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是老太太的錯, 那是誰的錯?

用腳指蓋想都知道這是在罵她和她的姑媽二太太呢。

她對老太太有多少真心,老太太就對姑太太多少真心?啧,她心疼老太太的心...她一個孫媳婦對自己的婆家祖母能有多少真心?

這話說的, 滿滿的嘲諷卻沒半點能叫讓人反駁的地方。

真真是好心思, 好鋼口。

往常鳳姐兒總覺得自己是這世間一等一的靈巧人, 如今不過幾句話就叫她有了甘拜下風的感覺。

這才八歲吧。

不過也正是因為才八歲,才敢這麽跟她說話吧。

無權無勢的林家,還敢得罪國公府,也實在是輕狂的沒邊了。

黛玉說完話, 就低頭咬了一口茗妩愛吃,她卻吃不慣的點心。咬了一口就将點心放到一邊,拿茶水沖掉口中的點心味。

抽空看一眼眼神都帶出一抹嚴厲的鳳姐兒, 黛玉這邊也不由升起了些許不恥和無聊來。

兩姓聯姻,聯的就是彼此能夠守望互助,共進退。

可賈家都做了什麽呢?

得勢時, 趨炎附勢, 将親情挂在嘴邊仿佛非你不可。失勢時, 卻唯恐避之不及,外人還沒踩上兩腳呢, 他們卻先将人踩到泥裏,一副不恥與之為舞的德行。

這樣的親戚,抛開被傷得千瘡百孔的親情,也沒有繼續交往的必要了。

黛玉不是功利之人,可她就是想不出繼續跟賈家來往有什麽必要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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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他們會占便宜,還是圖他們會落井下石?

若不是怕累及名聲,林家的門都不會再叫他們登。

茗妩也時常說起林家和賈家的事。

人呀,只有遇到事的時候才能看清楚誰是真心, 誰是假意。

像賈家這樣落井下石的親戚,就沒必要慣着他們。

想到茗妩,黛玉不由看了一眼雪見,“什麽時辰了?”

“下巳時了。”聽到黛玉問,雪見看了一眼屋裏的小座鐘報了一聲。

“原來都這個時辰了。”黛玉一副都耽誤了這麽久的恍然樣對鳳姐兒二人笑着讓道:“那二嫂嫂和蓉哥兒媳婦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吧。”

這麽沒有誠意,還帶着點送客意味的話一出來,鳳姐兒再好的忍性都忍不住了。

這就好比一個人,面對比她地位高的人再大的氣都能忍住,而面對一個不如自己的人那是丁點不順心都忍不住一樣,鳳姐兒現在就徹底的惱了黛玉。

那張臉已經徹底冷下來了,眉毛一立,看向黛玉的小眼神都冷飕飕的,帶着利刃的鋒利。

“罷了罷了,我們也不過替老太太傳個話。既然姑太太和表姑娘瞧不上咱們,咱們也不敢叨擾了。”說話間就了站起來,要帶着秦可卿離開。

“琏二.奶奶言重了,是咱們高攀不起。知道二位都是大忙人,咱們就不留你們吃酒了。”黛玉巧笑嫣然的說了這麽一句後,也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後...看着已經走到暖閣門口的鳳姐兒和秦可卿揮了揮帕子,也不管人家看沒看見。“恕不遠送呀。”

将人送走,黛玉才又面無表情的重新坐回去。

就以賈家人的德行,這麽一出過後,使壞添亂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想到這個時辰一定又餓得捂着小肚子要吃點心的晉淵,黛玉還真不怕賈家能做什麽。

他們林家也是收束脩的人家呢~

更何況,真當她林黛玉是那任你搓扁揉圓的?

