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打架
“希希和姐姐在外面待一會兒好不好?”
溫和優雅的作家沒有絲毫慌張, 面對着那個人的時候甚至連一丁點的恨意都沒有表露。
宛如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此時,景知洲的視線才終于又回到了那個躲在顧舒晚身後的小人,只不過站在門邊的人很快就出去了。
“景總,天色已晚, 該解決的事幾年前都已經早早解決了, 我們就不留你了吧?”
尚在中年的顧青淮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何況這是在F國,能讓景知洲進來, 他們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們單獨談談。”
路傾月轉身走出顧家的別墅, 碎拼石板路上,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沒有發現一旁的樹後面偷偷探出的腦袋。
顧舒晚本來是覺得這種話還是不要讓景涼聽到為好,但是景涼很堅持地要來偷聽。
那讓她盡早看清這個父親是什麽樣的人, 倒也不錯。
“景總,我需要給我女兒一個健康快樂的成長環境,一切不安分的因子都不應該出現她面前,你懂我的意思嗎?”
景知洲竟然有些不理解了,他知道路傾月在拐着彎罵他, 但是路傾月的臉上更多的是無奈。
而不是恨, 或者讨厭。
“她在C國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一樣可以有好的成長環境。”
那一瞬間, 路傾月覺得自己以前可能是瞎了,結婚以前竟然沒想到敲開景知洲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什麽。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那種環境留給你女兒我覺得更好。”
“你也不用愧疚什麽的,畢竟我們的婚姻關系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這麽多年了,再說這些也沒意思對吧?”
景知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不恨我嗎?”
路傾月深吸一口氣,眼裏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有一位前輩作家曾寫過這樣一句話…”
“不自知的東西,照了鏡子也沒有用。”
恨?這種內心情感極其淡薄,以至于顯得有些可憐的人還沒那個讓她恨的資格。
只是惋惜年少的時候頭腦沖動,怎麽就給自己沒事找事呢?
站在一邊的顧舒晚嘴角實在是壓不住了。
她好像還沒有聽過那個平日裏溫柔端莊的路阿姨這樣罵人。
垂下目光,站在自己前面的小人撅着嘴,鼻子皺着,看着景知洲的眼睛裏帶着沒什麽殺傷力的不滿。
像個炸毛的小金毛。
“怎麽了?”顧舒晚蹲下身把景涼轉過來,手在景涼柔軟的發頂揉了揉,給人順了順毛。
雖然被揉得很舒服,景涼臉上的不滿也只是散去稍許。
“姐姐,那個人惹媽媽不高興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對于自己母親的情緒變化是輕而易舉就能察覺到的。
景涼看出路傾月已經被糾纏得有些煩了。
哼,他也挺厲害的,畢竟長這麽大她都沒見過媽媽對着誰不耐煩的樣子。
“希希知道他是誰嗎?”顧舒晚眼眸微眯,看着那邊的倆人已經散開,景知洲一臉暗色地離開了這裏。
景涼點點頭,“知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沒什麽用的爸。”
顧舒晚聽到這話一愣,這都哪兒學來的。
不過說的也沒錯,而且看起來對這個父親好像沒什麽的感覺的樣子。
“跟媽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看到路傾月已經往這邊走了,顧舒晚起身把人送過去,就是走到自己媽媽身邊的人又好像不太開心了。
“每天回家都要演一下是吧?”
路傾月帶着一絲絲的嘲笑看向自己旁邊的女兒。
她知道這倆在這裏偷聽,但是也無所謂了,無論怎樣景涼都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利。現在看來影響不大,她倒也不怎麽擔心了。
就是每晚回家的時候依依不舍的情節總得上演一次,要麽得讓顧舒晚送她回去,要麽得再抱抱她。
不過這次很快就哄好了。
因為在路傾月去和顧青淮和許雲煙打招呼的時候,景涼的額頭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純白清泠的少女微俯下身,攜着薄淺的冷香,桃花眼彎起輕而淡的弧度。
稍縱即逝,但很真實。
“乖哦,回去早點睡覺。”
景涼在學校和人打架了。
這時的顧舒晚剛升高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有些混亂。
誰打她了?有沒有受傷?跟人起了什麽争執?坐在保時捷後座上的少女腦子裏亂成漿糊,但是似乎根本就沒有景涼先動手這個概念。
然後回到家就得知還真是景涼先動手的。
“所以是誰欺負她了?”
