住手’, 海潮直接立于馬背之上, 借着馬背,踩着附近人的肩膀走了一回空中走廊。

一腳踹開那個扯旗子的中年大漢,海潮單手扶旗杆, 繞着旗杆盤旋而下, 姿态灑脫飄逸的落在地上。

“少東家。”海威镖局的镖師見海潮出現, 興奮的朝周圍的镖師喊道,“少東家來了, 少東家來了。”

海潮淡淡點頭,面上不顯,心裏卻轉了好幾個彎, 環視了一圈與海威镖局撕架的人都是一群普通百姓, 眉頭便微微蹙起, “出了什麽事?”怎麽還跟一群百姓鬧起來了。

而且還鬧的這麽難看。

那镖師聞言恨恨的跟海潮說起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這兩年鬧旱災,靠天吃飯的老百姓們聽說之所以會這樣, 是因為河神老爺不滿了。

之後就有那游方的歪道士說什麽要給河神娶個新娘,河神老爺一高興,自然就會保護沣河附近的村子風調雨順。

镖師們走南闖北自然見過這種事,不說全然相信吧,卻也絕對不是什麽無神論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镖師們就眼不見心不煩的只看了一眼就準備離開此處。

不想剛要離開,那個歪道士就跟村民們說他們這些趕腳人沖撞了河神老爺,說要将他們也一并送給河神老爺,請求河神老爺息怒。

镖師們還沒反應過來呢,那個馬上就去跟河神團聚的河神新娘,不知怎麽的就朝他們跑了過來……

“镖呢?”海潮聽完全過程,腦子裏便只想到了一件事。于是看了一眼将他們圍在中間的村民,和拿着武器與村民對持的幾個镖局的镖師,海潮的視線就落在了躲在他們這個包圍圈裏的河神新娘身上。

回話的那個镖師先是被海潮問得一怔,随後才想起什麽的連忙伸手去摸胸口。這一摸,那張臉就刷的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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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見了?

海潮沒得到答案,轉頭看身邊的镖師,就看到镖師一臉慌亂的摸完胸口,摸衣袖,摸完衣袖摸褲子和靴子。

見此,只要不傻的人就都看明白發生什麽事了,更何況直覺敏感的海潮了。

海潮也不問那個已知的答案,而是擡起腳就走到那個縮成一團的河神新娘跟前,“交出來吧。”

海潮的直覺告訴他,镖就在面前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一身新豔豔的新娘大裳,精致的小臉緩緩擡起來,眸中含淚,一臉不解的看向海潮,渾身都散發着楚楚可憐的味道。

然而郎心似鐵,這一招對海潮沒用,因為這位更喜歡朝天椒。

海潮雙手轉動手腕,然後還扭了扭脖子,一副準備動手前的熱身動作,“海某耐心有限,姑娘還是識時務些為好。咱們都是大老粗,一會兒動起手來,再傷了姑娘,豈不失禮?”

那姑娘用一種流淚不流鼻涕的哭法對着海潮掉了幾滴眼淚,見海潮不為所動,心中暗恨。于是一邊落淚還一邊哀怨的指控海潮,“小女不知這位公子在說什麽。公子才來,什麽都沒看見,怎好憑白冤枉奴家?”

張口還小女呢,閉口就奴家了?

海潮似是沒聽出來一般,伸一旁身手道,“将五行繩拿一捆出來。”

所謂五行繩,并不是金木水火土這五行這物纏出來的繩子,而是五股極堅韌的漁線和一種海底出來的韌性極強的軟膠纏着五根極細的鐵絲攪成一股後,再用同樣手法攪出五股纏成一條的繩子。

此繩,系者不可解,非鋼刃不可斷。遇水會增加韌性,遇火則會整個化成一灘,将被束縛之物包裹起來,非總之就很是一件非常難纏的玩意。

這樣的繩子海威镖局有幾捆,每次走镖時出行的镖師都會帶上一捆。

旁人不知道海潮要做什麽,但見他要,便順手遞了過去。

“我觀這位姑娘一身的風塵氣,想來這位姑娘也不是村裏人吧?不如今日就全當給河神老爺納妾,改日再擇了黃道吉日另行婚娶可好?”從衣襟裏拿出二百兩銀票後,海潮又笑着對圍着他們村民說道,“今日,我海威镖局沖撞了河神,理應賠罪。這是二百兩銀票,全當心意,還請諸公行個方便。若諸公允許,海某便親自綁了這位姑娘送她跟河神老爺團聚。”

說完又對衆人說了一回手裏這個五行繩的妙處,最後海潮才總結道:“……一頭綁在石頭上,一頭綁在這位姑娘身上,想來河神大人再不會擔心自己的新娘,哦不,是新姨娘‘走丢’了。”

幸好茗妩在這裏,不然她都得被海潮的操作驚回現代不可。

等衆人聽明白普通人被這繩子綁了丢到河裏,除非有純鋼煉造的鋒利兵刃,那就只能等死時,視線都齊刷刷的看向那邊的河神新娘。

而河神這位未入門的小媳婦整個人都懵了。

聽完海潮的話,一張小臉瞬間慘白,看向海潮的眼神都帶着驚恐和不可思議。

怎麽會這樣?

按着他們的計劃,她順利将東西偷出來然後再趁亂交給扮着道士的同伴。最後再以無家可歸的理由賴上這群镖師,為奴為婢的溜進海威镖局。

先偷了镖盒,讓海威镖局丢了信譽,然後再等待時機将一些通匪的證據和信件都送進海威镖局後,好來個一往打盡嗎?

