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少爺的誤會
浮空車行駛。
四點準時抵達繁瑟學院。
繁瑟學院是半封閉式學院。
大學部一年級到三年級強制住校，四年級相對松了許多，每天可以上下學。
他接送尤裏西斯已經有三年多。
最開始三年最簡單，因為是封閉式學院，只有學院開放日，以及假日來接送尤裏西斯就行，自從尤裏西斯進入四年級後，基本日日都需接送。
明明已經過了好幾年，即便如此，每當來到繁瑟學院時他還是會緊張。
繁瑟學院占地偌大，學院內用高高的牆壁阻擋的另一端為行藝系，那是只有Oga才能夠進入的地方。
行藝系學生學的是琴棋書畫、禮儀、茶道、廚藝，以及……
如何讨Alpha歡心等等課程。
想到過去，他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他看到被人群簇擁出來的尤裏西斯。
雲非若下車，恭敬向尤裏西斯行禮。
尤裏西斯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Alpha，動作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之間看起來非常親昵。
尤裏西斯和衆朋友道別，看向雲非若，說道：“聽說我大哥回來了？”
“是。”雲非若打開後車門，請尤裏西斯入座。
不過，尤裏西斯并沒有馬上入座，那一雙時常帶笑的桃花眼以審視的目光打量雲非若
雲非若眨了下眼，詢問：“尤裏西斯少爺，怎麽了？”
尤裏西斯唇上笑容加深，說道：“……你倒是記住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頓了想，雲非若回道：“尤裏西斯少爺，這是我應該的。”也是打工人的本分。
尤利西斯坐入後車座。
雲非若坐入駕駛座，操控浮空車回往西裏斯家，腦海中則是在思考，他到底做了什麽，竟讓尤裏西斯認為他記住了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
浮空車升入空軌。
雲非若并不善言辭，一般而言他都是公事公辦的态度，路上幾乎不會主動與尤裏西斯搭話。
忽地，尤裏西斯說道：“今天和我一起出來的是與我同班級的同學。”
雲非若知道，尤裏西斯雖然浪蕩，不過成績非常好，從來沒有掉出過年級前三，一直都是精英班學生。
想了想，他說道：“那位小姐一定是非常優秀的女性。”
尤裏西斯唇角彎了彎，“她今天向我告白。”
雲非若：“……”
雲非若沒忍住，回頭看了尤裏西斯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他其實有些不懂，從過去尤裏西斯就有不少的風流情史，不過，他從來沒有主動将他的風流情史告訴過他，所以他現在無法理解，為什麽他今天忽然對他說這些個人隐私。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并不妨礙他胡亂猜測，通過尤裏西斯與之前那位女性Alpha之間的親密互動，他或許已經接受了她的告白。
事實上，雲非若其實有點喜歡聽八卦，這是他在進入西裏斯家後，混在一種仆傭中點亮的新的興趣。
尤裏西斯：“我考慮接受。”
雲非若：“……”原來竟然還沒有接受嗎？
尤裏西斯繼續說道：“其實我對她并不是很滿意，與我同歲，比起年上，我更喜歡年下，活潑又可愛。”
雲非若想，他還知道，除了喜歡年下外，尤裏西斯最喜歡的是女性Oga，其次是男性Oga，再向後一下，女性Alpha也不是不可以湊合……
終歸到底，尤裏西斯從來都是走腎不走心的人間真渣男。
對雲非若而言，這都是八卦。
不過，他還是十分好奇，尤裏西斯為什麽忽然對他說起這些？
想着想着，雲非若就不再思考，因為尤裏西斯沒有再說下去。
通過後視鏡，雲非若發現尤裏西斯眉頭微皺，那張常年肆意散漫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煩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浮空車從空軌降落，在地面上行駛，一路進入西裏斯家大門，片刻後，停在別墅前。
雲非若從駕駛座下車，繞了小半圈，打開後車座門。
尤裏西斯似乎方回過神，下車，他的目光與雲非若相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非若覺得，今天的尤裏西斯給人的感覺格外奇怪。
他下意識向後退開半步，與尤裏西斯拉開距離。
尤裏西斯表情認真。
雲非若覺得，尤裏西斯或許會對他說非常重要的話，這讓他感到微微緊張。
“雲非若，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
雲非若：“……”
在他的記憶中，這是尤裏西斯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
過去……
仔細想想，他過去似乎也沒有叫過他的名字，好像一直都是姓，小雲，又或者阿雲。
西裏斯家叫他小雲的人并不在少數，這就和叫小王、老王是一樣的稱呼。
