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聲威武

第二天歸紅英就去了知青辦。

她就板着臉說她一回到農場就收到了許多投訴,讓她嚴辦有關顏歡同志“男女關系混亂”的,有來自群衆的,也有來自顏歡同志遠在青州城的父母的,聽說顏歡眼看着就要跟工程隊趙隊長訂婚了,這事在兩人訂婚之前務必要查清楚。

哎喲,這事劉主任也知道一些。

首先流言傳的亂七八糟,這事他是知道的。

緊接着工程隊趙隊長找他,在查了一下最近的電話記錄之後,就拿了一疊證據,說他們知青所男知青孫友剛收受了青州城某人的大量好處,在他的指使下構陷迫害同在農場的另一位女知青,也就是他的未婚妻顏歡同志,請他們在孫友剛再撥電話去青州城時,幫忙進行電話錄音。

這當然是件大事。

劉主任在查看了那一沓證據,特別是孫友剛最近頻繁收到彙款的證據之後,立即交代收發室幹事執行了下去。

沒想到前腳剛把錄音帶備份給了趙隊長,後腳歸紅英就過來了查顏歡同志“男女關系混亂”的事。

他皺了皺眉,兩人談了一會兒之後,劉主任就讓人請來了一紮相關的人。

投訴人士錢志他媽,相關的錢志,他姑錢恵芝等人。

流言中心人士饒鐵蘭,孫友剛,劉良等人。

還有當事人顏歡。

想到流言中還牽扯到錢志前“未婚妻”梁雪琴,就去了農場小學把梁雪琴也叫了過來,又說顏歡經常跑工程隊,正好廖家大兒子廖小磊也就是小石頭也在學校,就索性把梁雪琴同志和小石頭也一并叫了過來。

還有就是顏歡現在的領導楊主管,周組長,同宿舍的女知青隊長陳敏芬,也都叫了過來。

劉主任又問歸紅英:“聽說顏歡同志就要跟工程隊趙隊長訂婚,這事要不要叫上趙隊長一起過來?”

歸紅英皺了皺,板着臉道:“不用。”

雖然劉主任還是信任歸紅英的公正的,可這會兒心裏還是不由得打了個突,這,叫來的好像大多都是對顏歡不利的啊,這真的不是歸主任聽了她妹子和外甥的投訴,來對顏歡開公審或者批評大會的?

歸紅英似是看出了他所想,瞅了他一眼,道:“顏歡自己不樂意的。還有,到時候場長也過來,你還怕我徇私?”

劉主任“呵呵”讪笑了一下,總算是讓人去請人了。

人都陸續到了知青辦的大廳。

黑壓壓的一片,還真不少人,大家面面相觑,一時不知道這是想幹啥,尤其來的人,原多是不相幹的人。

再等熊場長都沉着臉過來了,衆人更是心頭一驚。

……不過等大家看到顏歡,在看在場的衆人,敏感的卻也慢慢猜到了這事怕是跟她有關。

等人都來來齊了,歸紅英環視了衆人一眼,板了臉,敲了敲桌子,讓大家肅靜,就開口道:“這段時間,我不在農場,然後剛回農場,就得知我們農場發生了一件大事,聽到了許多的傳言,也有人直接跟我投訴,說是某位新來的女知青,有嚴重的男女作風問題,非常敗壞我們農場的風氣,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問題,所以今天,我就召集了衆人,并且請了場長見證,和知青辦劉主任共同來處理這件事。”

衆人:……

一時之間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顏歡,面色十分精彩。

有了解這件事并十分同情顏歡的,如周組長,陳敏芬,梁雪琴等人,面上或是憤怒或是擔憂。

而又有肇事者的如饒鐵蘭,孫友剛,劉良等人,有的是不安忐忑,有的更多是快意興奮。

反是顏歡,淡淡的,十分平靜。

而什麽也不太清楚被莫名其妙拉來的小石頭,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小臉也一下子皺了起來。

周組長冷着臉想說什麽,歸紅英卻是對他搖了搖頭。

她等大家都反應完了,就轉頭看向了饒鐵蘭,道:“饒鐵蘭同志,錢志同志說,兩天前,你特地去找了他一趟,跟他說了一番話,結果導致錢志大病一場……那番話是有關顏歡同志的,你能在這裏把那些話重複一遍嗎?”

