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喲嚯我的選擇

吃完中飯後,謝安生戴着一頂草帽在院子裏幫他娘曬谷子。頭頂上的太陽火辣辣的曬着,身上跟水漫金山似得,都被汗濕了。謝安生停下來擦汗的時候,看見他媽站在大門口的陰影裏,吹着穿堂風,正在那悠悠閑閑的嗑瓜子。

謝安生長相随他媽,母子倆簡直差不多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樣,只不過謝安生的長相更加硬朗一些。

林蘭五官很秀美,偏偏又生了一雙高高吊起的長眉,讓這張臉看起來特別有生氣。她從小就沒受多少苦,在那個年代裏,她是少有的獨生子女,雙親都是知識分子,若不是遇到了謝父,她說不定也會是滿肚子墨水的才女。

後來嫁給了謝父,日子過得也挺好的。在謝安生的記憶中,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家務活幾乎沒讓林蘭插過手,對她算是寵上天了。謝父在很小的時候就是個孤兒,所以林蘭連許多中國媳婦婚後最怕的一關——婆媳關系都不用處理。

時光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并不多,她的蒼老只停留在謝父去世的那幾年,心裏又是悲痛,又要對付那些一窩蜂上來占便宜的遠房親戚。到後來,她慢慢的振作起來,拿着謝父車禍後留下的賠款,家裏有地有房,謝安生又不用她的錢,她一個人也過得挺好。

至少謝安生前幾年一直沒有擔心過她媽過得不好,在他看來,蘭姐那種天塌下來也有高個頂着的天生樂觀思想就根本不用他操心。

直到今天,他才開始認認真真的考慮:其實母親也會怕寂寞,也會需要有一個人來陪。

“媽,你找個伴吧。”謝安生說,“我看海豚臺那個‘尋找第二春’欄目就不錯,我幫你報名?”

面對兒子孝心大發的建議,林蘭的回應是天女散花似得扔了一大把瓜子殼,謝安生身上沒沾到一點,全撒到谷子裏了。

“蘭姐你更年期啊!要撿好久呢!”莊稼漢子謝安生苦着臉看着地下剛扒開的谷子,全跟瓜子殼混到一起了。

“老娘的事你別瞎操心!”林蘭翻了個白眼,對親兒子沒有絲毫同情心,“快點撿!”

孝子謝安生不敢違抗太後娘娘,乖乖的把耙子放到一邊,蹲下來撿瓜子殼的時候悲從中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現代男版灰姑娘,親媽跟人家把豆子倒到灰裏的後媽差不多。

“哎,你還別說我,謝安生,你什麽時候帶個姑娘回來陪我?”林蘭把咔吧咔吧的嗑瓜子殼,含糊不清地說。

“不帶。”謝安生頭也不擡,“帶回來也是給你這個惡婆婆淩。辱,我才不要。”

林蘭頓時一樂,“喲,還會用淩。辱了,兒子你真棒。”

基因這東西果然很神奇,林蘭對待謝安生就跟謝安生對陶樂平一樣一樣的。

“好歹我也上過高中,老媽你這樣太傷人了。”辛杜瑞拉.謝傷心地說。

“哦,說真的咧,你都二十四了,我就從來沒見你談過一個女朋友?”林蘭本來不過是随口一說,突然驚恐的想到什麽,“兒子你不會是同性戀吧!”

