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被羨慕嫉妒恨圍繞的林如海, 還有那麽一眯眯的興災樂禍。
林如海臉上的那副你兒子生的再多，還不是跟他這個沒兒子的一樣鬧心的神态，看得賈敏心裏一陣難受，愧疚。
這兩年, 賈敏和林如海的身體因着黛玉和茗妩的原故, 已經比原著好了太多了。好到賈敏曾經私下裏問過茗妩, 她能不能再受孕。
是背着黛玉問的, 所以茗妩也沒有什麽顧慮便将她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跟賈敏說了。
現代人生孩子都選擇去醫院生，一是因為那裏有更專業的接生技術，二一個便是應對突發情況。
生孩子看起來像跟便秘似的, 使使勁就便出來了, 可實際上卻遠沒那麽簡單。
胎位正不正, 臍帶繞不繞脖，有沒有哪塊骨頭微凸卡住了産道, 從自然生産到側切再到刨腹産，這些都是産婦要面臨的問題。
甚至還有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畸形，發育不完全……
古代生産, 再好的接生技術也彌補不了落後的時代帶來的危險和差距。賈敏妥妥的大齡産婦, 不說能不能懷上, 能不能平安生産，她生出來的孩子, 在健康方面就有一定概率的不足。
而且茗妩更知道賈敏是想要生個兒子，可這生男生女的概率正好是一半一半。
不是茗妩給賈敏潑冷水，各種可能加起來，賈敏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熬死自己，然後生下個半死不活的女嬰兒。
你說說你圖啥呢。
就圖給林家留下一個鳏寡孤獨？
讓你男人沒媳婦，你大閨女沒媽, 你二閨女或是小兒子生來就是個未必養得活的藥罐子？
茗妩的話沒說得這麽直白，但眼睛裏的神色卻是明明白白沒摻一點寒喧客套。
被這盆摻了三九寒冰的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後，賈敏便立志要長長久久的活着，至少要活到她閨女嫁閨女，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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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林如海和林家...賈敏不是很想賢惠。
早年她也不是沒賢惠過，腦子發熱的時候，也想過要抱養個兒子，或是将庶子抱到身邊來。可女人沒少進後院，卻是沒半叫她另眼相待的。
一窩的妾室加起來，開銷比她這個正房太太都多。
這買賣做的，唉，虧大發了。
話回當下，賈敏視線落在林如海臉上，心思卻跑得快馬難追。林如海一扭頭就見賈敏盯着自己的臉發呆，先是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便想到了賈敏在想什麽。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沒兒子這事确實挺叫他在人前擡不起頭，也有種愧對列祖列宗之憾。可随着時間的推移，經的事多了，他倒也看開了許多。
抱養的，到底不是親生的，将家事與閨女和盤托付，哪放得下心。
偏心親生的，恐寒了嗣子的心。偏了嗣子又怕養大了他的胃口，生生虧待了親生的。又怕過繼來的，心裏惦記舊日家人，怕養不熟，更怕養不活。
世人重嫡庶，林如海也不例外，但庶出至少是自己的骨血呀。可家裏來來去去多少妾室，也不曾給林家留下丁點血脈，時間一長，林如海便絕望了。
幸虧有嫡女在，不然見天的往家裏接人，叫人看了還以為她有什麽毛病呢。
抱養的不想要，庶出的又沒有，剩下的就只有嫡出的了。可嫡出，都說外甥似舅...想到自己那兩位親舅哥，林如海瞬間就欣慰了。
就這樣吧。
╮(╯╰)╭
然而有些事情在多年求而不得，已然放棄的時候，卻總會柳岸花明的來報到。
茗妩在茗家小院裏舒舒服服的住了小一旬，等到這次京城的宮變徹底落幕後，就又被黛玉派去的人接回林家了。
在給賈敏請安的時候，以茗妩的醫術自是沒辦法看出來賈敏是否懷孕了的。然而又過了半個多月，某日吃早飯的時候，茗妩就發現賈敏不對勁了。
請了一回平安脈，手指下那明顯的滑珠脈相叫茗妩瞪大了眼睛。
把完左手把右手，把完右手再切回左手，最後才用一臉魔幻表情的對賈敏和黛玉點頭，“我好像診出喜脈來了？”
神不神奇，你就說神不神奇吧？
黛玉眨眨眼，明白過來的瞬間就去看賈敏，小嘴微張，不敢置信又不知道說些什麽。而賈敏則輕撫小腹，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最近的身體狀況讓她覺得很熟悉，跟當初懷胎時很像。這會兒再聽茗妩這麽說，哪怕之前茗妩将不好的可能都跟她講過，但這一刻，賈敏心中的歡喜是大于憂慮的。
茗妩看了看林家母女，心裏有些個煩燥。扭頭看了一眼想要恭喜又不知道要不要說恭喜的下人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吩咐道：“我沒把握，去請郎中過府給太太看看吧。”