饒鐵蘭的手一下子捏緊。

現在的情況,她雖然又快意又期待,但歸主任第一就先點了她的名,她一時也是十分緊張。

歸紅英就扯了扯嘴角,道:“饒鐵蘭同志,你放心,這裏有我,有劉主任在,不管你說什麽,只要是事實,我們都站在這裏,決不會再允許有什麽動手毆打的事件再發生,所以你不必忌諱什麽,就一字不漏把那些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就成了。”

這是暗示之前顏歡打她一巴掌的事?

想到那一巴掌,和這段時間的憋屈,饒鐵蘭的臉一下子紅了。

這時就在一旁的錢志他媽歸紅梅也大聲嚷道:“說出來,你放心,我們都在這裏,絕不容許那些勾引男人的狐貍精撒野!什麽都不用怕!”

歸紅英:……

歸紅英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地狠狠剜了自己妹子一眼,但饒鐵蘭卻是一下子受到激勵,頭昂起來,咬着牙道:“好,我說。”

“前一段時間,我聽男知青那邊說,我們這邊新來的女知青,一心想要攀高枝,對同是知青的男知青愛理不理,卻見天兒的拎着自己親手做的什麽梅花餅桃花餅往工程隊駐地那邊跑,一心地想要勾引工程隊的男人,卻沒幾天,又勾……上了場長家的侄子,原本錢志同志都快要跟別人訂婚了,可架不住她手段高,長得又漂亮,讓錢志同志一時迷惑,就取消了原先的婚事,一心栽到了她身上。”

她說着看了一眼顏歡,又看了一眼梁雪琴,道,“因為這件事,我還遭了顏歡同志一頓毒打,當時顏歡同志就跟我說,錢志是什麽東西,她怎麽會看得上……還有一些羞辱我同時也貶低錢志同志的話,意思就是她怎麽可能稀罕錢志同志這樣的男人,當時大家還都勸我,沒憑沒據的,我就傳別人的話,被打了就只能自己受了,她說得那麽義正辭嚴,我想着可能真是我誤會了,也就算了。”

“然後沒過多久,我就聽別人說,原來她在老家青州城早就有了結婚對象,年後就要結婚的,早就在青州城幫她安排好了工作,到這裏來不過就是玩玩。沒想到三天前,我們整個女知青宿舍院子裏的人卻都看到,工程隊一隊趙隊長送了顏歡回宿舍,顏歡親口說,趙隊長是她的對象。”

“她在青州城明明有對象,過了父母要結婚的,沒想到才來農場一個月,之前也半點風聲沒有,只看到她每周都親手做點心送去工程隊那邊,然後這麽快就勾搭上了趙隊長。然後我就聽到男知青那邊跟我說,因為她甩了錢志同志,錢志同志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高燒大病眼見得不好了呢,真是最毒婦人心,長得跟狐貍精一樣的,果然也跟狐貍精一樣吸男人精氣神的。”

這都是些什麽話?

在場的很多人,都被她的說激怒,例如周組長,差點憤怒得跳起來,還是被他旁邊的劉主任按住了。

還有跟顏歡同宿舍的陳敏芬和梁雪琴,也是聽得面色難看,旁邊小石頭同樣是差點跳起來,被他身邊的老師梁雪琴給按住了。

而錢志他媽聽了這些,則是新仇舊恨襲來,轉頭狠狠地剜了顏歡好幾眼。

顏歡的表情卻還是冷冷淡淡的,紋絲不動。

歸紅英冷着臉打斷她道:“說重點。”

饒鐵蘭便繼續道:“錢志同志是一個無辜的同志,而我就在顏歡同志隔壁,在一個宿舍院子住着的,對她來到農場之後做的事最清楚不過,一時沖動,覺得有責任揭開她的真面目,讓錢志同志走出她的陷阱,所以就去了錢志同志家附近,但說實話,當時我也是猶豫的,正想着還是離開算了的時候,錢志同志出來了,我便把顏歡在老家明明有對象,一直以來卻還想攀工程隊那邊的高枝,從來沒有真心看上他,甚至并沒有真的看得起他這些話對他說了,希望他能醒悟過來,挺過去。”

她說完又看向了錢志他媽,道:“我沒有想到這番話卻讓錢志同志的病情更加嚴重了,第二天歸大娘來找了我,我也吓了一跳,但歸大娘問起,我就把顏歡做的事原原本本跟歸大娘說了,這些,歸大娘都可以作證。”

“是的,”

錢志他媽恨恨地接過了饒鐵蘭的話,然後轉頭惡狠狠地盯着顏歡,道,“你可真是不知檢點,到了我們農場,還敢這麽嚣張?知不知道你這種男女關系敗壞的人在我們這裏就該被送去勞改,釘個牌子圍街示衆?!”