謝安生終于把瓜子殼撿幹淨了,站起來把一捧瓜子殼丢到垃圾桶裏,順帶語重心長的教育林蘭:“蘭姐你別老在網上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居然連同性戀都知道了。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考慮,下次我還是不幫你交網費了。”

“去去去!同性戀都不知道我得有多土氣?”林蘭終于收了瓜子,搬着小板凳進屋,留下一地的瓜子殼。

等謝安生把谷子曬完之後,進屋之後發現他老媽正躺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居然也沒開電腦聽歌,就這樣睜着眼睛發呆。

謝安生拿起一旁的蒲扇,坐在床邊給林蘭扇風。謝太太體寒,即使是大熱天的也不喜歡吹風扇。

“安安啊,我做了一個夢。”林蘭溫柔的看着天花板,輕輕地說。

謝安生沒說話,靜靜的幫他打着蒲扇,突然有點難過。這樣的角度看着,他發現自己的蘭姐真的老了。眼角眉梢開始長出細紋,皮膚也幹了許多。

“我夢到你爸了。”林蘭轉過頭看着他,眼角有點濕潤。

“你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男人,比你外公還好。”說到這,她笑了起來,眼角的細紋也擋不住那份美麗。

謝安生也輕輕地笑,“下次去看外公的時候,我告訴他。”

“反正他也不能跳出來打我了。”林蘭得意的說。

謝安生不說話了,林蘭嘆了一口氣,“人麽,最後不都要死,死後說不準還能聚一起,如果你爸沒在底下找個鬼老婆,我就還跟他湊一對。”

“你放心,他那麽喜歡你,肯定願意呢。”想到自己那個絕世好男人的父親,一直堅信男兒流血不流淚的小謝哥覺得喉嚨哽的痛。

“可是都十四年了啊,比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多上兩年。”林蘭悵然的說:“安安,媽媽不催你,所以你要找一個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的媳婦。人一生就這麽長,至少要找個看對眼的人過下去,才能算不辜負了來世上走一遭……”

“哦對了,還得找個命長一點的,少來夫妻老來伴……”

說着說着,林蘭閉上了眼睛,眼角滲出的淚珠流進了她夾雜着銀絲的鬓角。

謝安生手上輕柔的幫他媽擦眼淚,嘴上卻粗聲粗氣的說:“不就是想讓我給你帶個媳婦回來嘛,打什麽感情牌……”

“怕了你了,我現在就開始找,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棄我媳婦!”

“不嫌棄不嫌棄!”林蘭驚喜的睜開眼睛,謝安生嘴角一抖,要不是手上還濕濕的,他肯定認為自家老媽是假哭騙媳婦!

“好了,我得走了,下午我還有事。”謝安生起身,把蒲扇塞到林蘭手裏。

“就走了啊?”林蘭也坐了起來,有點舍不得。

“嗯,下次還回來看你。”

“那行吧……我給你收拾幾壇腐乳走,給你老板嘗嘗。”林蘭說着,就要去冰箱裏拿。

“別忙活了,人家是大明星,哪看得上那些臭烘烘的黴豆腐?”

林蘭鄙視他,“臭烘烘你還能光就着它下三碗飯呢!”

謝安生:“……”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好不好!

最後,謝安生還是架不住他老媽的熱情,帶了一壇腐乳回去給肖末謙“嘗鮮”。

回到城裏之後,謝安生沒有回肖末謙家,而是去了步行街旁邊的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名字還特別小資,叫“花時間”。

上了二樓,裏面有許多被簾子隔開的小隔間,謝安生掃視一遍,往靠窗的那間走去。

掀簾入座,裏面本來坐着的一個人轉過頭來。謝安生粗粗打量一遍,這人屬于那種往街上一扔,就找不到的大衆臉。

也虧對方派出這麽一個人來跟他交接了,輕微臉盲症的謝安生心中暗嘲。

“謝先生。”對方相貌雖然普通,卻有一雙精光畢露的眼睛。

謝安生大馬金刀的坐着,從兜裏掏出一根煙,朝他揚了揚下巴,“說吧,關于……你們知道的。”陶葉兩個字在心裏繞過一遍,卻始終沒從嘴裏吐出來。

那人輕輕笑了笑,“謝先生還是先把資料給我看看吧,我們為了查當年的事,也費了好一番功夫呢,您總不能讓我們做無用功吧。”

