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當夜,淳于钊又穿過地道将林默接去他那邊的水榭。
兩人十指交纏,在微涼的夜風中循着湖邊的木板鋪就的小道慢慢地走着,放眼望去,幾處亭臺樓榭在霭霭的夜色中若隐若現,水汽的清涼帶走一日的疲累浮躁,更有水面上飄來的荷花的淺淡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林默側頭,笑着說:“每次過來都是晚上,也不知道你這小湖上有些什麽別樣景致?”
他笑意盈盈的眸子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璀璨,淺紅的唇中露出一點細白的牙齒,此時情态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賞心悅目”,叫淳于钊抑制不住嘴角的濃濃笑意,又兼心癢癢地,一個用力便将人抱了個滿懷,一邊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新宜人的氣息,一邊說:“最別致的景致就在我面前,我才不想去看什麽別的景致呢。”
林默急得推他,生怕被人看見,淳于钊便将他拖到水榭旁的一處圓形大柱旁,一邊略焦躁地上下其手,一邊貼在他耳邊說:“沒有別人來,離湖十丈之外才有值守的護衛。放心吧。”
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初嘗到情欲的滋味,哪裏還禁得住親密愛人的挑逗,于是又互相慰藉着對方,雙宿雙飛,欲仙欲死了一回。
事畢,林默慵懶地靠在淳于钊的肩膀上,調侃地說:“我發現你今天又多玩了一項花樣。”
淳于钊捉住他的下巴,在嫣紅的唇上親了一下,問:“舒服嗎?”
林默“嗯”了一聲。
淳于钊施施然挑眉而笑,說:“讓我家寶貝滿意是必須的。”
林默“噗哧”一聲笑,說:“說真的,到最後我都恨不能你就進去算了,磨蹭得人難受。”
淳于钊更得意了,本來攬住林默的腰的手便不老實地往下,暧昧地流連在他腰臀敏感的部位,同時故意将聲音放得極低極慢,暗啞而飽含情欲的嗓音便如同蚯蚓一般鑽入林默的耳朵眼裏:“想要了?欲火焚身了?”
林默使勁推他一把,笑罵道:“去你的!我是說,你把其他的都做全了,就除了沒進來以外,不是故意磨折人嗎?”
淳于钊厚着臉皮說:“什麽做全了?我還有好多本領沒使出來呢,你就等着過幾日親身體會吧。再者,我要糾正一點,進去了和沒進去,在根本上就不一樣好不好。就好像和尚吃的素雞一樣,雖然味道和雞肉差不多,到底是豆腐,而不是肉,是兩碼事。”
就怕流氓有文化!林默真是敗給他了。
淳于钊點點林默的鼻子,裝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說:“事死如事生,在岳父大人的七七滿期之前,我會讓你守身如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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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翻了個白眼,說:“那我還得謝世子閣下的恩典,叫我多維持了幾天貞操了?”
淳于钊也被他的俏皮話逗得呵呵笑,順口說:“我為你終将逝去的貞操一大哭。”
氣得林默使出“撩陰腿”來踢他。
兩人說笑打鬧了一陣子,林默問道:“你能不能想法弄一個宮裏出來的教養嬷嬷?”
淳于钊問:“幹嘛?”
林默說:“說來話長。我的妹妹和弟弟上京了,他們的本意是打算就這樣住下的。說起來也可憐,我妹妹原本是擇定了人家的,不料我父親一撒手去了,她要為父守孝,還得在家裏多耽擱三年,家裏除了一個三歲多的弟弟就沒別的人了,我弟弟呢,現在還可以靠着我妹妹,等我妹妹出嫁了,他總不能跟到人家夫家去,還是得跟着我,說不準就是想着這一層顧慮才巴巴地投奔到了京城。可是而今我哪裏敢留他們?萬一要是暴露了,他們就等于是來送死的。我想着住幾天還是派穩妥的人給送回揚州去,那邊有我妹妹的未來夫婿,也好順手照應着他們。別在京城裏住得久了,我那妹夫便以為他們不回去了,便也托門路回京城為官,就麻煩大了。唉,可惜其中緣故又不能告訴他們。”
淳于钊心下了然,便握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住地輕吻着他,寬慰他說:“別擔心。只要我活着,就必定護你周全。”
淳于钊又說:“是要送你的弟弟妹妹們回揚州去,他們在這裏确實礙事。不過,我不明白的是這和你找教養嬷嬷有什麽關系?”
林默解釋說:“我給他們找點正經事情做啊,省得他們成日無聊就想東竄西走的。弟弟倒是好辦,找個好點的西席給他啓蒙,教他識字讀書。妹妹呢,因着再兩年就要嫁人,我尋思着該叫她學些理家待客管理奴仆田莊的本事,日後才好當人家的主母,獨當一面。可惜我家裏沒有年長的親戚來教導她,我便想着或許宮裏出來的嬷嬷可以擔此教責。”
淳于钊将林默的頭攬過來,讓他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肩膀上,才說:“你可真是賢惠啊。其實我對你的弟弟妹妹都沒什麽興趣,尤其是那個妹妹,想着她那個娘就膈應,不過你都這麽大度,我便也不計較了,少不得幫你一把。幹脆,你妹妹的教養嬷嬷,你弟弟的西席,還有你妹夫的官職,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
林默高興得側頭看着萬能的情郎,眼睛一閃一閃地發亮,又覺得不可思議,便追着問:“我妹夫的官職,你要怎麽弄?”
