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一腔孤勇

錢恵芝被顏歡說得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等顏歡離開了好一會兒,門外早已經半點人影都沒有了,她才跺了跺腳,惱怒道:“這是什麽意思!”

“能有什麽意思?”

楊主管掃自己愛人一眼,無奈道,“你那打算就不合适。”

錢恵芝心裏憋悶得慌,道:“咋就不合适了?不合适你不早說?之前我跟你說的時候你不也沒說什麽?這會兒跟我說不合适?”

她越想就越不得勁,心裏就憋悶得慌,別處沒處發洩,怒火就都沖楊主管去了。

楊主管磨了磨後槽牙,這要怎麽說呢。

顏歡進了食品組後,周師傅在他面前誇了她好幾次,說她不怕吃苦,工作認真,做事還有靈氣,屬實像她舅舅舅媽的品格,他便對這小姑娘有了幾分好感。

最開始自己愛人跟他提撮合她跟外甥錢志的時候,他也是皺了皺眉,覺得錢志算不得多好的良配。

但顏歡的家裏和未婚夫都找到農場了,嫁給錢志好歹能讓她避開家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再加上自己愛人也說得對,這姑娘長太漂亮了,這才來半個來月,就已經引出不少男青年蠢蠢欲動,要是不訂下婚事,遲點可能就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是非來。

嫁給錢志也好,好歹能護她安穩。

所以他也就沒多說什麽了。

不過今天看她說話行事,實在是個伶俐的姑娘,他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想到這裏,他就道:“那會兒不是你說的小顏同志就跟菟絲花似的,不嫁給阿志就要天降大禍得趕緊找個依托嗎?我看人家姑娘主意堅定得很,應該是不用咱們太操心的。”

“什麽堅定得很?”

錢恵芝沒好氣,“我看是尖牙利嘴,會裝得很!”

楊主管看自己愛人那樣反倒是笑了出來,道,“你說得也是,不過這不就跟你原先預想的不一樣了嗎?你看,阿志連梁雪琴都不合适,我看跟小顏同志就更不合适了。”

錢恵芝張了張口,又被堵住了。

原先想着又漂亮能滿足外甥喜歡美人的性子,又樸實老實聽話能好生過日子……可就這還樸實老實?

……也是,要是真樸實老實,能跟家裏鬧成這樣,城裏工作也不要了,孤身一人跑來大西北?

誰知道是個腦子裏轉着啥的?

心裏再氣也只能懊惱地把原先的計劃按住了,再看看吧。

另一邊顏歡離開了楊家,回頭看了看楊家院子磨了磨牙。

都什麽玩意嘛。

不過她也嘆了口氣,要不是想個法子,這什麽玩意以後可能還多得很。

今天主管家侄子,明天場長家外甥,後天可能還有地痞無賴呢。

她倒是不怕,就嫌煩。

誰整天被蒼蠅蚊子圍着“嗡嗡嗡”不煩啊?

她回到了知青所。

剛踏進院子就看到幾個老知青一邊在院子裏收拾碗筷,一邊說笑着什麽。

這會兒她也沒什麽心思跟她們說什麽,就簡單點頭打了個招呼就過去了,打算先回宿舍休息一會兒再說,誰知道穿過院子剛踏上臺階,就聽到在外面的饒鐵蘭扭着聲音道:“長得妖嬈就是不一樣,這才來幾天啊,就已經把人家談了幾年,眼看着就要訂婚了的對象搶走,讓我們這些在這裏艱苦勞作了這麽些年的老知青真是好一番見識啊。”

顏歡腳步一頓。

她現在可不是聽見別人诋毀自己還能當聽不見的主。

她轉身慢慢走到饒鐵蘭面前,看着她,笑道:“你說什麽?”

饒鐵蘭原本不過就是想刺刺顏歡,羞辱她一下讓她心裏不痛快,也把她狐貍精的名聲傳出去,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轉身堵到了自己面前。

畢竟是背後說人,一時到底有些心虛。

不過想到自己可沒直接說她的名字,她還能自己認了不成?

再說,這些話可不是自己說的。

想到顏歡來才幾天,又是整天拎着什麽水晶梅花餅往工程隊家屬樓那邊跑,又是攀上場長家外甥,她心裏實在厭惡得不行,新仇舊恨,讓她一時又氣壯起來。

工程隊那邊,那裏有大把的未婚男青年,都是部隊退役轉過來的,個個身強體壯,氣質英武,而且別看他們現在跟他們知青一樣,駐地在農場,卻都是正經吃國家糧的工作人員,戶口關系都在城裏,等項目完成了,也就回城了。

