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My Knight 隔簾輕解白霓裳

空氣瞬間凝滞。

倪裳懵懵盯着那幾只小包裝,茫然又無措地擡頭。

醫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意味深長的眼神

後面的兩個實習小醫生互相對視一眼,職業素養都很好,沒什麽突兀反應,只有眼尾揚出細微弧度。

倪裳欲哭無淚。

別以為你們戴着口罩我就不知道你們在狂笑……

“既然來看病了,就要跟醫生實話實說。”女醫生打開病歷本,語氣變得嚴肅不少,“你也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醫生什麽沒見過啊。”

倪裳:“……”

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這時候炎馳走上前,迅速撿起幾只套子揣回兜裏。

他沉着嗓子笑了下,吊兒郎當的:“醫生,真沒有。這不還沒來得及用麽。”

醫生冷冷看他一眼,刷刷寫完病歷:“你去繳費,讓她輸液休息。”

倪裳仿佛處刑完畢,如釋重負。

炎馳站過來伸手又要抱她,倪裳躲開男人的胳膊,自己慢慢站起來。

剛轉身,醫生突然又出聲問:“你腿那兒怎麽回事啊?”

倪裳回頭,發現醫生正盯着自己旗袍開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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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身,腿曲了下,看見膝蓋後白生生的腿窩裏淤着兩塊淡青色痕跡。

倪裳蹙眉回憶,一下子想到昨天男人砸開車玻璃,将自己掄到他肩上的畫面……

所以這是……

指痕?!

“你臉好像也有點浮腫。”醫生打量倪裳的臉,眉心微緊。

倪裳輕輕“啊”了聲,擡手貼貼側臉:“我睡不好的話就會腫的……”

“你要不去查個尿常規和腎功吧。”醫生轉頭在鍵盤上啪啪開單子,“排除下別是紫癜——”

“那我掐的。”一旁的男人開口打斷她。

他扯開唇角笑了下:“手重了點兒。”

倪裳:“…………”

醫生:“……下一位!”

出了診室後,倪裳蔫巴巴的不說話,唇瓣抿成一條線,惱羞成怒的神情。

她橫了眼男人,小聲埋怨他:“你剛亂說什麽啊……”

簡直越描越黑。

什麽叫“還沒來得及用”啊。

還有那句什麽他手重掐的……

聽上去完全浮想聯翩,不可描述。

炎馳嗤了聲:“我怎麽亂說話了。”

他上挑的眼尾乜她:“不就是我把你累壞了麽?”

倪裳呼吸一滞,臉上的溫度再次攀升:“你胡說什麽啊!”

炎馳揚起眉梢,無辜反問:“昨兒不是我帶你又騎車又爬山,你才累着了?”

倪裳:“……”

他笑得又混又壞,深邃黑眸勾出玩味的痕跡:“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倪裳:“……”

倪裳加快腳步抛下男人:“你煩死了!”

看着女孩羞憤的紅耳朵,炎馳頑劣低笑。

視線落到她旗袍的低叉,男人的笑意恍惚了下,眼睫很慢地低垂輕眨。

身側的手指不自覺蜷了一寸,是被喚起回憶的,不自覺的觸動。

他記得那份觸感。

膝窩裏凹陷的,脆弱不堪的筋絡,皮膚都滑得挂不住勁,是他的掌心強硬摁上去——

一手的軟香酥膩。

這得嬌到什麽地步,就那麽一下子都能留印……

下一秒,腦中突然不受控閃出畫面:

旗袍下的兩條白腿被印上更多指痕。

又嬌滴滴盤上他腰身……

炎馳趕緊閉眼眼掐斷這些片段。

艹……

男人擡起一只手揉上眉心,神情有點挫敗。

他媽的。

看來他昨晚也沒睡好。

缺覺,才會胡思亂想。

**

輸液廳裏的人不多,零星幾個,倪裳坐在最裏側角落裏。

炎馳一進去就看見女孩蒼白的小臉緊皺着。護士把剛紮好的針拔/出來,針尖挑着她手背的皮膚,扯起來薄薄一層皮肉——

“你輕點兒。”他皺眉沉聲。

哪兒哪兒都嫩的皮膚,擱這兒當皮筋扯呢。

護士看了眼面前高大硬朗的男人,出聲解釋:“她血管太細了……”

再下手時終歸謹慎了不少,拍着手背看了半天,最後把針紮進了倪裳的手腕側面。

炎馳擰眉更深。

白嫩手腕那麽纖軟一小截,尖銳針頭直挺挺地戳進唯一可見的薄弱血管裏。

看着就疼……

他擡手調慢了點滴的滴速,垂眸盯着她泛紅的手背。

“疼不?”

男人的關切像兩塊磁石相互輕磨,生出隐隐的溫度和柔軟。

倪裳的心仿佛也被無聲摩挲了下。她有點不自然地撫了撫手腕上的玉镯,搖搖頭。

“你把繳費的收據都給我吧。”她跟男人說,“等我回去了就還你錢。”

炎馳穿夾克的動作一頓,淡淡撩起眼皮看她。

黑眸裏沒什麽情緒,又莫名顯出些不悅。

“行啊。”

他舔了下後牙,似笑非笑的:“那昨兒我還救了你呢,你打算怎麽還啊?”

倪裳一下被問住,腦中下意識跳出的第一句是:

救命之恩,以身——

她眼睫微微顫了兩下,不看男人:“那,你想怎麽辦?”

