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晉朝自女帝上位以來,女子地位蒸蒸日上,且不說取締了三妻四妾之制,三從四德之俗,更是有女子繼承家業,甚至入朝為官。各行各業,總能瞧見女子之姿,就連書院裏,不僅有了女學生,亦是有了女夫子。

楊若青正是在新政時出生的,父母亦是開化之人,尤是楊夫人同楊老爺一道做着小生意,深感不曾讀書之不便,打小便對孩子的學業尤為看重。楊若青是長女,底下只有一個弟弟楊青衫,相差不過四歲,兩人亦在母親影響下,尤愛看書,小商之家,卻充斥着書香之氣。

楊老爺雖是沒有楊夫人那般看重孩子的學業,可孩子好學,他自是不會阻着攔着,最主要的還是,他自認大丈夫只顧掙錢養家便是,這些事,自然是交給夫人做主了。

楊若青便是在這般家庭中長大,自小,她瞧見的,家中的事大多是母親說了算,雖承的是父親那溫吞的性子,可絲毫不曾有女子不如男的念頭,打小也是立了志要做那女夫子。大概是她的性子溫吞,比起青衫來,她更愛看書些,青衫與母親更像些,野心勃勃,卻也是彬彬有禮,對若青更是敬重有加。

楊若青十六之年,便中了舉人,留于京城念書,十九中了貢生,卻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去殿試,怕是要入朝為官了,向恩師說明了志向所在,願恩師指點迷津,那恩師亦是個熱心之人,替她呈了封奏折上去。

女帝瞧見了,頗有感觸,當下便在太學院裏設下師院,專門教人如何為師,考進師院之人,亦是領朝奉的,亦是有品級的。楊若青聽了,學習更是用心,只想着來年殿試旗開得勝,進了那師院才好。

如她所願,殿試表現突出,女帝本賜她別的官職,她竟是壯着膽子讨那師院一職,女帝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便是陳愛卿說過的那位立志要為師之人吧,博學廣聞,膽識過人,不錯,我朝莘莘學子成才有望了!”

“不敢不敢,謝陛下不罰之恩。”楊若青當即跪下叩拜,背上浸滿了汗水,這一回想,連自己也覺得自己膽大包天起來。她哪兒有那麽大的志向,她只是想找個閑差供自己看書游玩罷了。

自小見了父母的辛勞,早就沒了從商的念頭,這官場又是黑暗如此,她不願去攪那渾水,自小又沒習得什麽手藝,只對這“游手好閑”情有獨鐘,思來想去,便是夫子一職最合适不過,能做自己喜歡的,又能助人成才,再好不過了,當初楊若青便只是想到了這一層,便一顆心都撲在了這條路上。

此刻女帝委以重任,她自是擔不起。

女帝不是草率之人,說是如此說,也只是讓楊若青進了師院學習罷了。楊若青在師院裏戰戰兢兢又低調地學了一年,女帝早就忘了還有這號人,一同進師院的還有其他幾人,師院見他們學得不錯,便下派他們去書院做夫子去了。

楊若青則分到了冬晖書院。

冬晖書院是晉朝出了名的好書院,在京都的郊區盤踞了一大塊地,連帶着那邊的郊區也繁盛起來,多是官家子弟與富商子女在此學習。

楊若青想着,這書院盛名在外,像自己這般初來乍到的黃毛丫頭,該是教授那些幼子的吧,誰料,卻是分到了一班十六七歲的男女,這班原先授課的夫子去了別的書院,恰好來了新夫子,便讓她頂上了。

楊若青甚是惶恐,自己也只是比這些人大了五六歲,卻也是不慌不亂,向那些老夫子細細問着情況。

“你大可放心,你那班上有個女學生,名曰樓語雪,聰明伶俐,能幹非常,若是有事,吩咐她做便可。”那老夫子也是熱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詳細介紹着,勸慰着,也指點她大可放心将事交予樓語雪去做,那學生是書院出了名的能幹,皆道,怕又是一個賢官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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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若青已不知第幾遍聽人說起這個名字,暗暗記了下來,找來班名冊翻了翻,按着音找到了名字,“樓語雪,名字倒不如她的人不凡。”

楊若青想着,在接班之前,不若先去尋那樓語雪了解了解這班裏情況,過幾日接了班便也容易些,想着,便照着書院記着的地址,尋了過去。站在樓府門前,忍不住驚嘆。

這京城裏有條街,住着幾十戶姓樓的,楊若青本以為樓語雪這般做事勤快,令人稱贊的,多半是個家境算不上好的,誰料,卻是這幾十戶裏最大的一戶,亦是晉朝有名的富商樓錦添的獨女。

