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喲嚯仇人來了
謝安生小時曾有大師為他算過一卦,卦象并不好:命裏帶煞,血光沖天。
聯系到謝安生出生之時,謝母産後大出血,幾盡沒命,謝家父母不由得對此深信不疑。
于是後來謝安生改了名,取名安生,是父母希望他一生安生。再後來,謝太太為他念了一年的經,直到周歲,求問大師,方說血光之劫有所化解。
但即便如此,謝安生當了小混混之後,砍人或者被砍,別人的血或者他的血,倒真是應了那句血光之災。
這些事情受些傷,修養一段日子也便好了,對于他而言也不算是災。
高二那年,謝安生17歲。
他就讀的七中風評很差,對于許多家長而言,那就是個培養地痞流氓的地方。謝哥也是衆社會毒瘤中的一員,打架抽煙,曠課逃學,簡直是無惡不作。
并且由于他身手好,又夠狠,俨然已經成為了七中裏的大哥大,和當時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趙安交情也不錯。
在學校裏稱王稱霸是一回事,一般要是碰上真正的混混,一般的學生絕對是會要吃虧的。
謝安生就是栽在了一個叫白邵南的頭上。
趙安和白邵南算得上是老對頭,也正是因此,白邵南才會盯上了謝安生和馮遠。
每個人身上都潛藏着不同的暴力因子,它會在某事某刻主宰你的身體,讓你做出理智之外的沖動。睡覺時被室友在聽歌,朋友之間開玩笑取的外號……一點點小事,說不定就是一條人命。
更何況,白邵南是專門守着謝安生他們的。
事情的起因,謝安生差不多已經忘了。但那天晚上的小巷子裏,那種壓抑得讓人窒息的氣流,以及刺鼻的血腥氣,手中滿是鮮血的黏膩感,馮遠的哀叫,三個人的呼吸聲……
回憶起來,仍然是無盡的黑色,惶恐和憤怒,被鮮血刺激的神經裏又莫名的感受到詭異的快感……
“謝安生,今天這一刀,我會銘記于心。有朝一日,你總落到我的手裏……”
白邵南捂着自己的腹部,猩紅色的血液透過指縫泊泊流出,他臉色扭曲,明明是痛極,卻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聲音猶如毒蛇繞身,讓人渾身發冷。
他說:“我流的血,我受的痛,我會一、遍、一、遍還給你!!!”
當時的自己是怎麽說的?
少年藍白色的校服上滿是鮮血,謝安生的樣子不比白邵南好上多少,同樣的猙獰,同樣的扭曲,甚至于眼底都泛着一絲紅光。
“滾。”
而他只是輕飄飄的吐出這一個字,仿佛蓄力已久的猛虎,壓抑着所有的憤怒,只差一線,便要發狂。
幸好最終忍住了。
不過也是因此,他不得不辍學,然後為了免去牢獄之災,他徹底成為了趙安的一條狗。
透過七年的時光,白邵南當時的話一字一句回響在耳邊,當時未曾感受到的惶恐如今加倍襲來。就像是放出了一只猛鬼,他陰魂不散的跟着你,不知何時,便要給予致命一擊!
“白邵南?你這個喪家之犬還好意思出現在鎮西城?”
趙安冷冷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男人長相陰柔,太陽穴上方有一個硬幣大小的疤痕,本來不錯的長相被這道疤毀去了一半。
白邵南習慣性的伸手去摸額頭上的那道疤,薄唇掀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他淡淡開口:“明明是趙爺給我下的帖子,怎麽這會兒又把我往外趕呢?”