下意識的扭頭看向站在村老和裏正旁邊的歪道士,心裏是又急又怕。

她感覺面前這個不及弱冠的海威镖局少東家是真能幹出他說的那種事。

這五行繩,江湖上不少人都聽說過它的厲害。若真被它綁着丢到河裏...小命休矣呀。

見同伴眼神閃躲,那女子又扭頭去看一手用繩子的繩結敲另一只手手心的海潮,不過電光火石間,這姑娘就牙一咬,心一狠的站了起來。

“這是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女子将東西遞給海潮,海潮沒接,只對一旁保管過镖盒的镖師扭了下頭,那镖師見狀立即上前接過女子遞過來的镖盒。

盒子上的封印完好,盒子也沒有任何損傷。

将檢查結果小聲告訴海潮後,這镖師就想要退後兩步,不想這時海潮從自己的荷包裏拿出一個極小的并蒂葫蘆瓶出來

“先打開綠色瓶口,将裏面的解藥喝了。然後再打開紅色瓶口,将裏面的藥悉數抹在镖盒上。”

那镖師一聽這話,心就狂跳了兩下,穩住心神後才慢半拍的照海潮說的話去做。

少東家哪來的藥?

這藥發作起來是什麽樣的?會不會……

反正這些問題镖師一個都不敢問,也都不想問。

哆哆嗦嗦的接過藥瓶,再三确認顏色後喝掉綠色瓶子裏的藥,完事又等了一息,才将紅色瓶口裏的藥都小心的抹在镖盒上後,事畢,那镖師猶豫來猶豫去,最後一咬牙又将那镖盒塞回了衣襟裏,貼着胸口保管着。

打從那女子将镖盒交出來,圍在四周的百姓多少有人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于是大家的視線一會兒看看那女子,一會兒看看那歪道士,最後再看看海潮,最終将視線轉向了村長裏正。

這事...有些個不對頭哦。

被人當槍使了,能對頭嗎?

摸了摸還沒捂熱的銀票,心忖了一句那女子也是路上撿來,沒花銀子的。

感覺沒賠,還賺了。

于是村長對着自家村民招手吆喝,帶着工具回村了。不過眨眼間,整個野生渡口這邊就只有海威镖局的人和那個歪道士以及臨場倒戈的河神新娘了。

那歪道士一看情況不對就想跑,可六子和五福正防着他跑路呢。見他縮在退走的村民堆裏想逃跑,五福直接拽着歪道士的衣領子就将人提留了出來。

村民們還沒走遠,歪道士就已經和他同伴一樣被海威镖局的镖師們看管起來了。

“濫用私刑...不太好。”海潮背着手圍着這二人轉了兩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這二人說話一般,“爺一心科舉,可不能在這上面犯這種錯誤。”

“瞧爺說的,殺雞焉用宰牛刀。咱們只要将人送到衙門裏,小的保證豎的進去,橫着出來。一頓大刑下來,啧啧~”

海潮聞言贊許的對六子點頭,但嘴裏卻還僞善的來了一句,“不好傷人性命的。”

“爺放心,保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半輩子就算是渾身潰爛,小的也能保證讓他活到六十六。”六子嘿嘿怪笑兩聲,看向那一男一女,“還真當咱們海威镖局是個吃素的地了?”

“別以為這樣就能吓到我們,我告訴你們,別想從我嘴裏撬出半個字來。”

被海潮主仆一唱一喝吓到的歪道士,脹紅着臉,虛張聲勢的吼了這麽一句後,竟然還暴虐的一腳将身邊的女子踹倒在地。

海潮見此,瞬間便對那歪道士沒了耐心。到不是憐香惜玉心疼那個被踹的女子,而是見不得他一個武大腰粗的大老爺們拿個女人撒氣。

于是這位還就真的動手了。

啥都沒問,只一臉無所謂的給了那歪道士一句‘有本事你就什麽都別說’後,就叫六子和五福将人用五行繩綁了,丢進了沣河裏。

五行繩的一頭綁了歪道士,另一頭被捏在五福手裏。随後五福騎着馬過來将繩子系在馬鞍上,系好後,直接隔着河岸拽着那歪道士游沣河……

歪道士張口欲罵,不想一張嘴河水裏就進了嘴裏。好不容易将那口水或咽或吐幹淨了,再張口開罵時,又遇到同樣的事情。

一時竟也灌了不少河水進肚。

不光如此,那歪道士離岸邊太近了,岸邊碎石多,身上的衣服轉瞬間就被磨破割裂,露出深深白肉。河水裏摻了血水,那一幕也是頗為壯觀。

那女子就跪坐在岸邊,看着歪道士在河裏遭罪,心裏是又怕又解氣,最後發現海潮朝他走過來的時候,直接吓得往後縮。

別看走過來的男人一副書生扮相,卻更叫人膽寒。

誰叫面前這位就是傳聞中那位單挑大雁嶺的江湖逆子呢~

“你應該知道我想聽什麽吧?”海潮拿出桃花扇,把玩着下面當扇墜子的鼻煙壺,俊俏的臉上竟看不出來一點嗜血的模樣。

那女子看看又被五福調轉馬頭拽回來的歪道士,再看看面前手搖紙扇猶如一賞景游河,下一刻就能吟詩作賦的海潮,毫不遲疑的點下了頭。

“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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