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敵對
周裕之本想提醒父親季時年應該不會在酒窖了,畢竟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但周聞生還是奔到酒窖,自然是人已經去了很久。
周聞生在酒窖裏轉了一圈,若有所思,緊繃的臉上現出微笑,然後回頭對周裕之點頭,“裕之,我們明天去拜訪季小姐,我想她是心動了,甚至已經有決定了,就差我們這躬身一請了。”
周裕之盡管對季時年的專業水準有所目睹,但如此大的架子還是讓心裏不爽,見過驕傲的,但沒見過這麽驕傲的。這就是低調?他想起每天在汽車上總在耳朵邊響的一則廣告詞,低調是高度的別名,當初他聽了覺得這廣告詞太過矯情,現在看來,真的就有人在玩這種矯情。
周聞生從保險櫃裏拿出一個裝幀精美的冊子,打開來居然是聘書,或許是考慮到季時年的審美品位,聘書以端正的楷書寫就,紙張也選用了特殊的材料,底紋有淡淡的蘭花印記。
周裕之故意搖頭,“爸,你不覺得太奢侈了嗎?一紙聘書都要挖空心思,還請名師書寫,如此費事,那潤筆費得多少錢?這個畢竟也是有價的,可是這裏面的條款,過分了吧。”
周裕之一條條念出來,“年薪數百萬,還不包括季小姐可以随時享用酒窖裏珍藏的美酒,全部免費。爸,你就不擔心這個季時年毀了你的酒窖,毀了風華。您是不是太過于輕信別人了?或者您是不是在賭?”
“這個你不必擔心,季小姐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我也是考察了幾年,特別留意了她這幾年的活動。雷諾先生的推薦當然讓我相信,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周聞生自信滿滿地,他可不是随便拿自己的家當賭博,賭博可是項高精尖的技術,高明的賭王都是要做足功課的。
“裕之,別擔心這份家業傳不到你手上,交給你的時候只會更好。”周聞生不忘調侃兒子。
周裕之皺了眉頭,“爸,你怎麽會這麽想。”盡管他也希望在風華大展身手,但是被父親如此說教,畢竟不是讓人舒服的。
“年輕人有點兒企圖心不是壞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講了,以酒立風華是我和我的上幾輩所追求的,我知道你不信這個,起碼是不全信,風華交到你手裏必定有一番大變革,我會很難過,但古詩說死去元知萬事空,風華一旦不在我手裏,那也是我不能再控制的。”
“爸,我。。。。。。”周裕之有種心底被識破的尴尬,他的确是想過風華将來在自己手裏怎麽變革,甚至現在随着他對風華的了解就想做些改變。
“不用辯解,你能繼承紅酒傳家,我當然高興,但應該是個奢望。新的一代總有新的想法。”周聞生不以為意,擺擺手,意思兒子不用再談這個話題。
周裕之把聘書翻來覆去地看,掩飾自己的不安,聘書的最後一頁有一句古詞,“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一下子感慨,周聞生的細節做得如此好,那一句古詞是表達了對季時年的殷切期盼之情。只是不知道這季時年中文造詣如何,否則也是對牛彈琴。
“爸,我陪你去,需不需要我再去籌辦些什麽?”
“不需要了,她祖母的舊居我已經替她要回來了。還真是片好宅子,風水好,這麽多年了,庭前梧桐樹還是郁郁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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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周裕之驚呼,那宅子雖然不大,也說不上多有名氣,難的不是這些,而是要處理的關系,比如要要打通政府關系,把裏面住的人遷出來,費時費力絕對不是以錢可以記的。
周聞生低頭将聘書收好放到一個錦盒裏,并不理會兒子,“我們可以走了。”
周裕之也不再說話,他覺得父親現在不是在做經營,而是把紅酒做得有點兒玩物喪志了。但是,誠如周聞生所說,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經營思路和發展戰略,他不對他的改革做出批評,他也不要對老子的事情予以置評,說一句話,他們都是驕傲的人。
兩個人無語看着電梯的數字一直蹦到了12層,電梯門“叮”地一聲響,父子正要出去,卻被一個打電話的女子堵住出口,周裕之定睛一看,不是季時年是誰?
周聞生很激動,“季小姐,正來找你,這是要出去?”
季時年合上電話,淺淺一笑,“您找我什麽事情?”
“如果方便的話,我倒想和季小姐找個時間談談。”
季時年歪着頭想一下,“那就到樓下的咖啡廳吧。”
周裕之跟在周聞生和季時年的身後,看這一老一少,言語上一個恭敬,一個客氣,說話走路都充滿了儀式感。
落座後,周裕之很識相地把服務生叫過來,然後周到殷勤地轉向季時年。
“季小姐,要喝什麽?咖啡?果汁?茶?”
