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吃醋
在學校裏的徐詩宜确實和景涼成了朋友, 那些欺負過她的人也沒敢再來惹事,吃飯,上課,課外活動, 幾乎哪裏都能看到景涼身後跟着的身影。
雖然還是沉默地不怎麽說話, 但是和景涼說的還是蠻多的。
路傾月也會贊成景涼帶這個孩子來家裏玩兒。景涼也是這才發現徐詩宜也很喜歡畫畫, 而且似乎還蠻有天賦的。
當然跟她還是比不了的對叭,畢竟老師和姐姐都誇她是個天才。
該誇自己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吝啬的。
一想到這裏景涼爬在桌子上的腦袋又聳拉下去了。
因為最近都沒有怎麽見到顧舒晚了, 姐姐好像很忙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顧黎馬上要辦生日宴會,所以顧舒晚也沒空了。
這是一個給圈子裏的人留下印象的機會。
每天的早安晚安和哄着她讓她早點睡覺的聊天又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但是還是不太對,因為姐姐對着她的态度好像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還是溫聲細語的, 但就是覺得不一樣了。
“怎麽了?”
景涼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徐詩宜,回答道,“沒什麽。”
但轉念一想,或許從旁觀者的角度能看明白呢?
“你有沒有覺得姐姐最近好像不理我了?是我哪裏惹她不高興了嗎?”
“你可以後天見面的時候直接去問她的。”
對哦,反正過兩天要去參加那個生日會, 她就不會見不到姐姐了。
景涼剛開心起來, 又看向旁邊坐着的人, 眉眼低垂。那天徐詩宜的父母是不在F國的, 她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吧,那樣看起來就可憐。
“媽媽,後天可以帶徐詩宜一起去嗎?”
路傾月剛好從樓梯上邁着步子下來,鼻梁上的眼鏡被摘下, 笑着點頭,“許阿姨剛剛說你可以帶幾個小朋友, 要不然生日會的氣氛都沒了。”
吵吵鬧鬧的孩子有時候也是樂趣的一部分。
生日會當天晚上,穿着黑色公主裙的女孩華美精致,純黑的發絲上還有一頂銀色皇冠作為配飾,像是從漫畫裏走出的混血兒。
就是這小公主一下車就開始尋找着什麽,在看到大廳正中央站着的少女時怔住了。
周圍站了很多和顧舒晚差不多年紀的人,應該是和顧黎倆人的同學朋友,每一個都有精心打扮,但似乎中間那個最為引人注目。
紅色的蓬松長裙,抹胸款的設計露出優美的肩頸,鎖骨前垂下的星空項鏈貼在雪白細膩的肌膚上,白皙纖瘦的小腿隐在層層交疊的裙擺下。
妖冶的玫瑰,又像是高腳杯中的醇香誘人的紅酒。
瞬間周圍的一切都黯淡下去了。
這個時候的景涼眼中全是驚豔,是贊嘆,是不加掩飾又純粹的欣賞。
也錯過了顧舒晚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直到快要走到這個仙女的面前景涼才恍然回神,路傾月和許雲煙在別處,所以身邊只有徐詩宜一個人。
姐姐還沒有叫出口,有一個小孩卻從顧舒晚身後沖過來叫了一聲晚晚姐姐。穿着精致的小西裝,看起來不大,應該比景涼還要小幾歲。
也不管禮服是否昂貴,直接抱住了顧舒晚的腿。
但是這個突然闖來的小孩,也沒有被顧舒晚移開,而且顧舒晚還低頭對着他溫柔地笑了,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一瞬間,景涼無端冒出一股委屈和難過。只覺得這個小男孩好礙眼,顧舒晚的微笑更刺眼。
這眼前的一幕在告訴她,顧舒晚不是她一個人的姐姐。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好像不喜歡看到顧舒晚身邊出現別的可以區別對待的人。但是這樣的想法似乎又不對,很霸道,很自私。
沒有再靠近,景涼轉身又走出了大廳,也沒有讓徐詩宜跟着,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擡頭看到了皎潔盈圓的月亮。
沒有打招呼真是個不禮貌的行為,但是景涼就是不想進去。
說她無理取鬧也好,她好像也沒有生氣的資格,這理由聽起來就很無厘頭,但是就是很難過。
為什麽呢?小小的腦瓜對占有欲的認識還不夠深刻。
正當景涼一個人窩在角落黯然神傷的時候,旁邊傳來了腳步聲。
“為什麽跑這裏坐着?”
剛剛還在大廳內萬衆矚目的顧舒晚在景涼身前緩緩蹲下,嘴角邊微不可察的弧度根本沒有被還在傷神的小孩子察覺。
“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剛剛怎麽看到姐姐就跑?”