之前在榮國府受的委屈,她可都記着呢。

沒錯,那些事情黛玉都記着呢。

八月初參加完賈母的壽宴,黛玉就暗戳戳的将那日的事都記在心底了。後來二皇子謀逆,這事就沒顧得上。等後來賈敏懷孕的事一出來,黛玉在搶了賈敏的管家權後,私下裏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調查榮國府和府上諸人。

王夫人包攬訴訟這事,這兩年少了,可前些年卻是沒少幹。再一個,如今鳳姐兒放的利子錢,王夫人也是幹了許多年才收手的。

除此之外,賈赦看似只窩家裏玩玩丫頭小媳婦,可實際上早年也曾逼良為娼,鬧出過人命。

賈政就不用說了,別看他如今在工部是閑的不能再閑,可剛被當今分到工部的時候,工部也曾給過他差事。他到是用心幹了,可惜志大才疏,眼高手低,最後出事時卻叫不少人替他擔了幹系,免了差事。

主子是這樣,府裏的下人更是一個塞一個的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賴家,周瑞家,旺兒家……仗着主家的勢,幹盡了缺德事。

坐在自己房間的暖閣裏,黛玉叫人拿了紙筆和她收集彙總的那些榮國府二三密事集。

一頁一頁的翻過來,黛玉就愁了。

與其叫榮國府那邊下手收拾林家,還不如讓她來個先下手為強,叫他們顧不上林家呢。

可這麽多事擺在一塊,她是先拿哪件說事呢?

你就說說,都滿身小辮子了,咋還活得那麽滋潤不知愁呢。

╮(╯╰)╭

黛玉有多疼愛茗妩,茗妩就有多敬愛黛玉,去年八月的事茗妩也沒忘了。

為此她還特意配了一副藥,原本是想要在大年三十初一祭祖的時候悄悄的下在賈家主子們的飯食裏,叫他們一家來個幸福同步。

後來發現她出門不是很方便,尤其是要在那一天出門作妖,又紮眼又不方便。于是茗妩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不過她幹了件更缺德的事。

她手裏有甄家的印簽,然後按着甄家名帖的格局寫了幾張名帖和兩封信。

其中兩張名帖和信,交給了這京城裏有名的地痞騙子,叫他扮成甄家下人拿着名帖去榮國府。分別單獨的找到賈政和賈赦,然後悄悄的從這對兄弟手裏借一筆銀子。

這二人的智商都不高,那地痞騙子又是茗妩走了海潮家的關系打聽的能耐人。真真是一騙一個準。

從賈政那裏騙了五萬兩,又從賈赦那裏騙了六萬兩。茗妩與那騙子按道上的行規分了銀票後,茗妩光這一筆買賣就淨掙了六萬兩。

從賈赦和賈政這對兄弟‘借’錢是不解氣的。所以茗妩又将這六萬兩中的一萬兩拿出來放了利子錢。

當然了,她要的是利子錢的手續,而不是真的放債催帳逼死人。

她是以王夫人的名義放的利子錢。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一回榮國府的下人都有多大膽了。

茗妩不過設了個套給賈家下人,那賈家下人就将茗妩所需的,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給茗妩偷出來了。