賈敏的幾個大丫頭先是認認真真的看向茗妩，之後又齊刷刷的看向賈敏，最後還是錦畫機靈，擡腳就往屋外走。
到了院子裏，聲音清脆的吩咐院子裏侍候的媳婦，叫他們套車去請郎中來，完事才轉身回屋複命。
而此時的茗妩退後兩步，站在黛玉身側，視線則落在房中的五扇玻璃炕屏上。
自打開放二胎了，好像有不少人四十多歲的女人響應號召。那些女人要上班，要顧家還要照顧家裏的頭一胎和上了年紀的老人，人家不是也生的酣暢淋漓？
所以...她心裏的那些個顧慮其實概率也沒那麽高，是吧？
還有賈寶玉，王夫人生他的時候，好像也四十歲上下了。
十歲上下就可以跟襲人玩妖精打架的小孩，身體不要太好哦~
當然，賈寶玉的問題主要是他腦袋裏有坑。
但這個毛病，大部分來自遺傳，小部分是後天被賈母當寵物養出來的，不能算生産問題。
賈敏懷孕這事在京城老字號的坐堂大夫來過後就被證實了，整個林家上上下下都被這件喜事砸得歡天喜地。
林家主子高興，林家下人更高興。不光是不用再擔心林如海和賈敏沒了以後他們要怎麽過活了，還高興于林如海放的三個月賞錢。
茗妩和黛玉一樣，都得了一年的月錢。茗妩還多得了一對雕花翠镯和一整套的紫毫筆。
黛玉為了叫賈敏養好胎，直接在正院的正房奪了她老娘的中饋大權，然後倆人有商有量的當着賈敏的面，将府中主子們的小廚房交給了名妩。
接下只負責林家三人和她這個蹭吃蹭喝的小廚房後，茗妩就忙了起來。
孕婦飲食，尤其是高齡産婦的飲食必須合理搭配。補是一定要補的，但怎麽個補法，就得好好琢磨了。
一天多頓飯，外加點心宵夜，賈敏的每一餐茗妩都是用了心的給她安排。她雖然只是動動嘴皮子出份食譜，但有了她這份食譜，賈敏就算孕吐的吃不下任何東西，也會咬牙将茗妩搭配的營養餐吃下去。
她要活下來，她要她腹中的孩子也健健康康的活下來。為了大閨女和腹中的小兒子，她都要長命百歲的活下去。
有了賈敏的配合，茗妩安排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更加的得心應手。因小廚房做的補品不光孕婦吃了好，有的補品對林如海和黛玉也都是有好處的。于是在茗妩主攻賈敏的時候，林家針線上侍候的下人可愁壞了。
他們不光要給懷孕的太太做新冬衣，還要給胖了不止一個號的老爺和姑娘做新冬衣，點燈熬油的将第一批冬衣趕出來了，他們又被通知，說是太太的衣服又瘦了。
得，繼續改吧。
懷孕賈敏胖了不少，但卻不臃腫。因茗妩每天都會給賈敏把脈，然後及時調整食譜和各色補品吃食，賈敏這一胎懷的可以說是相當輕松了。
人們都說月子病，月子裏治。這一次懷孕後，賈敏便覺得有茗妩貼心照顧，之前的一些月子病都能借此治好了。
因面前的孕婦是賈敏，茗妩的心裏壓力還蠻大的。她每隔半個月就會叫下人去請老子號藥鋪的坐堂郎中來給賈敏請平安脈，在知道了林如海還有些門路後，更是建議林如海托人請個這方面的太醫上門。
茗妩小心太過，但這份小心卻叫賈敏極為受益，無論是郎中還是宮裏的太醫，他們都給茗妩做了保書。
就這樣的狀況堅持下去，産婦和嬰兒都不會有問題噠。
放心的同時，卻不敢放松，茗妩是生怕她姨媽再成了沒娘的小可憐。
放着好好的日子，怎麽就偏偏非要...對于兒子的執着，現代來的小高中生是完全沒辦法理解的。
在現代，有的人家有二胎，有的就是一胎，更有很多家庭是不要小孩的。茗妩的老媽春纖就是個獨生女，到了她這一代，人們的思想更是已經到了一定的高度。被全家寵着的小公主，壓根就沒辦法理解古人對子嗣和家族傳承的執着和使命感。
師長的教育從來都是讓她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熱愛自己的祖國，不以傷害祖國和他人獲取利益……
而這份教育是不分男女的。
再說兒子吧，茗妩自小跟着老媽和姨媽在醫院轉，她就發現在醫院陪護生病父母的，多是女兒。縱使有兒子，也少有女兒那般貼心細致的。
……
進了臘月，榮國府竟然給林家送了臘八粥來。
然後正圍爐吃鍋子的四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想起了個不算太大的小問題。
因當初老太太過壽叫賈敏與榮國府離心，也叫林如海打心底不想再跟榮國府交道，再加上黛玉管家，打心底不想與榮國府來往，也就導致了賈敏肚子都起小鍋了，榮國府那邊也沒收到林家的報喜。
沒說就沒說吧，等生的時候再通知一回也就得了。
賈敏想到自已那位老娘，摸了摸肚子，知道心裏的那份隔閡已經打不開了。只是轉念又想到孩子洗三，滿月這些需要外祖家到場的場合...來不來的，她也不強求了。
她沒見榮國府來的人，只叫院裏得臉的媳婦去将臘八粥接過來，再賞了來人一等紅封和收拾了一食盒林家這邊的點心叫賈家下人捎回榮國府給老太太也就罷了。
見賈敏這般處置行事，黛玉在桌子下小小的踢了茗妩一腳，茗妩握着筷子的手指在筷子上點了點，表示看到了後，兩人才又繼續吃飯。
另一邊，被江湖人喚做江湖逆子的海潮，右眼皮子瘋狂跳動。一直非常相信自己直覺的海潮心慌不已的站起來，離席時還踉跄了兩下才走到知府大人面前。
然後單手捂住胸口，用有些失禮的舉動跟知府大人告罪辭行的海潮一出來，便跨馬狂奔起來。
一定是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