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道:“師兄,你住哪間屋?”
玄霄伸手一指。
這裏總共有數十間屋子,玄霄就是一天換一間來住,也需要三兩月才能住個遍。可玄霄又不是雲天青那種活泛性子,豈會沒事找事做,一間屋子也就足夠了。
餘下的,雲天河一行三人占了幾間,偶爾會來此小住。熱愛烤山豬的雲天河為了偉大的燒烤事業又占了西北角的一間屋子,拿來當廚房用。
玄霄“家大業大”,便任由他們折騰,也懶得跟他們計較。
眼下多了一個雲天青,其實也沒什麽差別。
雲天青拎着乾坤袋,麻利地搬進了玄霄的隔壁,推開門一看,屋裏只有一張長榻,一張木桌,外加四只凳子,簡簡單單的布置。
早知他師兄弄了間大屋子出來,他就應該把家裏那張精致華麗的拔步床也一起搬來。雲天青這一世沒什麽毛病,聰明機智風趣潇灑樣樣出衆,就是有一個小毛病,認床。
如果以後他這個毛病犯了,只好帶上一張鳴鐘符去隔壁騷擾一下師兄。誰讓他們兩世都是好兄弟,有難更加要同當才是。
雲天青稍微布置了一下,然後随便在附近找了一間屋子,把乾坤袋裏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什麽鍋碗瓢盆,衣襪鋪蓋,零零碎碎的,幾乎堆滿一間屋子。雲天青看了就頭痛,一點整理的心思都沒有了,直接關門落鎖走人。
雲天青去敲玄霄的房門,見他不在,便沿着長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抛着空蕩蕩的乾坤袋耍。他當年在瓊華修行時,這種器物還算是比較稀罕,修道之人若能得一個最普通的,也足以四處誇耀。而到了如今,哪怕是在凡間的當鋪也能找到此物的蹤跡,更不必說修真者的手中會有多少。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能劈開一方天地,煉出一處洞天的神器還是十分罕見的,而能夠祭煉出這種神器的法術更是稀罕。
過去雲天青也對這門法術頗感興趣,曾在瓊華的藏書樓裏翻了許久,也沒找到相應的秘籍。不過眼下就算有秘籍,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琢磨這個。
新生之後,一切修行必須從頭來過,這一世雲天青沒有得到絕妙好運,修仙資質雖然還屬上佳水平,但遠不及前生的絕豔驚才。
照着昔日老掌門給的功法修煉了一年多,居然連第一層境界都沒能達成。其中誠然有年紀的緣故,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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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比,又怎麽知道上輩子到底交了什麽好運呢?雲天青從不怨尤,噓唏了一會,該幹什麽還繼續幹什麽。
“天青。”玄霄從長廊的另一頭朝他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只與常人一般高的白鶴。大概是因為身形過大過高的緣故,這只白鶴似乎不如尋常所見的那般輕盈優雅,反倒多了一份持重內斂的氣度。
它走到雲天青面前,兩扇大翅膀往前方一合,長脖子往下一彎,學着凡人的模樣作了個揖,喉嚨中發出一串清亮的鶴唳。
雲天青揪揪它的翅膀,擡頭問玄霄:“天河還說你養的白鶴毛多肉少,這不是挺肥的嘛?”
白鶴抖了一抖,連忙将身體藏到玄霄背後,它雖不會說話,但能聽得懂人言,它早就知道主人的師弟會搬進這裏,也知道那人是雲天河父親的轉世。
起先遠遠看到一個小娃娃,白鶴心裏還有些疑惑,等到雲天青此話一出,白鶴登時悟了,這絕對是親生父子啊!說話都一個調!