農場女知青想回城,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自然也沒忘了工程隊那邊。

找一個工程隊的對象,也就有機會跟着回城了。

工程隊剛來農場的時候,饒鐵蘭也動過心思,但最後,自然沒成得了。

想到這些,她愈加的看顏歡那張臉不順眼。

她把原本往後退的腳又站回來,挺直了腰,歪笑一聲,道:“沒什麽,就是今天早上出去的時候,聽到男知青們說,我們農場新來了一個特別妖嬈跟狐貍精似的女知青,才來幾天,已經把許多人都迷得七暈八素,但迷得再狠也沒希望了,因為那女知青是個要攀富貴的,這才沒幾天呢,先是日日裏的拎着什麽親手做的桃花餅還是什麽,往工程隊跑,可惜人家看不上,就又轉頭跟咱們場長家外甥勾搭上了,勾得人家把當成眼珠子,追了好幾年的對象都甩了……要我說,這樣的狐貍精,豈不是早點暴露了本性比較好,要不然可真不知道……”

“啪”得一聲,饒鐵蘭的話被一巴掌一下子抽斷。

顏歡甩了甩手,笑道:“真是心眼跟長相一樣醜陋不堪。”

饒鐵蘭先是被打懵了,然後反應過來一下子跳起來,瘋了一樣的向顏歡撲過來,伸手就要撲打顏歡,卻沒想到剛撲過來,連顏歡的衣角都沒碰到,手腕就一下子被顏歡抓住,然後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已經被顏歡一拖一推,“砰”得一下子就砸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撐住坐下,只覺得臀骨和撐在地上的手火辣辣的疼。

顏歡拍拍手,沖着地上也不知道是被砸傻了還是痛得傻了,還是顏歡的大力氣給驚傻了,一臉淚唧唧的饒鐵蘭道:“少跟我玩把戲,用這種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方法指桑罵槐诋毀我,下次再被我聽到,我聽一次打一次,還有,什麽場長家的侄子外甥,攀富貴,你自己心心念念攀不上的,就以為別人也稀罕……什麽玩意兒。”

說完又微微仰了仰下巴,道:“別給我一個勁掉眼淚,我可沒欺負你,你說的那些話,但凡是稍微軟弱一點的新人,就要被你逼死了,我只是給你一巴掌,讓你記住,以後心思放正點,你這麽歹毒,早晚會受到反噬。還有,但凡你說得那些話不是歹毒不堪,為什麽滿院子沒一個人幫你?你看,這是在宿舍院子裏,你身邊都是你的朋友,跟你相處了好些年了,我不過是才來農場半個來月的新人,因為公道自在人心,別以為別人都是沒有眼睛的!”

說完輕哼了聲,也不理會院子裏神色各異的衆人,轉身就回宿舍了。

……她的意識蘇醒,身體發生變化,變得并非簡單的美美美,還有異于常人的體質和力氣,要不然,她不知道一個漂亮的姑娘家孤身一人千裏迢迢跑大西北路上會有什麽危險?

當然是有些依仗的。

進宿舍門的時候她看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梁雪琴,就沖她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麽,就進去了。

梁雪琴卻沒進去,她徑直走到還坐在地上的饒鐵蘭面前。

饒鐵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現在還火辣辣得疼。

事實上她只覺得身上好多處都火辣辣得疼。

她擡頭看向梁雪琴,眼睛裏含着屈辱的淚,道:“你瞪着我幹什麽,搶你男人的是那個女人。你們,你們就這麽看着那個女人這麽嚣張的打我……”

她的話音還沒落,“啪”得一聲,又一個巴掌落到了她的臉上。

梁雪琴道:“誰跟你說我跟錢志談了幾年對象?誰跟你說我要跟錢志訂婚?又是誰跟你說我被錢志甩了?不把別人的清白當回事,诋毀人的惡臭話張口就來,怎麽,你軟刀子殺人就能随便在背後捅,別人打你一巴掌又怎麽了?”

“你!”

饒鐵蘭眼睛血紅,掙紮着就想去打梁雪琴,可是她的臀骨和手都劇痛,又哪裏起得來?

只能抖着牙齒罵,“你,你高傲個什麽勁,只會跟我耍狠,別人搶了對象……”

她還要罵,旁邊一個同宿舍的女知青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擡頭對梁雪琴道:“雪琴,她這會兒被打傻了,已經不知道自己說什麽了,你已經打了她一巴掌,就別跟她計較了。”

梁雪琴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同樣也回了宿舍。

院子裏鬧哄哄的,梁雪琴回到宿舍,瞅了一眼正靠在炕上,咬着梅花餅,慢騰騰吃着的顏歡,頓了一下,道:“你力氣怎麽那麽大?”

饒鐵蘭可不是城裏剛下鄉的嬌學生,這些年也是實打實的做了許多農活,手上有些力氣的,沒想到對着顏歡竟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顏歡擡頭看她,展顏一笑,道:“我從小力氣大,你看我長成這樣,我要是沒有兩下子,千裏迢迢的,哪裏敢一個人跑來這裏下鄉……我可不是一腔孤勇。”

梁雪琴聽她這麽說,原先心裏還亂糟糟的,這回卻是“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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