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老板的話直接給事情定性, 其他人只要跟風附和一波就行。

有人立刻痛定思過，熱烈向老板表忠心, 無外乎就是以後會更好地把關提案，再不讓這些濫竽充數的作品污染老板眼睛雲雲。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直接影響是李薇沒通過試用期，連帶研發部當月的獎金受到波及。

楚苗倒不在乎那點錢，只是這種懲罰有些打擊研發部的士氣。她比較意外的是，向齊居然抽空約自己單聊。

向齊比人力總監有條理得多, 他不講虛話, 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想申請離職, 我想知道是由于直屬領導變動, 還是你真的想離職？”

楚苗坦白道, “我真的想離職。”

向齊并沒生氣，詢問道，“是有其他公司聯系你，還是你想做獨立編劇？”

楚苗遲疑片刻, 有點難開口, “……我打算跟校友創業開公司。”

“……”向齊聞言也愣了，确認道, “影視公司？”

楚苗艱難地點點頭，向齊本來非常嚴肅，竟忍不住被逗笑了。他向後仰，靠在椅背上, 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哭笑不得，“我的天，你步子邁得比夢生都大……”

齊夢生的離開是為了做編劇工作室，楚苗居然上來就要開公司。

向齊說完，又覺得自己的态度不太端正，容易打擊到小朋友的積極性。他立直腰，趕緊解釋道，“對不起，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楚苗苦笑道，“我知道挺好笑的，您想笑就笑。”

她偶爾都覺得異想天開，博得向齊一笑也正常。

向齊擺擺手，“沒有沒有，有夢想是好的，你們現在有公司規劃了嗎？”

向齊的态度放松得多，沒有剛開口時正經緊繃。楚苗便簡單地跟向齊聊了聊初步計劃，還有公司的發展方向。

向齊聽完點點頭，肯定道，“你們想做個小而美的公司，方向沒有錯。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可能等你過幾年再去做這件事更合适？很多事情需要經驗的積累，你确實是能吃這碗飯的人，但跑得太快就會摔跤，時機不成熟。”

楚苗沉穩道，“但過幾年後，我或許連做這件事的勇氣也沒了。”

未來是難以預測的，她很怕在長久的工作磨去志氣，安于現狀地活下去。齊夢生和孫星可能在年輕時也有過類似的瘋狂暢想，但人只要略微遲疑片刻，便會被時光拖垮，新增更多的煩惱。

向齊提議道，“如果我讓你做研發部總監，帶着大家繼續做項目呢？我覺得你要往上走的想法沒錯，但臺階總要一個一個上。當然，期權也不會少，這些都可以再談。”

楚苗感謝向齊的重用，然而還是搖了搖頭。她做完《微笑》，已經把公司的流程徹底摸清，再留下的意義也不大。

向齊看她如此堅持，知道自己再提打好的腹稿也是白費口舌。他心平氣和道，“沒事，如果你真想走，工作交接結束後就可以離開。《微笑》的署名肯定不會有問題，這點我能保證。”

“你跟孫星熟，走了後也可以跟制作部多聯系，說不定還能合作。”向齊笑笑，“圈子很小，等你們的公司弄好，以後又能碰到。”

制作部會跟外面的編劇合作做項目，并不是只做公司自己的原創劇本。

楚苗沒想到向齊如此豁達，真心實意道，“謝謝您。”

向齊嘆口氣，“我知道這種事不好勸，如果不讓你們試一試，強行把人扣下，腦子裏也只會盤旋着未實現的念頭，踏實不下來。”

齊夢生要走，向齊不會過多糾纏，楚苗現在要走，也是同理。向齊在建立研發部時，就猜到會有這一天，編劇一旦拿到署名，時機成熟後必然是留不住的。

“公司不是那麽好做的，你以後就會明白，好的公司不是僅靠你和合夥人就行，而是要能源源不斷地培養出人才。”臨走前，向齊還難得地給出忠告，同時調侃道，“不管你和夢生承認與否，你們身上還是會刻着啓明星的影子。”

這就是向齊有信心的地方，啓明星能發掘出齊夢生和楚苗，那就肯定能再培養出其他人。即使齊夢生和楚苗離開公司，他們仍可能保留着過去的工作習慣，甚至沿用公司學到的工作方式，這就是成熟公司的影響力。

啓明星傳媒靠得永遠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套完整的體系。

楚苗跟向齊談明白，開始平和地交接手上的剩餘工作。她的離開着實讓研發部有些動蕩不安，快要陷入群龍無首的困境。李薇沒過試用期走了，楚苗現在又要離職，研發部豈不是徹底沒帶頭人了？

