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頂罪
蘇珺問道：“她的事你知道的都這麽清楚？”
林公子自豪：“那當然，她幫人配藥這件事是我親眼所見，這能有假？那林書落送韶羽來的時候我也在，他們其實是表兄妹，我知道她會武，他們自導自演的這一出我本來也是知道的，稍微一想便知道這藥是給她用去害人的。”
“大人，雖說這個......知情不報，有罪，但之前我是沒辦法，今兒我主動上報，是不是能将功補過？我發誓，嫁禍攝政王的事，我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過，全是我——”他本來怕是想說“全是我爹”，話說到一半察覺不對，硬生生給拗過來，“全是他們做的，我真的沒參與過的！”
也不知該說是他們太幸運，遇到對方有人主動賣隊友，還是該說對方太倒黴，遇到這種豬隊友。
蘇珺意味深長地盯着他：“林公子，你是為了自己的恩怨選擇主動上報實情，如果你真的知道這樣做不對，你早就可以報了，為何現在才報，原因你自己明白。當然，且不論你這麽做的目的，單看你的做法确實可以将功補過，至于你到底有沒有參與，我們自會調查。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番話說的林公子一張臉頓時煞白，他騰地站起身，手指蘇珺：“你——你這人怎麽——”
蘇珺根本不看他，手裏轉着折扇，懶懶開口：“愣着幹什麽，”他涼涼道，“送、客。”
他走後，蘇珺找人要了紙筆，坐在桌前寫着什麽，何雲青走過去看了看：“師兄，你這是......”
“給林書落寫的，告訴他，他表妹如今身陷囹圄。”
“其實我覺得，他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還有那林公子，看他那個樣兒......應該也是真的沒參與過。”
“事情不能只聽一個人說的，我想見林書落，聽聽他自己怎麽說，而且我還想把林書落帶到韶羽面前，讓他們二人當面對質。”
“你覺得韶羽姑娘會坦白麽？”
蘇珺搖頭：“不好說，但我希望她可以做出正确的選擇。”
“對了，那這些天查丞相的産業，有沒有查出什麽不對的地方？”
“據我們所查，他沒有貪污的嫌疑，他很多一部分錢是真的投給了醉仙樓，可能是真的很滿意他兒子喜歡的女人，還有一部分便是給了林書落，這些天我也了解到了丞相大人的一些事情，抛去企圖陷害攝政王這件事來看，他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相反，在朝政上也有建樹，在國事上也為小陛下提出過一些可行的規劃。我想，許是他與攝政王積怨已久，他才疑心攝政王有禍心，故而做出來這種事。”
“那這麽看來如今并沒有誣陷成功，那.......”
“可他依舊要為死去的那兩條人命付出代價，只要韶羽招出幕後主使是他，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她要不說怎麽辦？就沒有其他證據能證明他們是一夥兒的麽？”
蘇珺無奈：“我也在想法子，但這種事都是私下約定，沒有明面上的證物證明确實是丞相指使，而且，韶羽身上也沒有信物。如果她真的不說出來，真相——就要被掩埋了。”
何雲青聽到這兒，真的為古代這個科技條件擔憂，要是在現代，只要有監控、有錄音設備，想存個證據都比古代容易太多。
然而意外的是，林書落沒有來。
直到第二天，到了蘇珺給韶羽的最後期限來臨的最後一秒，他仍沒有來。
這天下着雨，房間裏晦暗不明，蘇珺特意叫上了刑訊司的季司長和審理司的幾位大人，一起去看了韶羽，雖然林書落沒有來，但沒關系，他希望她看到人多了，能大膽選擇當着幾人的面說出真相。
“大人好大的陣仗。”她看到幾人進屋，擡眼掃了一眼，淡淡道。
“怎麽樣，我讓你思考的，你想的怎麽樣了？”蘇珺在她對面坐下。
“人是我殺的，我可以告知幾位大人詳細的事情經過。”
蘇珺覺得這話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你——”
韶羽卻沒管他，自顧自說了下去：“死的第一個人，在我表哥的賭莊裏和人鬧過事，還砸過場子，那天很讓我表哥不開心，他只是個普通書生，來賭的沒多少人認識他，我還是後來有暗中跟蹤他才知道的。”
“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問問常去賭莊的人，那天是不是有人鬧過事，哦對，對方還是攝政王的某位手下呢。他死的那天中午，我進了他吃飯的酒樓後廚，迷暈了大廚，往他的飯裏下了藥。”
