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源頭

不過她很快又收斂了笑,道:“那錢志并不是什麽好姻緣。”

“我知道,我不可能看上他,”

顏歡放下手上的梅花餅,把碟子往前面推了推,道,“你也一起吃,不過,既然你說了不是什麽好姻緣,那你原先要跟他訂婚的事也都是別人造謠的?”

梁雪琴嘴抿了抿。

她沒有答應他。

但的确有些猶豫了……沒想到自己只是猶豫了,沒有立即拒絕,才幾天,整個農場都傳出她要跟他訂婚了。

不過也是她的錯,誰讓她一時就有那麽一剎那的松動?

因為錢志跟她說,可以幫她争取明年農場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是他媽偷偷跟他說,要給他的名額。

……她知道這事他未必能兌現,但這個名額對她的誘惑力真的太大了。

還有,她也是厭倦了。

這兩年,明明她跟他沒什麽,可流言卻滿天飛。

一年前,農場小學老師的職位明明是她正正經經考試得來的,暗地裏卻總有人她是憑錢志的關系得來的。

她厭倦了這些。

所以聽說有推薦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她就突然有些松動了。

當然,也是因為錢志追了她幾年,對她是真不錯,她以為他有時候雖然一言難盡,但也不是很差的人,可結果……

結果可真是好笑,一個星期前才滿臉激動跟她說了這事,一個星期後人就不見了,再見到的時候就跟她說,覺得兩人不合适,之前說的話還是算了,但大學名額的事他還是會幫她争取,最不濟也會幫她争取回城的名額,或者她要是自己找到了路子,農場絕對不會擋着她……都是廢話。

她坐下,手按了按一塊梅花餅,卻沒吃,苦笑了一下,道:“我沒有答應,但也差一點的,我太想回城,太想離開這裏了……好在你來了,讓他轉了心思,也敲醒了我。”

她說完擡頭看一眼顏歡,道,“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怎麽會?”

顏歡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你在這裏這麽些年,肯定很不容易,我又不清楚你跟錢志那人之間具體到底怎麽回事,他做了些什麽,那些人傳的話有多少水分,你又受過什麽,怎麽會看不起你?我只知道你對人從來沒有什麽壞心思,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一直都在努力做好你自己,認真工作,認真教書,你的學生都喜歡你,這些就夠我欣賞你了。”

梁雪琴長相豔麗,想想自己剛來就遇到這麽多破事,她這些年肯定不容易。

梁雪琴只覺得眼睛鼻子一陣酸脹。

她別過臉,忍住眼睛裏蒙出來的淚意,深吸了一口氣,才再轉回頭,看向顏歡,道,“錢志那人,”

她本來想說說壞也沒有多壞,但想想這事還有這兩年自己受到的,又打住了,改口道,“他配不上你……但那人卻像個牛皮糖,你既然看不上他,有法子擺脫他嗎?不然後面像饒鐵蘭那樣在後面嚼舌根的不會少。”

“唔,”

顏歡咬了一口梅花餅,嘆了口氣,道,“是得好好想想,不然也不能每次都動手。”

雖然她也不介意動手,可有些人背後說,她聽不到不好打啊。

梁雪琴:……

陳敏芬一回宿舍院子就有人拉着她跟她說了這事。

她皺眉問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沒有回宿舍,直接去了饒鐵蘭宿舍。

……她太了解饒鐵蘭的性子,是個記恨心很重的人,顏歡和梁雪琴打了她,她後面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出來,她不希望女知青宿舍鬧得烏煙瘴氣,所以想過去了解一下,如果可以得話,敲打一下她,這事本來錯就在她,讓她以後消停些。

陳敏芬去了饒鐵蘭宿舍,宿舍裏有“砰砰”的聲音,她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應,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饒鐵蘭正拿着個木頭錘子狠命的砸炕,陳敏芬進來了也沒有停下動作,自顧狠狠砸着,甚至更狠了。

陳敏芬:……

“饒鐵蘭。”

陳敏芬叫她。

她這才擡頭,看着陳敏芬,咬牙道:“怎麽,隊長,你宿舍兩個人各打了我一巴掌,你是不是也要來再打我一頓?”

陳敏芬沉了臉,看着她紅腫的臉,道:“饒鐵蘭,你清醒點,顏歡跟梁雪琴跟你并無瓜葛,尤其是顏歡,她才來不過一個月,你就一個勁在背後作踐她幹什麽?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再鬧再鬧,看後面大家都回城了,你能剩下什麽?”

饒鐵蘭的臉那剩下的丁點還算完好的地方一下子白了。

她咬了咬牙,好一會兒才道:“我鬧什麽了?我只是把別人傳的閑話複述了一遍,她們就直接沖上來給我兩巴掌……”

說着又恨又委屈,哭出聲來。

陳敏芬看她那慘狀都懶得跟她說誰是誰非了,只抓利害關系和重點。

她道:“別人傳的閑話?誰傳的?”