炎馳看她一眼,伸手刷地在收據單上撕下一條空白,放到她沒打點滴的手邊。

“手機號微信號留個。”

倪裳抿抿唇,乖乖拿起筆。

她字體娟秀,寫下的號碼也是一筆一劃的。

炎馳滿意揚睫,拿過紙條塞進夾克口袋,又勾過一條凳子腿坐下,把一堆單子夾進病歷本裏。

“原來你叫這個名兒。”他指尖劃過病歷的姓名欄,唇角翹起來,“倪,shang。”

男人的尾音不正經上揚,浪蕩又輕佻。

“是倪cháng。”倪裳糾正道。

炎馳慢悠悠“哦”出一聲,散漫敞開兩條腿:“我文盲來着。”

“‘霓裳羽衣’沒聽說過嗎?”

“沒。”男人懶洋洋答,“倒是聽過一句別的。”

“什麽?”倪裳問。

男人直勾勾看她,嘴角彎出慣有的玩味痞笑,一字一頓:

“隔簾輕解白霓裳。”

倪裳微怔,心神一蕩。

“隔簾輕解”這樣的字眼本就暧昧,從男人口中說出來,她又突然想起點別的:

昨晚她在帳篷裏能看見他的側影,那麽他在外面,是不是也能看到她?

那,她脫衣服的時候他有沒有……

倪裳心頭一跳,臉上跟着發燙,收緊的手心不安地在床單上搓了兩下。

炎馳摸出盒薄荷糖,倒了兩顆填嘴裏,起身:“我出去買早餐,你吃點什麽?”

倪裳滿腦子還是“隔簾解霓裳”,她漫不經心搖頭:“我不想吃……”

男人臉色沉了下:“都他媽病了還不吃飯?”

他壓低嗓子叱她時語氣冷硬,卻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寵溺意味?

“不是。”倪裳趕緊改口。

她欲言又止的,很小聲:“我是想去……放水。”

炎馳微怔,無聲失笑。

他說過的話,她學得倒是挺快。

他伸手摘下點滴瓶:“那走吧。”

倪裳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男人的胳膊執拗高舉着,下巴朝門口揚了下,強勢示意:“走你的。”

倪裳只好往前走。走到衛生間門後,她心裏咯噔了下。

女衛生間門前排着不短的一行隊,人相當多。

倪裳擡頭看還剩大半瓶的液體,有點後悔剛才沒早點過來了。

她硬着頭皮排到隊尾,轉頭跟男人道:“你先回去吧。”

估計還要排很久。他一個大男人站在女廁所這兒,多少有點尴尬。

炎馳睨了倪裳一眼,把點滴瓶遞給她,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沒一會兒他又回來了,結實的胸膛還有點起伏:“去樓上看了眼,人更多。”

倪裳小臉一垮,徹底死心了。

炎馳看着女孩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又掃了眼四周,随後大步進了對面的男廁,擡手啪啪依次推開隔間的門。

他回到女孩跟前,朝旁邊低聲示意:“你去那兒上。”

倪裳一驚:“那是男廁所啊!”

炎馳壓低聲音:“我還能不知道?”

“裏面現在空着,你快去,我就在門口,沒人能進。”

倪裳仍舊一臉難以置信,炎馳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白膠布,擰眉:“不然呢,活人要給尿憋死?”

倪裳:“…………”

倪裳擡頭看吊瓶,又看前面長長的隊伍——過去這麽一會兒了,還一個人都沒動……

她咬咬牙,舉着瓶子低頭拐進了男廁。

炎馳咂了下嘴裏的薄荷糖,手抄進兜,跟過去站到門口。

他剛站定片刻,一個年輕男人就過來了,風風火火往裏沖。

炎馳擡手抵上門框,高大的身軀輕易擋住他去路:“對不住了哥們兒。”

他朝裏睇了眼:“裏面有人,你等會兒吧。”

那人愣住,看了看敞着門的最外側隔間:“不還有地方嗎?”

炎馳懶聲:“有也不方便。”

“卧槽憑什麽啊?”年輕小夥看着脾氣也不是個好的,語氣這就沖起來了,“我他媽就要上咋的?他還能跟我打一架?”

“可不是。”炎馳煞有介事地砸了下舌,搖頭,“反正我是打不過。”

男人後退半步看比自己高一頭的炎馳,像在掂量他的體格,随後明顯不信:“卧槽別鬧了哥們兒,我一秒都憋不住了!”

炎馳輕嗤:“那你腎不行啊兄弟。”

男人表情激烈起伏:“你他媽瞎說什——”

他的話被嘩啦沖水聲打斷。

最裏面的隔間緩緩門開,倪裳舉着吊瓶走出來,神色很局促。

剛才還發脾氣的年輕小夥瞬間啞了火,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倪裳,顯然做夢也沒想到這兒會有女人。

而且還是個旗袍美人。

倪裳在他毫不遮掩的注視下越來越難堪,站在洗手池邊有點不知所措。

炎馳側身,寬闊的後背阻隔掉無禮的目光,他伸手拿過倪裳的吊瓶,示意她:“沒事兒,洗你的。”

他又回眸瞥看呆的男人,冷聲:“沒完了是吧?別他媽老盯着別人的女人看!”

男人回過神,讪笑了下:“不是,哥們兒你逗我呢啊,這就是你說的打不過?”

炎馳揚揚眉還沒說話,就被倪裳用濕漉漉的小手拍了下胳膊。

女孩沒好氣努唇,眼神示意他快走。

“看着了吧。”他翹着唇角往外走,笑得匪氣,“我可只有挨打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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