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門派比武(九)

被靡壓在地上的不凡偷摸打量着這個先天玄魔界。

他的周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煙霧,但是隔着煙霧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

演武臺周圍圍滿了弟子,季青梧和駱鳴也在其中,他們站在一起,望着臺上,駱鳴臉上滿是焦急,拳頭舉起來攥得緊緊的,而季青梧則雙手抱胸,皺着俊眉,表情似有擔憂而又疑惑,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對啊,兩個人一動不動得站在臺上這麽久了,怎麽會沒人懷疑這場比試有問題?不凡一個勁兒的瞟向季青梧,希望他能快些發現這個什麽先天玄魔界。

靡見狀,不屑的說:“別費勁了,在先天玄魔界外還有一層幻覺,雖然我們在這裏對峙了許久,但實際上外面已經打得不可開交,當然,是你被那個史大海揍得很慘很慘很慘很慘。”靡将很慘說了很多遍,十分愉悅得欣賞着不凡臉上絕望的表情。

就在這時,季青梧的身子一顫,似乎是要沖上臺去,可下一刻又穩住了身子,拉住了已經沖上前一步的駱鳴,對着他搖了搖頭,不凡只能看到,季青梧的嘴唇開開合合,似乎說了些什麽,駱鳴憤恨得一扭頭,将拳頭攥得更緊,牙關緊咬,兩腮鼓脹了起來。

看來外面他真的被揍得很慘啊……不凡咬了咬唇,看來現在只能靠自己了。将本來與史大海比試的符箓都攥在手裏,不凡決定拼死一搏。雖然知道眼前這個魔修實力驚人,甚至連師公都輕易敗在他手下,但是,什麽都不做就坐着等死或者跪下求饒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風好嗎?

繁複的咒語響了起來,不知什麽時候靡已經摘下了鬼面面具,面具下竟然還是一張面具,只是這張面具是純黑色的,上面繪有血紅的精致花紋,像是藤蔓一般攀爬在面具之上,可怕的是,這些藤蔓都是活的,在面具上不停得蠕動搖擺着。這張面具只遮住了靡的雙眼,露出血紅色的薄唇,不斷有黑色的文字從那張薄唇中吐露出來,盤繞在不凡的周身,那黑色的文字形成了一道牢籠将不凡困了起來。

“以吾之魂,奪之彼身……”最後一句咒語念完,靡面具上的紅色藤蔓突然盡數鑽了出來,将不凡緊緊的束縛住,不凡只感覺到強大的壓力沖進他的肉體,将他的意念一點點從身體裏剝離開來。他緊咬着牙關,與這道強大的吸力對抗着,方才身體內與魔息産生共鳴的真氣躁動得更加厲害,翻騰踴躍着,好想要沖破不凡的身體,向全世界展現自己的力量。

然而,随着不斷灌入魔息來擠壓不凡的靈魂,靡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若是一般人這魂魄早就被拉扯出來撕成碎片了,怎麽這會兒竟然只拉出了一小部分。他忽而一笑,俯身靠在不凡耳邊,嫣紅的嘴唇啓啓合合,“怎麽?還有這麽強大的願望?我幫你實現了,你說怎麽樣?”

“願望……”被體內真氣與靡的魔息壓制住的不凡,根本就沒有餘暇去思考靡說這話的目的,只是耳邊有聲音響起,他就下意識的去反應那說話的內容。

他的願望?他的願望是什麽?吃飯睡覺撸啊撸?

不對,他已經不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了……他在一本小說的世界……可是,這裏真的是小說的世界嗎?他感受到的東西明明都這樣真實,風吹草動,四季變遷,甚至能感覺到每一個人呼吸的節奏……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他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五年了……

“這些日子好好想一想,你修真的目的……”白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虛空的世界裏,不凡蜷着腿,緊緊抱住自己,将自己團成一個球。

修真的目的……他是想要變強的……然後?然後不是回家麽?

“其實,你已經舍不得就這麽回家了吧?”又有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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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舍不得?這裏有什麽好的,他以前做了那麽大的決心,不就是想要回家嗎?這個虛假的世界,明明不該存在于真實空間的世界,有什麽好留戀的?

“真的沒什麽好留戀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那為何目的這麽明确,還到不了靈寂期呢?你在迷茫,五年了,在你內心裏,對于‘回家’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執着了。”

不凡迷茫得擡起頭來,他的面前,這個空白的世界裏,突然好像多了一面投影儀一樣的東西,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都播放了出來。

與白棘相處的每一個場景,南燭師公的毒舌,他們三人在禁地一次又一次的死裏逃生,直至後來五年的潛心修煉,沒日沒夜的研修醫道……這些都是他在切實感知到的,他在另一個世界認真得活着,哪怕這裏不是原來的世界,他一樣找到了存在的真實感,甚至有不一樣的興奮與刺激感。

他現在真的就想這麽回家嗎?或者說,如同那個聲音說的那樣,他真的沒什麽好留戀的嗎?

“徒兒……”微笑着望向他的白棘在眼前一閃而過。

“嘿嘿,不凡!”雙手背在腦後,笑得一臉癡傻的駱鳴在眼前一閃而過。

神秘莊嚴的清華大殿、雄偉挺拔的祖師爺神像、平峰綿延不絕的草藥、秀峰清澈見底的溪流還有雄峰的演武場……九華的每一處場景都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不凡展開身子,在虛空中站了起來,無數個片段在周圍閃爍着。

修真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季青梧的臉在他面前定格,他伸手去觸摸那張俊美嚴肅的面容。

對啊,季青梧是主角,征服了這個人,他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事到如今,他盼着的只有征服季青梧這個人嗎?難道自己就不想好好享受一下這個真實的世界?