饒鐵蘭別過腦袋。

陳敏芬冷笑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既不忿,就說出來,你不是想看顏歡笑話嗎?看她敢不敢再扇那人一巴掌去。”

“你不知道嗎?”

饒鐵蘭突然又轉頭瞪向她,道,“男知青宿舍,他們都在說,你對象不就在他們宿舍,這事你不知道?”

陳敏芬皺了皺眉,冷聲道:“誰跟你說的?”

“劉良,孫友剛,”

饒鐵蘭終于不耐煩,喊道,“不都是你對象的舍友,你去問問你對象不就知道了!”

陳敏芬年紀已經不小,有一個談了已經有四五年的對象,是男宿舍的男知青

“劉良?”

陳敏芬總算是抓到了源頭,“你是被他利用了不知道嗎?”

劉良跟顏歡的糾葛她很清楚。

顏歡來沒幾天,他就托自己對象來跟自己打聽顏歡,她沒不理會。

後來顏歡給一些女知青做甜點,他就直接買了許多東西湊上來跟顏歡說,家裏的侄子侄女喜歡吃甜點,央她幫忙做一些,他好寄回老家給侄子侄女。

顏歡當然直接拒絕了。

卻沒想到這人這麽沒臉,竟然因為這個就在背後這麽惡毒地傳顏歡謠言。

……當然這其中恐怕也少不了饒鐵蘭的煽風點火,特意挑人心裏的嫉恨。

陳敏芬不想再跟她多說,只道:“顏歡的性子絕不是弱的,她才來,我勸你還是消停些,不然鬧上去,檔案上記上了點什麽,影響了後面招工,回城或者上大學的機會,看你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饒鐵蘭聽得一滞,原先的戾氣都一下子憋住了。

雖然這些本來也不太輪得上她,但人總存着希望不是?

周日晚,男知青宿舍。

劉良在宿舍喝酒。

孫友剛看見也上前倒了一杯,自己幹了,問他:“這是怎麽了?自己在這喝悶酒?是饒鐵蘭還是錢志他們跟你說什麽了?”

劉良一聽這話臉色就漲紅了,不滿憤懑全借着酒意上了頭。

前些天他對顏歡動了心思。

就找陳敏芬的對象李緒幫他跟陳敏芬打聽,結果吃了排頭。

孫友剛就笑着道,顏歡那樣的美人哪裏是他們能肖想的,到哪裏恐怕都有不少人圍着,他就見到錢志好幾次去食品組找她,還聽說她這才來了半個月,已經跟工程隊搭上了關系,一到放假就往工程隊跑,你不信就去問問她們院子的饒鐵蘭,她指定清楚,或者去找錢志朋友那邊打聽打聽,要是人家已經跟錢志好上了,讓他就別往前湊了,萬一惹了錢志的晦氣,影響了回城就不好了。

他那時候正撓心撓肺的想着顏歡。

聽了孫友剛這話他就當真去找了饒鐵蘭和錢志的朋友。

結果錢志朋友果然說錢志看上了新來的漂亮女知青,為了她把跟梁雪琴的婚約都退了,應該很快就能成好事了吧。

她不甘心,又去找饒鐵蘭,饒鐵蘭嘴裏能有什麽好話,于是便坐實了顏歡左勾錢志,右勾工程隊男人的“事實”……這便是那些流言的由來。

這會兒孫友剛一問,他把這些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

他道:“你說的對,那種女人哪裏是我們能肖想的,人家已經勾搭上了場長家的外甥,為了她連追了幾年的梁雪琴都不要了,很快怕是要成好事了呢,不過誰說得準,那女人還天天跑工程隊,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呢。”

孫友剛聽了這話面色卻是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

他也跟着喝了兩口,只覺心裏燒得厲害,低聲罵了句什麽,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的都沒睡着。

第二天一早就跟自己所在的隊裏請了上午的假,匆匆去了知青辦。

他去了知青辦,跟知青辦副主任田副主任打了聲招呼,就去了收發室登記了一下,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之後,對面的聲音傳來,笑道:“孫知青,怎麽這麽早就打電話過來?要不是湊巧我在辦公室,都接不到你這個電話。”

郭大為的聲音和煦。

孫友剛卻是一腦門的汗下來。

……對面的人應允了他,只要及時幫他通報他未婚妻的消息,在他安排下替他辦些事,等顏歡在農場呆不下去了,多則半年,少則幾個月吧,到時候他在那邊也就會幫他把回城名額和工作都安排好了,他等着回城就成了。

可顏歡在這邊卻搭上了場長的外甥錢志,和工程隊那邊也不清不楚。

……他毫不懷疑以顏歡的姿色想搭上任何一邊怕都是容易的。

不管她是跟誰搭上了,還會回青州城嗎?

那他還能回青州城嗎?

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把事情說了,而且還是往重裏說,問郭大為後面該怎麽辦。

對面的郭大為面色鐵青。

手緊緊握着話筒,恨不得捏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