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程懷瑾夜不能眠在棠棣苑不是什麽秘密,自父親去世,他已五年不曾踏實睡過一個整覺,總是驚醒不得安眠。

暗衛告知少夫人來書房了,他當時正把玩袖箭,聞言熄了蠟燭,原本是要将袖箭交給天錦衛的人,看能否拆了再做一個出來。

最後到底沒那般做,也不知當時怎麽了,忽的想起新婦那張臉,若她知道袖箭要被拆,怕是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聽着窗戶傳來的動靜,程懷瑾拿了袖箭在軟塌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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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瑜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腰肢,小心翼翼将窗戶關上,窗戶一關書房裏黑漆漆一片,屋外月亮倒是明亮高懸,可書房的窗戶和門透光不是多好,瞧不真切。

一邊揉着腰肢一邊摸摸索索往裏走。

喬瑜沒來過程懷瑾的書房不知內裏擺設,即便小心翼翼還是不小心踢到桌腿,疼的她龇牙。

程懷瑾側着身單手撐額,以他這位小夫人眼瞎的程度來看,怕是還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能磕碰的滿身傷。

過了十五月亮不那般圓潤,月光卻依舊姣姣,指尖暗器出手将門上方的窗戶栓打開,皎皎月光從窗戶細細灑下,好似銀光鋪滿地。

喬瑜揉着膝蓋,再擡頭發現書房裏亮堂了許多,勉強可以看清書房部分布局。

書桌上東西放的整齊,一眼看過去沒有袖箭,架子上放滿的書,想來也不會放在架子上,透過架子喬瑜看到書架後面的軟塌,二公子搭在身上的手上握着一物。

悄悄繞過書架,半蹲着身子到軟塌旁。

喬瑜可算看清被二公子握在手中的正是她要尋的袖箭,剛要伸手去拿,二公子一個翻身面向另一邊去了。

喬瑜弓着身子繞到軟塌另一邊。

說是軟塌,喬瑜發現這軟塌比正房內室的要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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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不是在乎這些的時候,袖箭被二公子左手拿着,他翻了個身那只手便到身下去了。

繞到另一邊,喬瑜擡眸就能看到二公子的臉,睡着的他面容祥和不知是臉的緣故還是什麽,竟透着幾分乖覺。

袖箭被握的很緊,喬瑜一根根手指去掰,眼看就剩下最後兩根手指了,二公子左手忽的一動,甩到了頭頂上方。

喬瑜急的不行:睡覺怎麽這麽不老實!

軟塌頂端是靠牆的,喬瑜繞不過去,恰巧這邊床頭有個櫃子,上面還放着一本書,喬瑜越不過櫃子去拿。

正在喬瑜想要不要繞到另一邊時,發現二公子的手張開了,袖箭斜在他左手掌心。

來不及多想,喬瑜脫了鞋小心翼翼爬上軟塌,伸手越過二公子頭頂去拿袖箭。

袖箭到手,喬瑜還沒來得及高興,忽的身子一個翻轉。

男人壓迫的氣息近在咫尺,耳朵尖尖上男子淺淺的呼吸婉轉。

霎時間,喬瑜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住,完全忘了反抗。

‘膽子這般小還敢來偷東西。’程懷瑾着實是不理解這想法。

或是這袖箭對她意義非凡?

反正睡不着,程懷瑾起了逗她的心思,說來他只小時候背過姐姐,并未抱過其他女子。

以前在軍營倒是常聽那些大老爺們口花什麽女子身子香軟,以前他是不信的,香是必然,她們成日熏香隔老遠就能聞着那味兒,但他不喜歡那些熏香味道。

可抱着懷中人,鼻翼盈盈繞繞一種淡淡的香味,似檀香又似花香,味道很淡,平日他們面對面坐他從未聞到過,靠這般近才嗅到些許。

軟軟的身子加之淡而清雅的香味,程懷瑾漸感困意上頭。

他已五年不曾有過想睡的想法,前兩年閉上眼便是父親慘死的樣子,後來是一心回憶當初細節想要揪出殺害父親的兇手,那件事已經成了他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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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瑜以前其實沒有那麽社恐,後來發生了些事才變得越發不願與陌生人接觸,若一直關在屋裏做自己喜歡的手工便罷了,偏偏她穿越了。

在古代她不可能再像現代那般将自己關在屋裏不出來,可她努力克制,卻也從未想過要與人這般靠近。

姣姣月光從窗戶灑下,喬瑜目光呆滞的看着瞧不太真切的屋梁,耳邊是富有節奏的輕呼聲,在黑夜中格外讓人在意。

不知是因為太過緊張還是什麽,喬瑜感覺不到自己雙手雙腳,但是身旁人身子火熱的很,

恍恍惚惚喬瑜只覺頭越發暈乎,什麽時候暈過去的也不知道。

當再睜眼,入目是雕花漆紅的屋梁,右邊是一面高高的書架,上面書籍擺放有序,卻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夫人醒了。”

耳畔傳來一聲清冽的男子聲音,喬瑜眼睛轉過去,晨曦的光從窗戶灑下,又正好是從二公子後背灑下,無形中仿佛給他渡了成暖暖的金光。

喬瑜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美貌也沒有将她迷惑,伸手推開面前人,下了軟塌鞋子也沒穿直直的往門口跑去。

