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每天在他打工的射擊館坐一下午,喝點茶,吃份果盤,然後等他下班鎖門,再默默跟着他走到學校門口才裝作才放學回家,似乎成了我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漸漸地張開霁似乎也習慣了身後有個甩不掉的小尾巴,沒再故意躲着我。
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在一次陪他回學校的路上,他終于在非工作場合主動找我說話了。
他看着下雨天沒影子可踩有點無精打采的我,把傘微微傾斜,分了我一寸天地。
“今天也不回學校嗎?”
我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新買的小白鞋的鞋面上沾上的污泥,并未注意到他此刻的語氣比往日裏都要溫柔得多。
我滿不在乎地說:“嗯,不去了,把你送到門口就回家。”
是啊,除了長相還略顯學生氣,我身上有哪一點算得上是名學生?打架鬥毆還是無故曠課?
我承認我不是個愛學習的人,畢竟在我所接受的教育裏,哪怕我是個八字不識的文盲,我也能逍遙快活地活一輩子,更何況我父母對我的成績也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只希望我不要學壞就好。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給自己找事做。
再說了,我不在學校,想必其他人應該都挺高興的吧,班上少了一個麻煩精。
記不清這種和老師同學水火不容的日子維持了多久?
大概是從小學被班上同學無緣無故誣告偷了他的東西,其他人根本不聽我解釋,告訴老師也只是讓我道了歉就算了開始,我就變得無比仇視這群名為‘老師和同學’的人。
我想不明白,他們明明對我不甚了解,對事情的經過也只是管中窺豹,他們卻能做到信誓旦旦,不分青紅皂白地定下我的罪名,甚至還可以将我的反抗當做是我的心中有愧。
是誰給他們的權力?他們憑什麽既充當原告、證人,又充當審判的身份?
所以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不管是轉校後,還是後面讀初中,高中,我在班上都是我行我素,誰惹我不高興,我就用拳頭說話,随便他們私下說我閑話,給我潑髒水,我不在乎,他們對我來說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所以哪怕早就被班上同學讨厭了,我也無病無休地準時出現在教室後方,為的自然不是認真學習,而是為了以看他們不爽的表情為樂趣。
Advertisement
可自從閑在家裏,每天除了打游戲就是去找張開霁,發現也不是非要和他們賭氣。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去學校的必要了呢?
我又不需要高考,只要我想上學,大不了出國玩幾年,又何必浪費時間在一群我不喜歡的人身上。
不像孟兮只那樣粗線條,張開霁心很細,他不過是看我一眼,就瞧出來我情緒有些低落,又順着我的視線看了一眼我的鞋面,接着他就從書包裏拿出一包紙巾,然後一聲不吭地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替我擦拭鞋面上多餘的泥漿。
不過到底是不能徹底擦幹淨。
等他起身,我擰着眉不解地看着他,不滿道:“你神經病啊,幹嘛要替我擦鞋。”
我希望他能成為我的朋友,而不是仆人。哪個朋友會提對方擦鞋?
難道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他還是覺得我在以欺負他為趣,所以故意在我面前服軟,希望我能放過他,離開他的生活?
想到這裏,我愈發生氣,我不理解為何他看不出我的努力,他難道看不出,在他面前的我已經乖順很多了嗎?
張開霁看着快要炸毛的我,抿了抿唇,擡起手來。
“家裏有個年紀還小的弟弟,也像你這樣,總是在下雨天踩水坑,習慣幫他擦鞋了。”
張開霁溫柔的手掌落在我的頭上,順着發絲下垂的方向,輕輕撫摸着我的頭發。
“還是回來上課吧。”他說,“落下的功課我可以幫你補上。”
不知道是我頭皮太薄了,還是張開霁手掌的溫度太高了,我竟然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話輕飄飄的,就如同一根羽毛輕撫在我的心尖。
我有點慌神,連忙垂下了頭,掩去眼眶的紅潤,直到雨點打在傘面上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才敢小聲地“嗯”了一聲。
我不确定他聽沒聽到,但當我再擡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了他嘴角微微揚起的笑容。
“謝謝你。”我小聲地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