白鶴默默在心裏哭訴,焚琴煮鶴是暴殄天物,會遭天譴的。
玄霄當然知道雲天青這只不過是玩笑話,倒也沒有解釋,任由白鶴繼續顫顫發抖地誤會下去。白鶴名義上是他的靈寵,但事實上并不是他有心要養的,也沒有好幾只,就只有眼前這只百歲仙鶴而已。
尋常白鶴大多能活五六十年,七十已經算是高壽了,而這一只有幸得了一點機緣,煉出了妖丹,從此跻身精怪的行列。
既成了妖,白鶴便想着要做出一點與衆不同的事情來,比如它的同伴每年春天都遷徙回到北方,而它偏偏不走,留在了武陵郡。尋常白鶴皆在沼澤草甸中築巢,以魚蝦果腹,而它為了表示志趣高雅,便挑了一棵梧桐樹作為栖身之所,而且以果實為食。
遇上玄霄的經過也很簡單,玄霄把它栖身的梧桐樹砍了。
雖然玄霄不是有意要找它麻煩的,但是失去家園的白鶴仍然要找玄霄拼命。
可是一只僅僅只有百歲的白鶴,又哪裏會是玄霄的對手?好在玄霄當日心情不錯,手下留情留了它一命。
這一留,便留出了問題。
白鶴從此賴上了玄霄。
大凡妖物都有不同的喜好,有的追崇天道,有的追崇逍遙,而這一只小小白鶴,好巧不巧追崇的是力量。
白鶴被玄霄的法術鎮住,從此視玄霄為神明,不顧周身毛羽都快被玄霄的火焰燒光,硬是要跟着玄霄混。
玄霄沒答應。
于是在接下來的那一段日子裏,玄霄只要一出門,白鶴便悄悄在後面跟着,一被發現,便跑得飛快。
或許是孤寂歲月裏難得遇到一點單純憨厚的心思,玄霄始終沒有對它動過殺心,便任由它去。
後來還是偶爾路過的雲天河和白辛看到,覺得白鶴可憐,這才出手勸玄霄收了這只白鶴。
白鶴洞察人心,知道玄霄喜好清淨,便不去打擾他,乖乖幫他看守大門。
“跟你開個小玩笑,別害怕!”雲天青見它瑟瑟發抖,便踮起腳尖,想要摸摸它的頭以示安撫。
然而……沒摸着。
六歲小兒的身體啊,還是一個小短腿!
“咳咳!”雲天青連忙轉換話題,“師兄,上次你說的那個知道白藏的人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白辛。
白辛似乎很鐘意他的洞府所在的位置,即便那裏已經被兄長一劍削平,也沒有選擇離開。在清理了一番之後,白辛因地制宜,在荒地上種了一大片竹子,而今已經是郁郁蒼蒼的一片竹海。
同在武陵郡中,白辛和玄霄便成了鄰居。
白辛是個非常客氣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便笑嘻嘻地登門拜訪,說是拜訪一下左鄰右裏。此地靈氣充沛,卻鮮有修道之人出沒,白辛口中的左鄰右裏,其實只有玄霄一個。
然而白辛又非常古怪的家夥,即便玄霄不理他,他一個人對着花花草草也能說上許久的話。若不是他說話條理清晰,眉眼中一片清明澄澈,玄霄真的會以為他瘋魔了。
此外,以玄霄的修為,竟絲毫看不出白辛究竟是人是妖,是仙是魔。唯一能确定的是,白辛對誰都沒有惡意,每日都是心平氣和,喜笑顏開的模樣。
白辛從來不問玄霄的來歷,玄霄也不問他,這算是鄰居之間的一點小小默契。
有一回兩人說着話,一時興起竟切磋上了。
玄霄只見過他狼狽的模樣,不曾想他劍法高超,出手霸道狠辣,與他的外表大相徑庭。單論劍招劍道,玄霄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白辛的身體十分古怪,身負法力,卻無法将法力并入劍道之中,他甚至連尋常劍客的內力都沒有。所以劍招雖強,但是力量很快便衰竭了。
當時玄霄一招火法打過去,白辛避無可避,幹脆就不躲了,于是被玄霄燒了個焦裏透着黑,黑裏透着焦。但是玄霄的火一停,他立刻恢複了原來的面目,揉着臉抱怨:“你又不吃我的肉,燒什麽燒?”
白辛無法取勝,而玄霄卻傷不了他,最多也只是削掉他幾塊皮肉,這種程度的傷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毛毛雨,手一抹過去便全長好了。
由此可見,當年他的兄長白藏給予他的是如何毀天滅地的一擊,居然能以凡間的石頭碾斷他一條腿,甚至讓他脫力不起,需要請路過的玄霄出手相助。
這幾年來,白辛這個鄰居每隔一兩個月,都會找借口過來玄霄這邊晃一晃。此時聽雲天青提起他,玄霄在心裏一算,才發覺白辛已經有将近一年沒有出現了。
玄霄當即閉起雙眼,散出神識四處查探,須臾後微微皺起了眉頭:“有點古怪,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雲天青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卻也不想被落下。
雲天青禦劍之術十分高超,只是他當下連一把木劍都沒有,只好暫時和玄霄共乘一劍。
前方是一片竹海,玄霄收起禦劍,和雲天青一前一後朝竹海中的精巧竹舍走去。
四下不見半個人影,竹舍中沒有設下任何禁制,任由他們出入來去。
院子裏一片零亂,顯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打掃過了,而竹舍更是門戶大開,一只毛茸茸的狐貍從門後走了出來,一見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