程懷瑾見她光腳丫,趕緊把人攔住,手剛伸出去,就被喬瑜抱住狠狠咬了一口。

下口喬瑜就後悔了,好硬,牙硌了。

程懷瑾想到第一次他們見面去給祖母請安,明明是她要摔倒了他去扶,卻被她不識好歹推開。

紫萱也說過新夫人不喜人觸碰,看來昨兒晚上的事惹惱了她,“慢慢咬,不過把鞋子穿上,地上涼。”

喬瑜瞪了眼面前男人,什麽叫慢慢咬?她又不屬狗。

拿過鞋子穿上,氣呼呼打開門。

門口侍衛正值交接時,忽的見書房門打開,少夫人披散着頭發出來,臉頰氣鼓鼓的眼神兇惡,一看就知道這是怄氣了,然後看也不看侍衛,大步離開。

侍衛面面相觑,值夜的二人對視一眼,他們一晚上沒有聽到動靜,早上少夫人還氣呼呼的離開,該不會是他們家公子……不行?所以少夫人才那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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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棠棣苑,喬瑜将門一關臉唰的就紅了,天知道她剛剛使了多大的力氣一路繃着臉回來。

府裏下人起的早,灑掃的、換值的,從書房出來喬瑜就後悔了,可她剛剛還對二公子發狠,自然不能再折回去,硬是扛着一路回到棠棣苑正房。

想想路上的情景,喬瑜羞的撲床上用被子蒙頭,完了完了,簡直就是社死現場,沒臉見人了。

紫萱起初看見少夫人披頭散發從外面回來吓的半死,得知是從公子書房出來的才放下心來。

後被二公子召見,紫萱發現二公子眼睑下的淡紫淺黑消散了不少,瞧着心情極好,這定與少夫人有關。

前院傳話人急匆匆而來,不知說了什麽,二公子沉着臉出府,臨走前還叮囑她好生侍奉少夫人。

紫萱推開門,走到床邊,看着床上團成一團的鼓包,“少夫人,奴婢侍奉您起來。”

鼓包沒反應,紫萱抿唇輕笑,“紫檀把早食拿回來了,上次少夫人提的豆腐腦大廚房今兒做好了,鹹口、甜口都有,一會兒涼了該不好吃了。”

被子鼓包動了動,裏面傳來悶悶的聲音,“甜口的,涼了,才好吃。”

“好好,那甜口的放涼食,鹹口的呢?還有叉燒包和蝦餃,這些涼了可不好吃。莊子上送了石榴來,奴婢一會兒給你剝出來,用勺舀着吃。”

好一番哄,紫萱把人給哄出來,收拾妥當坐到飯桌前,老太君院子的丫鬟來了,送了一堆補品。

老太君院子裏的丫鬟笑語晏晏看着喬瑜,看的她恨不得把臉埋碗裏去。

她們該不會以為他們昨兒做什麽了吧?完了,老太君都知道了,太丢臉了。

送走老太君院子裏的丫鬟,紫萱看出喬瑜的窘迫,道:“不怪老太君這般上心,實則是二公子已經許久沒有安眠了,老太君得知少夫人去了書房,二公子安睡了一整夜,怕是高興壞了。”

喬瑜越聽越糊塗,所以,是她想多了?人家不是那種意思?

紫萱輕聲道:“不瞞少夫人,二公子什麽都好,唯獨一點,二公子有失眠之症,夜不能眠,已經許久沒有安睡過,因這失眠之症,二公子脾氣有些不好但對府內人會極力克制,二少夫人這些日子想來也感受到了。”

這事在棠棣苑苑不是秘密,二少夫人作為二公子剛娶進門的新婦,應當知曉。

之前她便想告知二少夫人,奈何二少夫人嫌少問及事關二公子的事,加上二公子一直宿書房,少夫人怕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這事。

聽了紫萱的話,喬瑜恍然大悟,原來二公子那淡紫青黑的眼睑不是煙熏妝,是因為睡眠不足。

不過喬瑜确實沒感覺二公子脾氣不好,雖然他一直冷着一張臉,但并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相反,其實她覺得二公子蠻好說話的。

喬瑜抿了抿唇道:“安神香。”

紫萱搖了搖頭,“無用,只要能安神的香都用過,沒有效果。”

大小姐貴為太後,各地各國進貢的安神香,都給二公子拿來用過,可無論哪種都沒有效果。

二公子因失眠之症,在外脾氣也越發殘暴,對囚犯手段殘忍,外面傳言他家二公子都成兇神惡煞的夜叉了,可府內人知道,他以前不是那樣的。

喬瑜想到二公子看見她縫補的衣服時的反應,有‘應激障礙反應’的人會伴随其他症狀,失眠只是其一。

所以,他是病人?

喬瑜抿了抿唇,她忽的想起來,若二公子一直以來都患有失眠症,那她昨兒晚上摸去書房,他會不知?

氣歸氣,喬瑜思路格外清晰,書裏男二是女主的忠實舔狗,看得出來女主對男二也是極好的。

若是讓太後女主知道她昨兒跟男二一塊兒睡了一晚,雖然只是純睡覺,可女主會不會怪罪她?或者男二這是把她當女主替身了?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可以,她不要得罪女主,也不要被人當替身。

作者有話說:

走過路過留個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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