不開心的事,這要是說出來了顯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孩。
所以"三歲小孩"又轉了頭,後腦勺對着顧舒晚,嘟嘟囔囔地說道,“沒有不開心,裏面太吵了。”
一個正是愛湊熱鬧的年紀,還會覺得太吵了。
別扭是吧。
“是嗎,那我們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裏面的确很吵。”
景涼有些意外地把頭轉了回來,對上那雙含着笑意的眸子時又覺得不好意思了。
給別人慶祝生日,怎麽能說裏面太吵了呢。但是內心又開始暗喜,姐姐還是很寵着她的。
“不過要帶上樂樂才可以,這個小家夥今晚不知道為什麽非要跟着我,”顧舒晚看着景涼素白的小臉瞬間又垮了,慢慢地開口,“就是剛才你看到的那個小朋友,還挺可愛的吧,這個年紀好像都很黏人。”
小孩子哪藏得住什麽心事,聽到那句“還挺可愛的吧”就已經眼尾都紅了。
是哦,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都很可愛,連姐姐都覺得他可愛。
快哭了,委屈壞了。
“我要去找媽媽。”
還沒有站起來走一步,手就被一雙稍微冰涼的手握住了,被拉到了顧舒晚面前。
“怎麽哭了?不喜歡樂樂啊,那我們不帶他好不好?”
雖然抿着嘴的倔小孩快哭了,但是顧舒晚彎起了眸子,“所以不開心是因為看到樂樂在我旁邊嗎?”
眼眶濕潤的人看着地面,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點頭。
“你好霸道哦,姐姐哄一下別的小朋友都不可以嗎?”雖然這樣說着,但是語氣裏是溫柔寵溺的調笑。“那以後都不哄了好不好?”
又把人往身前拉近了一些,看着那張似乎還不高興的臉,往她臉上看了好幾次,才委屈地開口,“你最近都不理我……”
“有嗎?姐姐是覺得希希有了朋友可以陪着,一整天幾乎都膩在一起,所以不怎麽需要姐姐也可以,不是嗎?”
顧舒晚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可以淡然地幫人擦眼淚,像是勝券在握的獵人在等待獵物乖乖地掉入陷阱。
“才不是,姐姐是姐姐,朋友是朋友,當然不一樣。”景涼想也沒想地蹙起眉心反駁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對呀,那妹妹是妹妹,弟弟是弟弟,也不一樣,你在吃什麽醋啊?”
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但是顧舒晚卻不是開玩笑着問的,似乎是真的想知道關于吃什麽醋,景涼的答案是什麽。
景涼迷茫地看着顧舒晚,這個問題好像還需要認真思考一下。
宴會結束以後,為了彌補最近忽略路希同學的錯誤,景涼住在了顧家。
其實從小時候開始,幾乎隔幾天她就可以撒嬌耍賴留下和姐姐一起睡,所以連帶着這裏放着她各種各樣的衣物。
只不過顧舒晚升到高中部以後她還沒有來過。
卧室裏只開了一盞橘黃色的暖燈,從浴室出來的人披散的發尾還帶着潮氣,嫩白的側臉被熱氣蒸出淺淡的粉,白色的吊帶睡裙和暖光襯得人特別溫柔。
往床邊看去,床上坐着的小人皺着鼻子,本來要讀的書也被扔在了床上,一臉認真地在思考什麽。
顧舒晚勾唇淡笑,讓一個小孩子自己想明白還是有點困難,需要引導一下。
“該睡覺了,快躺好。“
床頭燈被關掉,景涼還是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旁邊的地方略微下陷,帶起一陣冷香。
很自然地,景涼就滾到了顧舒晚懷裏,兩手支着下巴,趴着看向躺在一邊的顧舒晚。
說起來也很神奇,或許是身邊躺了一個叽叽喳喳的小人,也沒怎麽怕黑了。
“先說好,只許聊半個小時。”顧舒晚手撐着頭側躺着面向景涼,等人問話。
以前有好幾次能興奮到拉着顧舒晚說到半夜都不睡覺,才這麽大點不睡覺怎麽行。
“姐姐,為什麽姐姐和朋友不一樣?”
這個問題問出來就很奇怪,明明是自己說出來的話,卻還要讓別人幫忙解答。
在暗處,景涼看不到顧舒晚臉上的微笑。
占有欲實在是個難以解釋的東西。
它可以出現在愛情,親情,友情之間,萌生占有之心的人卻大多不怎麽願意對方的視線轉移到別處。
哪怕對方并沒有抱着別的心思。
些許無理,又似乎情有可原。
看着那雙懵懂求知的灰色眼睛,顧舒晚思考了一會兒,這個問題還是留給她自己慢慢想吧。
“你将來還會遇到更多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要用同樣的方式對待的,都要留有邊界。”
“但是總有一個人會是例外,也只能有一個人是例外。”
“這個問題,等你遇到成為你的例外的那個人就明白了。”
“躺下睡覺。”
景涼平躺在床上,歪頭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顧舒晚,又開始自己糾結。
什麽意思啊,說了又好像沒有說,聽不太懂。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只有姐姐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姐姐就是例外?所以要和別人保持距離嘛?
但是也沒有說為什麽姐姐就不一樣了啊。
小腦瓜裏的腦細胞似乎都有些不夠用了,就算被叫做天才,那也只是用在繪畫上的,理解大人的話還是有些困難。
景涼煩悶地晃了晃腦袋,不安分的頭卻被人定住了。
旁邊本來應該睡着的人手臂伸過來幫她掖了掖被子,熟悉的屬于顧舒晚身上的淡香更加明顯。
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柔地親了一下。
剛才亂動的人瞬間安分了。
“聽話,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