饒鐵蘭聽了這話原先還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更是一下子定了下來,整個人也亢奮起來,最開始過來看到這陣仗時的心虛驚慌一掃而空,連腰杆子都挺直起來,看着顏歡的眼神閃着興奮和你總算也有今天的異樣光芒。

不過她還沒興奮半刻,那邊被梁雪琴壓也壓不住的小石頭已經跳起來,沖着錢志他媽就罵道:“老妖婆你罵誰呢?我姐什麽關系敗壞?你們全家男女關系敗壞也輪不到我姐敗壞,你才該被送去勞改,釘個牌子游街示衆,上面寫着‘惡毒妖婆,血口噴人,反咬一口’!”

又罵饒鐵蘭,“你這個醜八怪,我姐去我家怎麽了?你看看你,你嫉妒的醜惡嘴臉已經明晃晃挂臉上了,你是有多嫉妒我姐才會捏造這些東西想要迫害我姐?”

小石頭從小在邊防部隊長大,什麽陣仗沒見過,炮彈在身邊飛過都不帶怕的,罵個人那是半點都不帶猶疑的。

他的拳頭晃着,簡直像是要沖過去狠狠揍那兩人一頓。

衆人:……

話能說得這麽直白嗎?

錢志他媽和饒鐵蘭氣得差點厥過去。

小石頭罵得那是她親妹。

雖然歸紅英也覺得自己那妹子蠢得能突破天際了,但這會兒小石頭這麽罵她還是要阻止的,她重重咳了聲,看向了梁雪琴,喝道:“還不快拉住他。”

梁雪琴前頭已經憋氣憋了好久,小石頭這麽一罵只覺得心胸頓時爽快透了,但歸主任叫她,她還是要拉住小石頭的。

可小石頭這會兒正義憤填膺着,梁雪琴能拉他卻沒堵住他的嘴。

他轉頭就惡狠狠地瞪向歸紅英,道:“拉什麽拉,準這些妖魔鬼怪說話,就不允許我說話?這算是幹什麽?帶着一幫人欺負我姐?哼,沒有只準你們欺負人,不準人反擊的!你這樣子,簡直就是個妖魔鬼怪頭子!”

他是工程隊家屬院的孩子,根本不是農場這邊的人,所以對農場這邊的人也就沒什麽懼怕,說話就肆無忌憚些。。

被稱作妖魔鬼怪頭子的歸紅英:……

她也不能跟個孩子計較啊,只能再重重咳了一聲,轉頭就沖着自己妹子歸紅梅罵道:“你這麽急着跟着吼什麽?真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阿志這麽蠢就是跟了你!”

錢志:……他病還沒好全呢,懵懵傻傻的又被他大姨重擊。

他大姨訓完他媽卻并不理會他,轉頭就看向顏歡,深吸了口氣,道:“好了,沒有只準一方說話的,饒鐵蘭同志說了她的指控,你有什麽想說的?”

顏歡的手很有點癢。

在這種情況下,她本能的更想動手,更何況是跟這種又醜又蠢心眼這麽毒的人對話?

但這會兒還的确不是動手的時候。

她看向饒鐵蘭,眼睛甚至帶着笑意,卻又讓人冷得慌。

她道:“饒鐵蘭,你說了這麽多,我幫你總結一下,就是基于幾個事實再經由你比較醜的腦袋發酵出來專屬你的詞吧?”

頓了頓,怕大家誤會,補充道,“說你醜,不是你皮囊長得醜,而是相由心生,你是心地太惡毒了,看着別人發出的臆想就是你想做卻做不到的吧?”

饒鐵蘭的臉本來就被小石頭罵得漲紅,這會兒更是暴漲,一下子跳起來。

歸紅英冷冷掃了她一眼,她心裏一咯噔,頓時手都抖了起來。

顏歡卻并不理會她,開始噼裏啪啦道:“我給你數數,你是根據哪幾點得出你那些臆想的呢?一,我親手做了梅花餅往工程隊跑了,這跟你的臆想有什麽關系?是,我周末是常親手做了梅花餅往工程隊宿舍跑,因為我當初是搭了工程隊順風車來農場的,然後就認識了工程隊駐院的廖嬸子,我在這裏無親無故,跟廖嬸子投緣,他們家一家人都待我像家人一樣,我周末去她家吃飯怎麽了?就你腦子裏能生出那麽多龌龊的東西?”