“敢問貴府小姐可是樓語雪?”楊若青向侯門的下人做了個揖,那下人問清了身份,便将楊若青請了進去。

樓錦添夫婦皆不在晉朝境內,這樓府平日裏也都是管家看顧着,樓管家聽了下人來報,早就在前堂候着,楊若青一進來,便趕緊請她坐了下來,“夫子您先坐,小姐很快就出來了。”說着又沖着內堂催了一聲。

只聽那邊應了一聲,聲線不若楊若青想象中那般宛如夜莺啼鳴,反而有些粗,楊若青心下便為她可惜起來,“這般看來,怕是個無鹽女,也難怪如此肯學肯幹,一點也不嬌氣。”

楊若青還未可惜完,便見一女子款款走來,長得好不俏麗,尤其那一雙眉,不似別的女子細柔,而是筆直挺着,很是好看,平添幾分英氣,難怪能管教起班上其他學子來。那女子帶着笑,臉頰映着兩個淺淺的酒窩,兩道眉下,眼波流轉含情,“雪兒見過夫子。”

楊若青只覺得自己今日恍若傻子,先是猜錯了家境,如今,又是猜錯了長相。這般容顏,不說傾城傾國,要傾幾人心卻是輕而易舉,而那人眉目間像是對自己的美好容顏毫不自知,楊若青想着,若她再長大些,長開些,該是要迷倒萬千少年了吧,也難怪一個書院如此多的男子亦能信服于她。

楊若青說明了來意,樓語雪便坐在一旁詳細說道起來,楊若青一邊聽着記着,卻也總忍不住再偷看上幾眼,欲将樓語雪的容貌細細看透,暗嘆自己的眼拙。

不過依舊有些可惜,樓語雪雖說容貌動人,可這嗓音還真是有些粗,總叫楊若青覺得配不上那一張臉。

“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書院裏的夫子對你都贊不絕口,于你這般年紀,能力如此實屬難得。”楊若青不吝贊美,原本沒見着面就打算誇幾句,日後要麻煩人的事兒可還多着呢,如今見着了,這誇人的話也是不用想便出來了。

“多謝夫子誇贊,我們班上能力好的不在少數。”說着,樓語雪又說了幾個能力不錯的學生,楊若青認真記着。

兩人聊了會兒班上的情況,便也散了,“新一期便要開始了,可要我過去幫些忙?”樓語雪主動提起要去幫忙,楊若青心裏又有了幾分驚喜,她之前倒是還沒想到,想了想,便應了下來,“麻煩你了。”

沒過兩天,新一期便開始了。楊若青在班上坐着,翻着那些學生之前寫的文章,瞧見一篇,還未看內容,卻是叫那字吸了眼,這手小楷寫得真夠漂亮,自己如今寫慣了行書,楷書也寫不好了,恐怕還不如這個學生了。

楊若青只是盯着那些字細細看着,雖說自己的字也算是好的,別個總是羨慕,可與這一比,怕是差遠了,忍不住去翻卷首的名字,“樓語雪”三個小字映入眼簾,着實驚了楊若青一把,這人兒可還有什麽不好的地兒麽。

班上的學生交了銀錢便去班上瞧瞧新來的夫子,這些人也是湊好了的,一窩蜂地過去,楊若青有心去記識,可轉個身又弄混了。

那些學生一窩蜂地來,一窩蜂地走,最後就剩下個樓語雪,楊若青正忙着,樓語雪便上前去問,“夫子,還有事兒麽?我可閑着呢!”

楊若青對樓語雪幾次三番地讨事做有些新奇,想來自己懶得很,對這學生愈發地滿意起來,“你想做事麽?那你來幫我抄吧。這邊抄完便好了。”楊若青本也就剩個抄名單的活兒了,原本想着自己做,不好意思使喚學生,如今她自己讨了,那便放心給她了。說着站起身,講位子讓了出來。

“我也想當夫子呢!”樓語雪坐在楊若青的位置上有些拘謹,只是靠了一點邊。

“是麽,那便你來管教好了,我只管教課。”楊若青站在那兒看樓語雪幫自己抄着,有些不好意思,又瞥見樓語雪額前冒了幾絲細汗,正熱的天,楊若青便随手拿了一本書,給樓語雪扇起扇來。

兩人聊了幾句,樓語雪便沒有再回話了,用心抄着,很快也就抄完了。

“方才他們一道湧過來,我都還未來得及記下名字,現下都忘得差不多了。”楊若青收拾着東西,說着話一點兒也不像夫子。

“沒事,你記着我便行了。”樓語雪幫忙收拾着書,沒有去看楊若青,頓了會兒,仿佛覺得這有些不妥,又接了一句,“我給你介紹。”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太忙了,所以這一次隔了很久才開始寫新文,估計這次新文更新的也不會跟以前那樣勤快,都因為太忙了,你們多擔待些。不過肯定不會坑就是了。依舊是甜文,可能沒以前的搞笑,但是依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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