“至于第二個，就是他自己找死了，他确實想輕薄我，我用防身的短刃殺了他。”
“那你怎麽會去醉仙樓？”
“表哥說，醉仙樓走了個姑娘，他想為我尋個謀生的手段，剛好我也學過唱曲，就去了。”
“那月亮的标記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随手畫上去的，剛好也應了我下手那天的天色，我覺得也挺應景，同時也能擾亂你們視線，嫁禍攝政王，也是我自己想的，聽說這位王爺心懷不軌，我覺得借着這個機會扳倒他，也未嘗不是個辦法。美人香是我找了人幫我配的，但她不知情，事情都是我一個人想的。”
蘇珺起身喝道：“你撒謊！”
“那麽請問大人，我哪裏撒謊了？”
“你背後明明有人，這麽大的事，我不信你一個人能完成。”
“怎麽大人是看不起我們女子麽？”
“我——”
“蘇珺，冷靜。”季司長開口提醒道。
蘇珺驚異地看了眼司長：“司長？”
季司長卻沒有看他，蘇珺只好又坐回去，他極快地思索了片刻，然後道：“有件事我還沒和你說，你那位表哥，我昨天就給他寫了封書信告知你的事，想見他一面，可他——到現在都沒來。韶羽姑娘，我希望你想清楚，一味地維護和替別人承擔責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也要看清你想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這麽做。”
韶羽眼神空洞，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某處，一言不發。
“你！”蘇珺有點急了，“我讓你思考一天你就是這麽給我答複的？”
“蘇大人，”她突然開口，“我有些話想單獨和您說，不知行不行？”
“單獨？你有什麽話就大大方方說，何必如此？”
“因為事關我的個人私事，我不太想讓很多人知道。”她微笑看向另外幾人，“不知幾位大人能不能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女子的請求？”
季司長看了她片刻，颔首：“好，我們出去。”
蘇珺一怔：“司長你們？”
眼看着他們出去了，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韶羽：“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想做什麽，我想......跟你說說我自己的故事。”
還沒等蘇珺說話，她便輕笑了一下：“我和表哥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父母早逝，臨死前将我托付給了他，他帶着我，去了那個林家，也就是跟當朝丞相多少能攀的上一點關系的林家。但我們在那裏過的并不好，我想原因你也能猜到，表哥為了出頭，一直暗中習武，也偷偷教我，可以說，我的本事就是他教的。”
“至于唱曲，我母親從前是做這個的，她胞姐，也就是表哥的生母，曾跟林家那位當家的有過關系，這才有了表哥。表哥的身世，也是他生母死前告訴他的，她給過他信物，那是當年他父親給她的，但表哥一直沒去，直到我父母去後，因為要為我找個地方，他才迫不得已帶着我去了。”
“直到今年，表哥才跟我說找了機會離家，讓我等他京城紮根後，再讓我過去。我确實等到了這一天，但我一去，他就讓我做了這件事，我聽他詳述了原因，也答應了。”
蘇珺打斷她：“你為什麽要答應。”
“因為他說，借此機會折了攝政王後，丞相會把他認過來，做個名義上的丞相兒子，我不知表哥是怎麽取得他歡心的，他只說到那時我的身份也将不同往日，過的日子一定會比以前好。他說這件事女子來做更合适，剛好我也有個身份擋着，不容易被人懷疑，我知道計劃後，便開始尋找下手對象了，就是按照上面說的原因尋了人下手。”
“那和毒聖的事呢？”
“這就是個意外了，表哥還沒接我的時候，我偶然間替人打報了一次不平，打走了幾個山賊，結果對方竟然請了幾個殺手，想置我于死地，要不是偶遇毒聖他老人家救我，我可能就要......知道他的身份後，我想着多學點本領也沒壞處，就跟了他一段時間，美人香那件事，确實是我偷了他的東西，是我對不起他。”
“那你為什麽不願說出真相？”
韶羽的身子顫了顫：“真相？我答應別人的事，就不會輕易出賣別人，這是我做人的底線，事到如今，我一人擔了，了結這個事，對所有人都好。人、畢竟是我親手殺的，我理該一人做事一人當。都說殺人償命，可我只有一條命，抵不過兩個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