他想的……他骨子裏是想在這個世界闖蕩一番的,不止為了打倒季青梧回家,為什麽他就不能取代季青梧,讓季青梧這個主角成為他的小弟,他成為這部小說的主角,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呢?

全新的時代……

這個詞聽起來可真美好。

不凡微微笑着,意識漸漸清醒過來。

那麽,他所開創的時代就改叫《不凡天下》或者《不凡成神記》,唔,《一手遮天不凡大魔王》聽起來也蠻不錯的……或者幹脆叫《一代宗師不凡》?

“什麽一代宗師不凡!我在吸你的魂魄,你能不能配合一些?!”急躁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凡一愣,周圍的場景頓時碎成一片,清醒過來後,他才發現自己還被靡壓在身下,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但是體內的躁動的真氣卻變得有條不紊的流動着,那些原本緊緊縛住自己的藤蔓也好似懼怕什麽一樣,纏繞他的力度也大大減小。

靡惱怒得看着不凡,一身的魔息暴漲,整個人頭頂好似壓着一片陰雲,他太生氣了!強烈的挫敗感襲上心頭,靡恨不得将不凡撕成碎片喂給最兇猛最惡毒最惡心的魔獸!這個可恨的無名小卒,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他!

不凡隐隐聽見靡的磨牙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好像這個人奪舍失敗了啊……趁着靡發怒失神的功夫,不凡一頂膝蓋,将靡撞落到旁邊,趁機跑到一邊,做出防禦的架勢。

到這時,靡的怒火才真正的沖上了腦子,他已經不想管什麽後果了,大不了連帶着虛無衣一起毀了,不過就是被主上鞭笞一百下然後浸鹽池麽,無論如何,他現在就要殺!了!這!個!人!

一翻手掌,一面精致的黑旗出現在靡的手心,不凡臉色一變,他記得這面旗,就是這面旗打進了南燭師公體內,導致南燭師公昏睡不醒。若是直接打到了自己體內,那他不是當場就得送命了?

靡冷笑一聲,右手猛地向前一推,那面黑旗直射向不凡,不凡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見嗷的一聲鳴叫,四周圍刮起了飓風,那面黑旗在飓風中灰飛煙滅,靡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場景,聲音打顫,“這、這不可能!”

柔軟的觸感拂在不凡的臉龐,不凡扭頭一看,趴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一頭灰毛巨犬,他微微一愣,随即驚叫起來,“多即!”

“多即,那顆內丹竟然是多即的!”靡現在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可以形容得了的,他退後幾步,已經放棄要殺了不凡的想法。

多即認主了……虛無衣也認主了……這人,他,他……再次看向不凡的眼神變了,靡的眼中滿是迷茫與些微莫名的希望,正欲再确認一下,周圍的魔氣卻越來越稀薄,他臉色一僵,怕是這先天玄魔界的魔氣要耗用光了,沒有奪舍便罷了,可他不能被發現。他扭頭狠狠瞪了一眼不凡,撂下狠話,“你等着!”然後趁着先天玄魔界破開的一瞬節化作一道黑煙直沖雲霄,頓時消失不見。

“有魔氣!”清波道長臉色一變,看向靡消失的方向。

旁觀比賽的琅琊道長輕笑了幾聲,不甚在意得說:“掌門師兄太多慮了,我們九華現在戒備這麽森嚴,哪裏有魔修敢闖進來?”

清波道長看了琅琊一眼,又轉過頭來,點了點頭,“琅琊師弟說的極是。只是,還是小心些好。”說罷,一拂袖子,座下幾個藍衫修士立刻駕馭飛劍,沖着清波道長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境界稍低的都無法感知到靡的魔氣,一門心思都在關注着場上的狀況。

不凡的思維還停留在“你等着”這三個字上面,怎麽聽怎麽像小時候打不過別人就會撩狠話,結果等了半天也等不着怎麽回事……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到四周圍的人都一臉驚愕的看着眼前的場景,一副完全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奇怪,剛剛明明是一邊倒的局面,為什麽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個不凡不是被揍得滿臉是血,牙都打掉了好幾個嗎?

不凡看着對面脫力倒下的史大海,微笑着對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裁判弟子說,“下判決?”

裁判弟子愣愣得回過神來,“平、平峰弟子……不凡勝!”

場面頓時哄鬧起來,熱議漫天。

不凡跳下臺來,走向迎過來的駱鳴與季青梧。

“剛才是怎麽回事?”駱鳴搔着頭,不解的說。

不凡聞言,嚴肅得說,“人多嘴雜,我們去別處說。”他扭頭看向季青梧,對他伸出了手,“季……季青梧,我還是這麽叫你吧?讓你擔心了,真是對不住!”

他想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把季青梧放在敵對的位置上呢?往些日子,他怨恨自己為什麽這麽倒黴得穿越到一本破小說裏,還是當個破苦逼反派BOSS,可是,現在,真實的日子讓他明白過來,走自己的路,讓劇情滾去看海吧!

季青梧一愣,按捺住躁動不已的心跳,握住了不凡的手。

不凡沖他咧嘴一笑,搭着駱鳴的肩膀走向一旁,季青梧站在兩人身後,看着不凡的背影,面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他扯出一抹苦笑,撫着自己的胸膛,嘆氣。

不要再出來鬧了,這種微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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