先動手也肯定是別人先挑事的。
顧黎眼裏帶着欣賞點點頭,“你別說,這家夥還挺有正義感的,好像還是為了保護別的小同學才跟人打起來的。”
顧舒晚走到不遠的那棟別墅的時候,裏面還坐了一個沒見過的小女孩,也不是F國人的長相。
路傾月不在,是和許雲煙一起走的,應該是和對方的家長交涉這件事去了,畢竟都是非富即貴的家庭,看在彼此的面子上也不會鬧的太大。
已經長高很多的景涼坐在那個女孩旁邊,不經意地撇到外面路上站着的顧舒晚,眼睛發亮,又沒什麽底氣,跑出來叫了一聲姐姐。
西裝,襯衫,領帶,褶裙,高級的學院制服襯得立着的人精致矜貴,蹙起的眉頭又讓人覺得大小姐現在心情不怎麽好。
回家以後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到這裏,從頭到腳将景涼打量了一番,沒看到有什麽受傷的地方,顧舒晚的臉色有了些許緩和。
“有沒有受傷?”
“沒有姐姐,是她們先動手打別人的,我一時沒忍住才動手的。”
“而且幾個人也太不抗揍了……”最後一句嘟嘟囔囔的,還是被顧舒晚聽到了。
态度很誠懇,但是下次還敢的樣子。
“是麽?”
不帶溫度的問句讓景涼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擡頭對上那張沒什麽情緒的冷臉,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氣了,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家裏的人很少很少見到顧舒晚生氣,雖然才十幾歲,但是顧舒晚身上總是有一種淡漠疏離的高貴和生人勿近的氣質。
就好像是一個久居上位者身上才有的慵懶貴氣。
成熟冷靜,運籌帷幄,甚至已經和顧黎一同進入公司學習了。
顧舒晚并不覺得這件事景涼做錯了,一個沒多大的孩子願意站出來保護被欺淩的弱者,着實難得。
但是方式過于冒險,萬一受傷了呢?萬一對方人多傷害到她怎麽辦?
校園霸淩的殘忍程度遠遠不是新聞裏播放出來的那樣雲淡風輕。
人都很自私,又或者是心有餘悸,顧舒晚不希望景涼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偏偏又沒法告訴她下次不要再站出來了。
畢竟沉默的旁觀者又何嘗不是幫兇呢?
所以心煩,而不是生氣。
“姐姐,我下次不會這麽沖動的,你別生氣……”
垂在一旁的手被拉住,看向顧舒晚的灰色眼睛亮亮的,又帶着些許可憐。
像是知錯的小狗晃着尾巴賣萌求主人原諒,一下子搞得顧舒晚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心裏的郁氣頓時散去,只能無奈地告訴她下次遇到這種事要換種方式,不要莽撞。
客廳裏坐着的女孩腿上一塊青一塊紫,膝蓋滲着血,嘴角也破了,視線空洞黯淡,不住地躲閃。
“你別害怕,以後我保護你,她們不敢再來找你的。”景涼一邊安慰她一邊興致勃勃地給顧舒晚展示自己今天的畫。
這時外面回來了幾個大人,其中有兩個一臉焦急。
這個女孩的父母似乎也是外國人,忙于事業對孩子疏于照顧,連孩子在學校裏經歷了什麽都不知道。
“謝謝,真是萬分感謝……”
路傾月擺擺手,“救她的是我女兒,不用和我們謝謝,以後還是要多關心一下孩子的生活。”
徐詩宜的父母在轉頭看向景涼的時候,也順帶看到了站在景涼身邊的顧舒晚,倆人對視了一眼。
匆匆地道了謝,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了。
“想不到這家和顧家的關系還挺親近的。”
坐在車上,徐詩宜窩在後座,看着那棟別墅逐漸在視線裏消失,聽到了前面父母的交談。
“我下午看到顧氏的那個總經理就很意外了,沒想到現在又看到了他們的女兒,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對孩子的遭遇似乎不怎麽放在心上,倆人敷衍地安慰了一下,轉開了話題,“以後要多和這個同學玩兒知道麽,對咱們家可是大有裨益。”
徐詩宜沉默地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別墅裏的景涼也看不出顧舒晚在想什麽了。
她尚且淺薄的經歷和年幼的年齡并不能感知到,剛剛自己那句話把徐詩宜劃到了自己的生活範圍內。
只是看到面前的姐姐已經有一會兒沒有說話了,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畫,而後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和她說畫得很好,自己先回去了。
好像沒有哪裏不對,又好像哪裏都不對。
景涼沒有看到,在徐詩宜被父母拉着走出別墅的時候,往這邊看過來的眼神。
但是被顧舒晚注意到了。
那種依賴,熱切,強烈到看不懂的情緒。
當然不是愛。
但也絕不是朋友之間該有的眼神。
她不該胡思亂想的,也不該為時過早地産生這種有些無理的占有欲,但是那樣的眼神,不該對着景涼,哪怕是現在尚且年幼的景涼。
不該對着,将來屬于她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