說完她轉頭看向歸紅英,道:“這些都是有人證的,歸主任,這些小石頭就可以作證,需要的話也可以請廖嬸子幫我作證。”

她的話還沒說完,小石頭已經大聲道:“我當然可以作證。”

歸紅英的神色已經緩了許多,但聽到小石頭的聲音還是沒好氣,點了點頭,道:“可以了,這些我也已經查過了,你繼續。”

顏歡便沖小石頭笑了一下,再繼續看向饒鐵蘭,道:“第二個你親眼看到的事實就是,三天前工程隊趙隊長送我回知青所宿舍。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已經經由廖家廖嬸子給我們介紹,正式處了對象,那天他來食品組接我下工,送我回宿舍,送到到宿舍的時候,距離食品組下工時間不過半個鐘頭,正是食品組到宿舍的步行時間,我們一路上過來都遇到了許多人,到了院子,我也堂堂正正跟大家介紹了,這是我對象,過幾天就要訂婚了,這些,同樣很多人可以作證,請問,這些有什麽問題嗎?我是經常去工程隊,但我跟工程隊廖家嬸子交好,過去一向都是堂堂正正,這些不管是廖家嬸子,還是小石頭,還是我的舍友,他們都可以作證,請問,有什麽問題嗎?到你嘴裏就成了我去勾搭男人?”

“這個我也可以作證!”

小石頭又大聲道。

梁雪琴攬了攬小石頭的肩頭,跟陳敏芬對視了一眼,道:“這些,我們也可以作證。”

陳敏芬冷冷看了一眼饒鐵蘭,接着道,“我們可以證明顏歡同志剛剛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我們不僅可以作證顏歡同志和工程隊廖嬸子一家來往都是正常的來往,就是我們自己也曾經跟着一起去過一次廖嬸子家,顏歡同志善良,真摯,還心靈手巧,接觸的鄉親們都很喜歡她,廖嬸子待她猶如自家親戚,這些像你這樣的人怕是永遠都體會不了的。”

頓了頓,又道,“我們是顏歡同志的舍友,對她所有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你是個什麽東西,就憑着住在一個院子裏,根據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加上‘聽別人說’,‘聽某某男知青’說,就在外面散播謠言,言語各種诽謗侮辱顏歡同志,在知青所和農場攪風攪雨,你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心思歹毒,敗壞我們農場的風氣作風!”

饒鐵蘭一下子急了。

她已經開始慌張害怕,可是她同樣知道開工沒有回頭箭。

她喊道:“就算是能證明她跟廖嬸子家是正常來往又怎麽樣?這只能說明她就是用這種方法勾搭上了趙隊長的。可是她明明家裏面還有個結婚對象,卻一面用這種方法勾搭趙隊長,一面勾得錢志同志跟他快要訂婚的對象分手,再甩了他,害得他病倒在床,一面還要招蜂引蝶,到處引男人在食品組還有女知青宿舍門口打轉……”

“誰跟你說我在青州城有個結婚對象?”

顏歡突然大聲打斷她,厲聲道,“又是誰跟你說我勾了錢志害得他怎麽樣怎麽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在青州城有結婚對象?聽別人說的,聽誰說的?我現在告訴你,我明明白白的單身,是自願主動報名下鄉,想要服務大西北,為大西北的建設做貢獻的!你說了這麽多,一點證據都沒有,滿口就是‘聽別人說’‘聽某某男知青說’,你現在就跟我說,你是聽誰說的,我立即跟他做對質,否則就是你自己故意編造最惡毒的謊言誣陷構陷我,同時又故意跑去用謊言煽動刺激錢志同志,謀害他性命,好讓他的家人恨我入骨,從而想要致我于死地,是不是?”

饒鐵蘭被她的氣勢吓住。

嘴巴抖得更厲害。

“說不出來嗎?還是根本就沒有?”

顏歡繼續咄咄逼人,厲聲道,“所有的這些東西根本就是你自己刻意編造謠言,用這種方式惡毒污蔑構陷我?就因為當初你找我要點心吃我沒給你吃,後來在背後說說我壞話,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就這麽造謠,想要致我于死地?你這種人……”

“不是我!”

饒鐵蘭終于崩潰,一下子跳起來,尖叫道,“當然不是我,整個農場都知道,整個農場都在說,”

她說着就轉頭看向就站在一邊顯然面色已經十分難看的孫友剛和眼神躲躲閃閃有些畏縮的劉良,手指了他們,道:“他們都說過,孫友剛還有劉良,他們都說過,孫友剛跟你還是同鄉,都是青州的,他就聽說過,說你在青州城有個結婚對象!”

孫友剛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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