謝安生皺眉,深吸了一口煙,小隔間內頓時就被嗆人的香煙味充斥了,那人卻眉頭也不皺,一直保持着微笑看着謝安生。

沉默許久,謝安生把還剩一大截的煙給弄滅了。自從住到肖末謙家裏之後,因為肖末謙不抽煙,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吸過煙了。只是攤上陶葉的事他就忍不住有些煩躁慌亂,這種波動仿佛只能靠香煙才能平複,不過,才吸了沒幾口,就連自己也有些不習慣了。

“幫我叫杯奶茶吧,我渴了。”深吸一口氣,謝安生說。

那人仍舊是笑,按鈴幫謝安生叫了服務員,不過只點了一杯冰水。他回過頭,對謝安生說:“經費不夠,謝先生見諒。”

謝安生嗤笑一聲。

最後灌了好幾口冰水,謝安生才下定決心,慢悠悠的從背包裏掏出一份跟肖末謙床頭櫃裏長得一模一樣的檔案袋。

見到檔案袋,對面的人眼神明顯亮了一下,身體坐得更直了。

謝安生把檔案袋放到桌子上,卻在那人想要伸手去拿的時候,又一把給摁住了,讓那個人扯不動分毫。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謝安生冷冷的望着他。

對方眸光一閃,又慢騰騰的坐了回去,氣定神閑的說:“謝先生見諒,老板說了,只有見到資料,我才能說。我也是個打工的嘛。”

謝安生咬着後槽牙,惡狠狠地開口:“資料就在這,我又不會騙你!”

可認他怎麽威脅,那人卻仍然老神在在的坐在對面,一臉微笑,不肯松口。

謝安生放棄了,松開了手。

那個人目光中閃過一抹喜氣,迅雷不及掩耳就把檔案袋扯了過去,生怕謝安生又給搶走了。謝安生只是在一邊雙手抱胸,冷眼看他。

“謝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那個人一邊拆線一邊說。

“那你可以說了?”謝安生說。

“不急不急,等我……”打開檔案袋,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資料,那人卻一臉驚愕的擡起頭看着謝安生,“謝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檔案袋裏是一疊白紙!

見對方終于變了臉色,謝安生得意的笑了,“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你不想知道陶葉的死因了嗎?!”被耍了一道的那人不再客氣,神色不善的望着謝安生,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我不屑。”謝安生站起來看着她,“我會親自替她報仇,而不是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告訴你主子,以後不要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

“哦?他這麽說的?”

三十多層的辦公室內,白邵南背後是一整面藍色透明的窗戶。這種高度,一般人都會覺得恐高,而白邵南整個人貼着窗戶,往下看去,臉上仍然挂着閑适的笑容。

“我果然還是看低他了。”

“老板,那接下來怎麽辦?”問話的人長着一張大衆臉,和一雙精光畢露的眼睛,恭敬地站在白邵南身後。

“這個籌碼不夠大,當然要換一個了。我交代你抓的人,抓到了嗎?”

大衆臉猶豫了一下,說:“小孩被保護的很好,我們沒地方下手……”見老板臉色變得難看了,大衆臉立馬加快語氣,繼續說:“不過我們可以從姓馮的那裏下手!”

“動作快點,肖末謙已經開始動手了。”白邵南皺眉呵斥了一聲,然後又笑了起來,“馮遠……我都多少年沒見他了。”

“是!”

大衆臉識趣的走出了老板的辦公室,又膽戰心驚的坐上了外面的觀光電梯,背對着後面,不敢看後面急速下降的景色。

真搞不懂老板,為毛要跟這個快倒閉的小公司合作,白家人難道都這麽奇怪?搞個這麽高的辦公環境幹什麽……恐高的大衆臉真是一點都不想在這裏工作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篇寫的太急了都沒好好抓蟲捂臉

v章又不好修改……otz只能完結之後全部翻一遍了。

話說這一章裏,謝安生無聲中就搞定了自己的老媽啊。。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如果有評論就更好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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