楚苗過去也曾為此猶豫，但她跟向齊聊完，反而看開很多，安撫道，“向總會想辦法的，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誰都不是誰的太陽，短暫的黑夜過後，大家都會繼續往前走，沒有誰是必不可少的。

楚苗簽訂保密協議，同時确認好《不會微笑的她》的署名合同，便在工作交接後順利離職。正式辭職後，她罕見地睡了個懶覺，頭一回真切感受到無業游民的美好。

陳薔薇早在前幾天進組，她得知楚苗的突然離職，總有種楚苗故意将她抛下的感覺，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軟綿綿地質問，“你是不是不要我啦？”

“沒有，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楚苗無奈解釋道，“你跟完組，确定拿到署名後再走也不遲，正好我還得看看房。”

兩人要是都離職，公司的公寓肯定不能住了。陳薔薇現在身陷劇組，遠程看房很不現實，楚苗總得先一步打理這些事。她還要再跟陳博格詳談公司的事情，《迷宮晚宴》的初稿已經寫完，下一步就是跟資方見面了。

楚苗本以為離職會讓她輕松不少，還怕自己閑散得不适應，沒想到事情卻像海水一樣湧過來。

孫星：剛剛失業，要不要接活兒賺點外快？

齊夢生：我聽說你離職啦？最近有空沒，這邊正好在籌備一個警匪劇，跟《暗夜》類型挺像，咱們哪天見面聊聊。

Berg：師姐，公司注冊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我把具體內容發到你郵箱，你查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韓小雪：你啥時候來劇組探班？我咋聽說你辭職了？

寧靜致遠：劇本寫得怎麽樣？

楚苗，“……”

楚苗起床後，看到這滿屏幕的微信提示，瞬間有種窒息般的焦慮感，比上班心還累。

她将微信一一回複完，先挑最要緊的事情做，去找陳博格确認注冊公司的事情。

楚昇榮在收下楚苗的紅包後，稱職地幫她查看一遍資料，又為公司運營的事情提供不少建議。

如今注冊公司可以采取認繳制，陳博格認繳151萬，楚苗認繳149萬。認繳制不用馬上讓注冊資金到位，但兩人還是約定好先實繳200個，各自出100個，主要是為公司的前期運營。

陳博格将資料鋪開在桌上，開口道，“現在就是要決定公司名字，只要起完名，我就可以去辦理手續。師姐有什麽好主意嗎？”

兩人冥思苦想許久，都沒找到合适的。

楚苗一邊想名字，一邊撸貓，她怕繼續糾結下去，會把卡蘭撸禿了，随口道，“幹脆叫白日夢算了，反正也是腦袋一熱開公司，跟白日做夢一樣。”

楚苗不過是破罐破摔地一提，陳博格卻立馬同意，“那就叫這個。”

楚苗，“這麽随意嗎？”

陳博格，“聽上去還可以。”

陳博格主要是趕着注冊公司，《迷宮晚宴》的初稿已經提交給資方，如果計劃比較順利，可以用新公司進行出品或承制。楚苗對這些公司的經營一竅不通，她在注冊公司的細節程序上主要靠請教楚昇榮，其他基本工作則都由陳博格接管了。

師弟不但忙着畢業，還要處理如此多的雜務。楚苗難免心生愧疚，提議道，“不如我幫你分擔一部分？反正現在也不用上班。”

陳博格倒不在意承擔這些繁雜而麻煩的工作，開解道，“我跟師姐的分工不同，師姐做擅長的內容部分就行。”

楚苗猶豫，“但現在初稿已經寫完了，反饋意見還沒回來。”

資方看完劇本，楚苗才能得知朝什麽方向修改。

陳博格，“那師姐可以繼續孵化其他內容，為公司儲備項目，或者制定一下企業文化。”

楚苗哭笑不得，“陳董，咱們才兩個人，這就講上企業文化了？”

陳博格意味深長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既然是國法家規，陳博格覺得他就不經手了，由楚苗來制定。

楚苗見他如此正經，立馬獻上一套職場标準吹捧，打趣道，“陳董果然高屋建瓴、目光深遠，非常人可以匹敵，我做完就給您過目。”

陳博格去辦理注冊公司的手續，楚苗則開始構思企業文化，其中的核心就是價值觀。

她真正開始思考，才明白向齊的意思。她确實沒法馬上逃開啓明星的痕跡，第一反應就是老公司的價值觀“創新就是以人為本”。

白日夢影業的核心價值觀一旦确定，基本就會确立公司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