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敵給我當繼母6

定遠侯府後花園裏,玉雪可愛的小男孩搖搖晃晃追着彩色蹴鞠跑,笑聲天真無邪。

“可不是虎父無犬子,咱們小少爺才十五個月,跑得就這麽利索了。”陳奶娘笑眯眯地對陳錦書說。

陳錦書莞爾,她本就生得雪膚玉顏,這一笑更是研麗動人,輕嗔:“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就調皮得緊,踢得我晚上都睡不好。”

“皮小子聰明。”陳奶娘笑看着嬉鬧的小男孩,眼角眉梢都是驕傲,錯眼間瞥到走近的陸霆,當即提醒陳錦書,“侯爺回來了。”

剛從西山軍營回來的陸霆一身玄黑戎裝,襯得他越發冷峻嚴肅不怒自威,原本陪着小男孩嬉嬉笑笑的幾個小丫鬟不由自主噤聲。

他們怕,小男孩可不怕,見到陸霆立馬咧開嘴笑,邁着小短腿沖過去:“爹爹,爹爹!”

“慢點兒,別摔着了。”眼見着兒子腿腳一軟就要摔倒,陳錦書花容失色。

陸霆幾個大步跨過去,一把撈起險險摔倒的小兒子,拍拍他肉墩墩的小屁股,“看把你娘吓的。”

遠哥兒哪知道危險,只當父親在跟他玩,咯咯咯地笑,笑得口水都往下滴。

陸霆一點都不嫌棄地給他擦口水,遠哥兒反倒嫌棄他常年握劍的手糙,打着挺搖來搖去躲,一邊躲一邊對着走過來的陳錦書張開手,“娘親,娘親。”

陳錦書伸手接他入懷,愛憐地用棉帕蘸幹嘴角殘留的口水。

瞧着變得乖巧順從的遠哥兒,陸霆失笑:“你娘抱着就乖得跟小貓似的了。”

抱着陳錦書脖子的遠哥兒咧嘴笑,露出白白的小米牙。

“他是嫌棄你手粗不舒服。”陳錦書笑睨陸霆一眼,“這小家夥,嬌氣得很。”

陸霆好笑,捏了捏遠哥兒的胖臉蛋,又伸手将他從陳錦書懷裏抽出來,“來,阿爹抱,你這分量,你娘可抱不動。”

離開娘親的遠哥兒頓時不高興了,哇啦哇啦叫,手舞足蹈差點揪散陸霆的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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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霆按住他不安份的小手,搖着頭對陳錦書道:“這小子力氣越來越大,你抱他的時候當心,別被他抓到。”

“他啊,最喜歡抓人頭發,”陳錦書握着兒子溫熱柔軟的小手,“我都不敢把頭發放下來。”

遠遠走來的陸管家望着盡享天倫的一家三口,想起自己要禀報的事,不禁百般滋味在心頭翻滾。他原是侯爺的小厮,陪着侯爺長大,又看着陸嘉寧兄妹長大。在陳錦書進門之前,他從來都不知道侯爺還能有如此煙火氣的一面,像是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走下來變成凡人,從此有了喜怒哀樂。陸管家欣慰歡喜之餘難免同情先夫人以及陸嘉寧陸榆陽兄妹。有了對比才知道,侯爺并非生性冷漠,他也會溫柔慈愛,只是僅限于繼夫人母子罷了。

“有事?”抱着遠哥兒的陸霆微微側身看向陸管家。一般而言,陸管家輕易不會到後宅來。

陸管家回:“侯爺,順天府的覃大人請您過去一趟,謝夫人毒害姑娘,覃大人要判姑娘和姑爺義絕。”

義絕乃官府強制和離制度,一旦判定義絕,夫妻必須和離,不願離一方可徒一年。陸霆身為陸嘉寧之父,于情于理都該在場。陸管家的餘光瞥到陳錦書,侯爺過去後到底是幫姑娘還是幫謝家?心裏頭頓時沉甸甸的。

空氣瞬間寂靜,變得落針可聞。

陳錦書溫柔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陸嘉寧在順天府?她離開別院了?她的心漸漸往下沉,想必陸嘉寧早已經用各種不堪的言語羞辱過她。若只有她一人,她不在乎,可她有了遠哥兒,她怎麽忍心讓遠哥兒因為她的錯誤受人非議。悔恨一點一點爬上心頭,陳錦書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後悔曾經的她年少無知竟然自甘為妾,以至于留下這樣一個污點。