尤裏西斯：“你必須知道，喜歡上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雲非若目光有瞬間的黯然。
他想到了雲淺離的父親。
尤裏西斯捕捉到了雲非若眼中的黯然。
他輕聲說：“我曾親眼見過，四年前，大哥和萊爾的痛苦。”
雲非若想，西裏斯家的長子柏得溫和唯一Oga的三子萊爾。
這兩人，四年前都為情所傷。
西裏斯家的仆役時不時就會聚在一起談論四位少爺的事情，對大少爺與三少爺所喜歡的那個人充滿了好奇。
雲非若聽尤裏西斯的說法，心裏猜測，兩人在過去應該非常喜歡另一個人。
尤裏西斯：“為了你好，我想你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是。”雖然還是不懂尤裏西斯為什麽忽然關心他的感情問題，但他還是乖巧回應，這就是作為打工人應盡的本分。
聽不懂時順從回應，基本不會有錯。
尤裏西斯拍拍雲非若的肩膀，“我對你一直非常滿意，如果沒什麽意外，暫時并不想換人。”
雲非若：“……謝謝您。”
他又一次想到了今日剛回歸的大少爺，如果有什麽意外，那麽應該是他Oga身份的暴露。
“一星期前，我對你說我喜歡松香的味道，我确實喜歡。”尤裏西斯說。
雲非若：“……”他覺得今天的尤裏西斯實在是太奇怪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跳躍，他很認真思考，卻也不懂他今天對他說這些話的原因在哪裏。
尤裏西斯忽然又朝着雲非若靠近，這一瞬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雲非若雙瞳睜大，瞳孔有瞬間的收縮。
尤裏西斯說道：“你身上的味道……”
雲非若額頭冒出細密汗珠，身體繃緊，他甚至猜測，尤裏西斯是聞到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信息素味道。
Alpha對極優Oga的抵抗力極差，絕對占有，這是他們的本能。
下一刻，他看到尤裏西斯向後退開，與他拉開兩步遠的距離，他說：“不過，我不喜歡這麽濃重的味道，你是噴了整瓶香水嗎？”
雲非若：“……啊？”
尤裏西斯：“這個味道并不适合你，洗掉吧。”
語畢，尤裏西斯轉身，走向別墅正門。
雲非若盯着尤裏西斯的背影，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他在說什麽？
無法理解。
小片刻後回神，雲非若将浮空車開入車庫，走向別墅。
尤裏西斯在家，他需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許多，其中包含服侍尤裏西斯換衣，以及各種砸事。
雲非若加快腳步朝着別墅偏門的方向靠近。
忽地，尤裏西斯所說的話再次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喜歡上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你倒是記住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香水。
雲非若：“……”
他仔細捋了下邏輯問題。
也就是說，之前尤裏西斯曾說過，他喜歡雪松香，然後他今天用了這一款香水。
所以，通過微細節，尤裏西斯認為，他喜歡他？
在繁瑟學院門口，他忽然對他說，他考慮接受女性Alpha戀人，是一種提示。
抵達西裏斯家後，他對他說，喜歡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他所言的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指的是自己？
尤裏西斯是在勸他，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他在很認真的認為，他非常喜歡他？
雲非若：“……”
不受控制地，他整張臉一片紅彤彤，羞恥感侵占全身。
雲非若覺得，明明他已經在西裏斯家工作三年多，但今天絕對是發生最多事的一天。
柏得溫少爺回歸，尤裏西斯誤會他喜歡他……
雲非若無聲嘆息。
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沒有發生好的事情。
雲淺離今天有主動靠近他，貼貼他。
想到孩子，雲非若唇角不易察覺彎了彎，他沒再多想一堆煩惱，加快腳步進入別墅。
在去往三樓尤裏西斯房間時，雲非若腳步頓了下，先回到自己的房間。
現在這個時間點沖澡太晚，換一套衣服身上的味道應該會淡一些。
帶着又要花錢購買一款新的香水的煩惱，動作迅速的換過衣服，一路小跑沖上三樓。
輕輕悄悄門，直到裏面回應，雲非若走進去，一如過去，服侍尤裏西斯更換新的衣服。
換下的衣服需要單獨清洗，送入更衣室。
一切弄好，尤裏西斯還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雲非若。
原本已經忘了，尤裏西斯的目光再次讓雲非若想到了他的誤會。