說真的,看了榮國府下人的德行,茗妩對自家下人都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放心了。

如今茗妩有了放利子錢的證據,差的就是誰能去敲登聞鼓了。

就不信這麽一番折騰,做為王夫人的親生女兒還能封個賢德妃。

啧,賢不賢,德不德的,跟個谥號似的。

如今,那些事情就差臨門一腳了。茗妩也沒太着急拍出這一巴掌。當然了,等她回到林家,聽說了鳳姐兒被黛玉氣走的事後,怕是就着急了。

此時茗妩已經到了馬道婆家門口,坐在馬車裏等着馬道婆迎接了。

昨天傍晚茗妩就叫人給馬道婆家送了拜帖。

當然,拜帖上的印簽還是甄應嘉的那個。

一事不凡二主嘛。

倒了血黴的甄應嘉還不知道茗妩能缺德到這份上,當然了,此時拿着甄家名帖的馬道婆也沒想到茗妩這般膽大妄為。

本來想要學那些影視小說裏的妹紙臉上遮塊布遮擋她和黛玉相似的容貌。不過茗妩不知道馬道婆有多深的道行,怕弄巧成拙,于是費了些心思給自己畫了個醜醜的妝。

完事又在臉上畫了一塊燙傷留下的疤痕後,這才拿了塊紗布遮了一下自己的臉。

仿佛這樣只是為了不叫人看到她臉上的疤一般。

馬道婆第一眼就看見了茗妩面紗下的疤,擔心自己仔細看會惹惱了面前的侏儒,就連忙轉移了視線不看茗妩的臉。

茗妩提前用藥改變了嗓子發音,但聲音不像八歲小孩了,可身高卻仍舊沒辦法改變。

馬道婆的宅子看起來有些舊,是個不規則的二進院子。家裏也養了仆役和小道姑扮相的女弟子,此時被馬道婆迎進中堂,那女弟子又端了茶上來。馬道婆親自給茗妩捧了茶後,才殷勤的問道。“不知貴人光臨寒舍,所謂何來?”

為了來見馬道婆,也為了體現她江南甄氏的奢侈富貴,茗妩可用心的妝扮了一回自己。

狠了狠心,舍出頭皮的将一套金鑲紅寶石的首飾都戴在發上。大鳳釵斜斜的插在發上,鳳口銜下來的那顆水滴狀紅寶正好垂在耳側,與耳朵上的墜子相呼應……

一整套大首飾戴下來,茗妩還猶覺不足的又在手腕上帶了兩只精巧的纏珠镯子。就連手指上也多了兩枚寶石戒指。

穿的是路過金陵時買的最好料子做的衣裙,衣裙上是用金錢繡的大朵牡丹。成人拇指大的珍珠鑲嵌在鞋尖上,走動間更是叫人說不出的奢靡。

這一身用珠光寶氣來形容茗妩都略顯不足。

世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不管茗妩是什麽身份,光是這一身妝扮就足夠叫在各府後宅活動的馬道婆恭敬起來。

“在南邊的時候就聽說了道婆,此次入京,便想要拜會一番。”端起茶,茗妩并未喝,只是在手裏把玩,“我心中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婆能否為我解惹。”

黛玉的口音已經不可考了,不過林家下人還有些是江南那邊的口音,茗妩說話時故意帶着點南音,更是有意誤導馬道婆自己的來歷。

馬道婆想了想之前收到的名帖,再回想了一下她所知道的那些關于甄家的信息,到是不疑有他。

畢竟她也不認為自己有啥好騙的。

“不知貴人想知道些什麽?”

茗妩聽了一笑,就将海潮當時昏迷不醒的情況說了一回。然後又隐隐約約的說了一回寶玉和鳳姐兒被魇魔時的情況。

當然了,茗妩是不可能指名道姓或是将未發生的事說與馬道婆,而是将這些人和這些事都說成了某時某地的見聞。

最後在馬道婆用更專業的言語給茗妩‘解惑’了一番後,茗妩臉上就擺出一副果然有些道行的神色出來。

于是神色擺出來了,她與馬道婆說話時的語氣也多了幾分客氣,少了幾分高高在上。

馬道婆多機靈的一個人呀,若不是被茗妩這裝腔作勢的樣子糊弄住了,她也不會這麽容易上鈎。此時見茗妩态度軟化就更是熱情的給茗妩普及了一回‘道法’。半晌,茗妩才便壓着聲音問馬道婆,“不知同樣出身的哥兒,又相隔千裏之遠,其中一個會不會妨克了另一個呢?”

這就有些牽強了吧?

但馬道婆是不可能跟自己的隐形客戶說得這麽直白的。只見她略微沉吟片刻,一臉凝重的點頭,“若其中一個命格過硬,确實有可能妨克到另一個。”

茗妩聞言,眼神灼灼的看向馬道婆:“果然如此嗎?”

馬道抽了下嘴角,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不知貴人可否說的具體些?”

“我們甄家也有個哥兒,我們老太太如珠如寶的養大,雖也叫寶玉卻沒有道婆的幹兒子好造化,一出生就銜了塊玉落草。我們寶玉生來就體弱,三災八難的。前兒聽人說這是有人妨克到他了。我此次上京,也是奉了我們老太太的令。只是不知,”茗妩頓了頓,一雙眼睛帶出些許笑意,“道婆以為此事可能當真?”

嘶,這是劍指榮國府的寶玉呢。

馬道婆倒吸一口涼氣,徹底不敢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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