說着,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白色的請帖,丢給了趙安。
趙安伸手接住,低頭看了看,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但又随即嘲諷一笑,“喲,我當你哪來的臉又回來了,原來是改名換姓了。啧啧,白一?可真難聽。”
話是這麽說,趙安的眉宇間卻一片凝重。
白一?在場衆人不禁都愣住了。
鎮西城的黑道勢力自從三年前由肖家輔佐趙安上位之後,差不多被清掃一空,現在的鎮西城,但凡與黑道沾邊的,前邊都得加上一個趙字。當然,誰都知道趙安的背後是肖家。
而去年年末開始,一個名叫“聖一”幫的幫派開始在鎮西城立足。
原本只是小打小鬧,一兩間賭場什麽的趙安根本不在意。甚至于他大手一揮,就當給小輩們一條吃飯的路子。
後來,聖一幫的控制範圍越來越廣,在不知不覺中,甚至已經擁有可以左右整個鎮西城的勢力。雖然還是遠遠不及趙安,但若是要動上一動,也得傷筋斷骨。
聖一幫的背後絕對有人,若非如此,它不可能以這麽恐怖的速度暢通無阻的在鎮西城紮根。
後來趙安經過旁敲側擊,也弄明白了這聖一幫是肖二少的人。
現在肖家勢力未分,而他只不過是一方山大王,遠遠無法左右局勢的發展。基于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趙安沒有對聖一幫做什麽,以後若是真讓肖二少當了家,他也可以在人家面前賣個好。退一步來說,就算肖二少輸了,他也有把握能在瞬間滅了聖一幫,雖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他的小算盤打得很好,但沒成想到,命運居然給他開了如此大的一個玩笑。
聖一幫的頭子居然是眼前這個和自己不共戴天的白邵南!
自古就有一山不容二虎之理,趙安和白邵南的人生歷程差不多,都是家境貧寒,從小就開始混,然後都混成了一方老大。不過結果卻截然相反,趙安得了肖家的賞識,稱王稱霸,而白邵南卻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離開了鎮西城。
沖這一點,趙安就知道,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而白邵南也不會給他選擇的權利,他們注定是對立。
一邊的謝安生自然不知道趙安心裏過了這麽多道彎彎繞,他看着白邵南摸那道疤的動作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沒有忘記那次的事情。
因為,這道疤,就是他剜的。
“這道疤就當我送你的,以後長點記性,見了老子繞道走!”
當年牛逼沖沖的話現在像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謝安生掩面長嘆,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難不難聽我不管,我只要寓意好就夠了。”白邵南笑了笑,眼底是化不去的陰沉。
若說趙安是狼,那這個人就是蛇,被他記住了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躲得開他的報複。
“怎麽?這麽多年沒見了,如今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了,趙爺不和我喝一杯?”
趙安這麽多年下來,場面功夫早就練到家了,哪怕心理再怎麽厭惡眼前這個人,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仿佛兩個人真是許久不見面的好友。
“怎麽會呢?來,我敬白幫主一杯。”
說着他朝宴會裏的服務生示意一下,過了一會,那個服務生就端來了兩杯酒。
趙安端過一杯,一口氣全幹了。
其他人也是會見風轉舵的,見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已經化去,一個個又開始為趙安的酒量叫好,打破了先前沉重的氣氛。
白邵南也笑,姿态優雅的端過另一杯酒,同樣是一幹二淨。
自此,宴會的氣氛再次活躍了起來。
謝安生注意到白邵南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宴會中掃過,背後一涼,就知道他下一個就要拿自己開刀了。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付白賢原先倚在欄杆上的身體不由得站直了,關切的望着謝安生。
“沒、沒事。”謝安生轉過身,內心不斷的祈禱,他沒看到我,他沒看到我……
“呵,我當你去哪了,沒想到在這偷懶。”
陰冷的聲音同那天小巷子裏滿身是血的白邵南結合起來,謝安生渾身僵硬了,要來的,總是躲不掉……
不過一對上白邵南,先前的害怕恐懼全都消失了。謝安生就是這樣一個人,畢生以裝逼為第一目标,生命不息,裝逼不止。心理再怕,面上也要做出一副讓別人跪舔的高姿态。
”我和你很熟?"“呵呵,我這道疤倒是跟小謝哥熟得很,不知你還記不記得?”白邵南摸着額頭,話語裏一股咬牙切齒的昧道,望着謝安生的目光比望着趙安的要直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