雲非若臉頰一片紅彤彤，他雙唇微微開啓，想對尤裏西斯說，他并不喜歡他，但一時之間他又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尤裏西斯忽然說道：“你臉好紅。”
“……”雲非若下意識垂頭。
尤裏西斯：“你先出去吧。”
雲非若應了一聲“是”，又說，“我會在門口等待您的吩咐。”腳步向後退了幾步，轉身。
關上房門。
雲非若站在房門口。
隔開一扇門，他的耳朵動了動，捕捉到室內尤裏西斯若有似無的嘆息。
并不是西裏斯家的隔音不好，而是，雲非若的聽力異常敏銳，他總能捕捉到最為細微的聲音。
門內，尤裏西斯似乎在和人通訊。
“我們家的仆傭似乎很愛我。”
“或者說，他應該非常愛我，我剛只是看了他幾眼，他的臉就一片通紅。”
“其實我并不想換下他，他其實很難，他有一個孩子和我們家的雪依同歲，不過那個孩子自理能力有些差，如果少了這份工作，帶着這麽一個孩子，他或許很難找到下一份工作。”
“……實在不行，那麽，就只能讓他在別的地方工作。”
“先不說了，我大哥今日剛回來，我先去見見大哥。”
緊接着是臨近的腳步聲。
門被開啓。
尤裏西斯走出房間，目光直直地看着雲非若。
雲非若眼皮跳了跳，腦海中總會想起尤裏西斯對他的誤會，這種誤會讓他感到羞恥，臉頰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發熱。
尤裏西斯詢問：“見過大哥嗎？”
雲非若下意識想要點頭，頓了下，他搖頭。
理論上，他不可能見過柏得溫少爺。
尤裏西斯輕聲“嗯”了聲，“走吧，去見大哥。”
雲非若：“……”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見柏得溫。
尤裏西斯并不需要雲非若的回複，徑直朝着二樓的方向走，雲非若脊背微微發涼，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忽地，尤裏西斯停下腳步。
雲非若停下，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就會撞到尤裏西斯。
不過……
比較微妙的是，雲非若沒能撞向尤裏西斯，主要是尤裏西斯反應迅速，轉身，雙手瞬間握住了雲非若的肩膀。
雲非若：“……”
雖然但是，他将自己代入到尤裏西斯，總感覺在尤裏西斯的立場中，現在的自己仿佛時刻想找他碰瓷，與他貼貼碰碰又抱抱。
雲非若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
尤裏西斯放開雲非若。
雲非若很自覺又朝後退了一步，想了想，他覺得，他必須向尤裏西斯解釋，他并不喜歡他，一切都是誤會。
還不等雲非若解釋，尤裏西斯說道：“阿雲，我哥今日回來，身邊應該沒有适合的人可用，最近這一段時間你就跟在大哥身旁。”這并不是商量的語氣。
原本雲非若的臉頰還因為羞恥而紅撲撲的，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臉頰一陣蒼白，身體微微發顫，下意識拒絕：“不！”
這是雲非若在進入西裏斯家後，第一次拒絕主人家的要求。
尤裏西斯眉頭微皺，他感覺，雲非若拒絕他，絕對用了莫大的勇氣。
雲非若聲音微微發顫：“二少爺，請不要讓我去服侍大少爺。”
尤裏西斯：“……”
他将到口的“你就這麽喜歡我”咽回去，又一次說道：“雲非若，不要喜歡注定沒有結果的人。”
雲非若眼睫低垂，沒有說話。
尤裏西斯繼續朝着二樓的走。
西裏斯家老爺與夫人住在二樓，書房在二樓，三位Alpha少爺住在三樓，唯一一位Oga少爺，以及小少爺雪依的兒童房在四樓。
雲非若知道，現在尤裏西斯是去見柏得溫。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這一刻他特別想找各式各樣的理由拒絕和尤裏西斯一起去見柏得溫。
在慌忙之中，雲非若說道：“二少爺！”
尤裏西斯走下樓梯，回應：“說。”
一點都不想見柏得溫的雲非若試圖找理由回避，“二少爺，我，我……”
尤裏西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雲非若，說道：“你什麽？”
雲非若頓了下，說道：“二少爺，我今天從早開始不舒服，我今天……可不可以請假？”
尤裏西斯笑了笑：“我記憶中，曾經你哪怕發高燒，也沒有請假，還一直跟在我身邊。”
雲非若：“……”确實是有這麽一回事。
當時他剛發現雲淺離與其他小朋友之間的差距，心力交瘁，那一段期間惶惶無助，也經常生病，身旁的人讓他休息，但他不敢，就怕保不住工作。
尤裏西斯詢問：“你就這麽擔心我将你送到大哥那裏？”甚至想找各式各樣的理由回避。
雲非若覺得不是，不過一時之間又覺得不能反駁，要不然真的會被送走。
尤裏西斯輕聲嘆息，一只手似是煩惱地撫了撫額，額前黑色劉海被剝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說道：“好吧，暫時我會将你留下來。”
雲非若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不過，終歸是松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