“哦,不,謝謝,我要一杯白水,礦泉水就好。”季時年微微颔首表示感謝。
周裕之很尴尬地沒有號準顧客的脈,正了神色向服務生重複了要求,又替父親點了茶,自己則要了杯咖啡。
“季小姐能來賞光,真是萬分榮幸。說實話,我是一直等着季小姐,活了一把年紀,沒做過這麽沒把握的事情。”周聞生呵呵笑着。
“周先生,我是晚輩,您這樣說我豈不是讓我難堪。”
“我向來不拿年齡欺人,虛長年齡那是自然賦予的,沒什麽可誇耀的,術業專攻,倒是難得。哦,介紹一下,這是犬子周裕之,多虧你昨天指點他,昨天才沒出醜。”
“那……就是小周先生了,見到你很高興。”季時年話未完忍不住笑,左邊嘴角現出一個漂亮的梨渦。
“昨天謝謝季小姐,家父憑那瓶酒就猜出是您了,季小姐專業造詣高深,于我的确是高山仰止,不過何其幸運,得到高人指點。”周裕之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即使心裏有任何想法,也絕不會在重要的客人面前表露出來。
“小周先生話講得太好,我都不好說話了。”季時年嘴角的笑意收了八分,她不想對周裕之做出評價,但心裏還是不太喜歡周裕之的圓通。
周裕之看季時年臉上的表情變化,基本猜到了對方的心思,這女人也似乎不喜歡他呢,不過性情倒是直率,神色即刻就冷下來,換上了所謂的距離感。她還是笑起來好看,剛才那一個梨渦的若隐若現,有了小女人的甜美嬌俏,竟與不笑時候的冷清判若兩人。女人再漂亮一旦太過驕傲了,必定是招人煩的。
周裕之不以為意,故意熟稔地把身體往季時年身邊傾一下,“季小姐什麽都不用說,一字千金。”為了得到她的那同意二字,他父親真是付出千金啊。
“裕之,你可以忙你的去了。”不待季時年說話,周聞生急喊一聲,這死小子再說下去保不準會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
周裕之站起身行了标準的貴族退出禮儀然後轉身向大堂走去。他就想挫挫這個季時年的傲氣,看不慣周聞生一副粉絲見到偶像的癡迷态度,簡直是盲目崇拜。
季時年看一眼周裕之的背影,抿一口礦泉水,“周先生的公子好像并不喜歡我的到來。”
“這個季小姐不用擔心,裕之一直對我紅酒特色經營持質疑态度,他學習西方先進的現代酒店管理理論,常年在國外,倒是對風華沒有深刻的理解,所以,難免這樣。作為當父親的,我倒是希望他做出些變革,讓風華永遠年輕。”
“您不必擔心,我對小周先生并沒有什麽想法,倒是您給我很多驚訝。我的确是被感動了,尤其是到過酒窖後,簡直是個小型的紅酒博物館,我才了解到您為什麽那麽熱愛紅酒。我也熱愛紅酒,所以理解您的苦心和追求。跟一個志同道合的前輩一起工作,對我也是難得的。”
周聞生伸出手臂和季時年握手,這一招算是成交。
季時年握住簽字筆在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聘書很美,她注意到了。簽好字端詳了幾秒遞還給周聞生。
周聞生并沒有再打開,而是拿出另一個夾子,裏面是一張蓋了政府公章的紙,然後将那張紙又給了季時年。
季時年很訝異還有一個要簽,仔細看條款,才發現原來是政府同意将城中的某處宅子退還給原主人,若主人不在,則由其繼承人或後代持相應證明取回,時間僅僅在前三天。
擡手拄着額頭,季時年好半晌兒垂着眼。周聞生只能看到她的頭頂,短短卷卷的頭發繞着發心一圈圈打開,黑黑亮亮的。
“周先生,我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情,病一定會好一半。以前是我的祖母念叨這事情,後來祖母去世,父親又開始惦記,您真上幫了我們季家大忙了。一定費了不少事吧,我知道政府的效率,估計也不會是這幾個月的事情,少說也半年了吧。您早說,我又怎麽會拖這麽久。”季時年眼圈淡淡地紅,手指抓着那一紙證明微微發抖。
“季小姐不用多心,我也不過是仗着國內人頭熟,想試一試。我早說了,一個不知道辦成辦不成,另一個我也不想拿這些來壓季小姐。我知道季小姐是熱愛紅酒的人,我只是想多結交個朋友知己,而不是讓人來感恩。”
季時年舉起盛着礦泉水的杯子,“周先生,我還是要謝您的。本來今天是出去繼續問這個事情的,誰料您已經處理好了。我想,既然沒有其他事情要辦,好像可以開始工作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