“娘,娘親。”大抵是母子連心,遠哥兒嘴一癟,烏溜溜的眼睛泛起淚花

陸霆撫了撫遠哥兒的後背,示意遠哥兒的奶娘上前。奶娘會意,抱着不大樂意的遠哥兒快速退下。

陳奶娘就沒這份機靈勁了,回過神來她脫口而出:“那陸嘉寧怎麽樣了?”那語氣是個人都聽能聽出其中無擔憂倒有幾分期待。

陳錦書不滿的目光投向口無遮攔的陳奶娘。不禁想起當年,最開始她痛恨謝允禮背信棄義并不願意為妾,她熟讀詩書,豈自甘下賤。可陳奶娘整日哭哭啼啼,一會兒說她如何舍得那十幾年的感情;一會兒說以她年齡以她家世離開謝府再難覓良人;一會兒又說她離開謝府後舉目無血親的外祖母老來凄涼。外祖母也勸她答應,她就那麽稀裏糊塗地答應了。

陳奶娘漲紅了臉,悔得想自打嘴巴。不管怎麽樣,陸嘉寧都是陸家大姑娘,自己着實放肆了些,可這也不能全怪她,實在是陸嘉寧太過惡毒,屢屢刁難她家姑娘。惴惴不安的陳奶娘偷看陸霆,見他神色如常,沒有生氣的跡象,漸漸心安,愛屋及烏,侯爺待她向來和顏悅色,想來侯爺不至于為了個不讨喜的陸嘉寧怪罪她。

見陸霆沒說什麽,陸管家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他雖是管家,可夫人身邊的人哪裏輪得着他來管教,尤其是形同半個主子的陳奶娘。陸管家心裏頗有那麽點不是滋味,他妻子是世子的奶娘,可沒陳奶娘這份體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外如是。

“那我便去一趟順天府。”陸霆抓住陳錦書的手握在掌中,望着她染上些許愁緒的眼睛,輕笑,“別擔心,有我在。”

陳錦書愣了愣,微微擡臉,仰望陸霆,在他安撫的眼神下,剛剛升起的擔憂如同陽光下的晨露,迅速蒸發。她淺淺笑起來,輕輕嗯了一聲。是啊,有他在,她有什麽可擔心的?她再不是從前那個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陳錦書,如今有人将她捧在手心,擋去所有的風雨霜寒。

陸霆愉悅而笑,挑起她腮邊碎發夾在耳後,又撫了撫她細膩的臉龐。

親昵憐愛的舉止看得幾個年輕的丫鬟不禁臉紅耳熱。

陳錦書臉頰染上緋色,嗔一眼陸霆,陸霆面上笑容更愉悅:“我走了,等我回來用晚膳。”

陳錦書目送陸霆高大挺拔的背影慢慢遠去。

陸霆一走,陳奶娘的尴尬也跟着消失,幸災樂禍道:“也不知道陸嘉寧到底怎麽樣了?早知道謝夫人不是善茬,可沒想到謝夫人心狠手辣到這一步,居然下毒害人,她怎麽做的出來,虧得姑娘當年沒——”

“奶娘!”陳錦書打斷陳奶娘的話,神情無奈中帶着薄怒。

後知後覺到自己差點釀下大錯的陳奶娘瞬間白了臉,好險好險,差點就說出來了。要是讓外人知道姑娘差點就給謝允禮那個負心漢當妾,可叫姑娘怎麽見人。兩人現在可是岳母和女婿的關系,外頭的話指不定傳得多難聽。

一陣後怕又一陣慶幸的陳奶娘恨不得縫上自己這張破嘴,悻悻對陳錦書道:“奶娘果然是老了,糊塗了。”這三年過得順風順水萬事不愁,不複在謝家時的謹小慎微戰戰兢兢,腦子不用不用,就越來越糊塗了。

陳錦書還能說什麽,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陳奶娘确實糊塗卻忠心耿耿,上輩子她那般艱難落魄,奶娘依然不離不棄。

上輩子啊……陳錦書神情變得複雜,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夜夜惶恐不敢入眠,惟恐醒來之後,她又變成那個失寵的怨婦。是陸霆的溫柔撫慰慢慢消除她的不安,将她從上輩子的陰影中拯救,她終于相信現在的一切不是她絕望下做的黃粱美夢,而是真實的,上輩子才是一場荒誕噩夢。

噩夢中的她傻傻地成為謝允禮的妾,在陸霆的施壓下,她并非貴妾而是淪為普通妾室,并且在陸嘉寧生下嫡子之後方進門。

現在回想起來,她都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麽,竟委曲求全至此,将自己低到了塵埃裏。然而饒是如此,也只換來了謝允禮短暫的愧疚和憐惜。他這個人啊,得不到時念念不忘,擁有時卻棄如敝履。不過兩年的光景,謝允禮面對她時只剩下敷衍和不耐。

猶記得,謝允禮再次納妾那一天,陸嘉寧的神色悲哀又諷刺:“當初我是多麽害怕他對你情深似海,如今我倒盼着他能深情一點,起碼他身上有點可取之處。男人這種東西,他就不是個東西。”

曾經,她也如此認為,世間男子都薄幸。

直到遇見陸霆,方知并非如此,只是她們遇人不淑,于是命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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