淳于钊被小情人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着,心裏熨貼之極,卻故意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你不是想他在揚州呆着嗎?給他升一級就好了,升官後到新的位置上一般至少要待夠一年才可以挪地方,于是他便在揚州乖乖地等着娶你妹妹吧。”
林默驚異地瞠大了眼睛,說:“升一級就是從四品了,算是蠻大的官哎,怎麽你說得跟早上出門買個燒餅吃一樣簡單?”
淳于钊唇角歪歪,說:“所以說,淳于鉅搞的啥嘛,賣官鬻爵,可悲可嘆啊。還有,地方官尤其好弄,正四品以下不用經過皇帝親批,你那妹夫正好合适。往日我們經常弄的,中間的關卡都熟,沒什麽問題,你只管放心好了。”
林默惬意地舒了口氣,表示不能更滿意了。
淳于钊湊過來,臭屁地問:“是不是覺得你男人特別能幹,形象特別高大,感動到想要以身相許了?”
林默剜他一眼,說:“是啊,可惜你不要。”
淳于钊呵呵笑,攬住他親了個帶響的,說:“要,怎麽不要?我想要的很,恨不能将這多出來的幾天跟推磨子一般推走。那,現在咱們說好啊,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積極配合,發揮一不怕痛,二不怕累,三不怕久的精神。”
我靠,你想得倒美!林默正想打他一下,叫他別得意的時候,淳于钊倒是自己就轉了話題,說:“我找到合适的人了,現在就看怎麽送到淳于鉅的面前去,我送的女人,只怕淳于鉅不敢睡,生怕半夜裏摸出一把尖刀來把他殺了。”
林默馬上來了興致,問:“就是你說的想要弄進宮去将賈才人拉下馬的人?那一定長得很美貌吧?”
淳于钊說:“那是啊。暗門挑出來的絕色,都說有傾國傾城之貌,希望沒有誇大其詞,傾城是不夠的,傾國最好了。”
林默說:“哇……”是怎樣的大美女啊,想和現代的對比一下看看。
淳于钊肉麻地說:“據我看,不如我家睿兒的一根頭發絲好看。”
林默皺起一對秀麗的眉峰,嗔怪地說:“打住啊,怎麽拿我和女人比?哎,我說,你不方便送,我倒是可以想想辦法,淳于鉅現在對我還很賞識的。”
淳于钊先是一愣,想了想,表示同意,卻又蹙緊眉頭,憂慮地說:“行是行,不過你別和他走得太近了,可別叫他占什麽便宜去。”
思慮再三,淳于钊最後悶頭悶腦地說:“算了,為了穩妥起見,我還是另外設法,別被人家挖了牆角。”
林默揪住他的衣服前襟,眼角上飏,輕飄飄地問:“你不信我?”
淳于钊越發苦惱了,說:“要死了,你這幅樣子落在別人眼裏還了得了?不行,不行,不要你去。”
看着某人大呷酸醋的模樣,林默自覺爽快,暗笑不已,總算是扳回了一局。
次日早上,賈琏便自己騎了馬,後面跟着小厮下仆們,并趕着一輛朱纓華蓋車過來,說要接了黛玉過賈老太君那裏去,又說是黛玉最要好的小姐妹薛寶釵的生日,今日是又有席面吃,又有戲可以聽,該是十分熱鬧的,又說是可以帶些貼身衣物過去,老太太是肯定要留林姑娘住幾天的。
林默看了看黛玉,說:“住幾天也使得,橫豎你和猷兒在家裏也無聊,多些年紀相當的姐妹打發一下時日也是好的,若是往後她們空了,也可以請到我們家裏來玩兒,到時候我避開,好叫你們自在。”
黛玉忙說:“哥哥說笑了。我當日必要回來的,也不會請人來家裏玩。我一個戴孝之人,不過是為着去拜見一下外祖母,怎好還到處去游玩取樂呢?更不會叫人來家了。”
林默贊許地說:“倒是我疏忽了,妹妹顧忌得是。那就這樣吧,我從衙門裏散值回來便彎過去接你和猷兒回來。”
一時看了賈琏帶來的車,林默嫌小了,坐得下黛玉和林猷,就坐不下随伺的丫鬟婆子了,便命管家将自己常坐的一輛翠幄八寶車趕了來給黛玉坐。
一時黛玉便攜着林猷到了而今賈家二房新置辦的大宅子,比之榮國府還要軒昂華麗,當得起一句“桂蘭玉殿妃子家”。
這邊賈府裏的人,別人還猶可,唯有賈寶玉聽得林黛玉要來,簡直就是喜上眉梢,一晚上抓心撓肺一般,翻來覆去睡不着,在床上翻到五更左右才囫囵睡了一覺。一待天亮,都不等襲人等大丫鬟起來伺候,便自己胡亂套上衣褲,想要趕去賈老太君那邊候着林妹妹。
襲人聞聲急忙起來,自己都沒來得及穿上大衣服,一把拽住賈寶玉,嗔怪地說:“二爺,你這麽鞋耷拉衣耷拉地出去,叫老太太看了,又要埋怨我們不會服侍了。”
寶玉只得站定了等她來幫着将衣服理好,衣帶接好,又重新梳了頭,戴了發冠,看着全身都周正了,才得以脫身,一路飛奔着趕往賈老太君的院子。
襲人見他那猴急樣子,本來想說他幾句,可是想着這一年多來他也熬煉得辛苦,怪是可憐見兒的,再說,那林姑娘是許配了人家的,二爺也不過是枉費了一片心罷了,将來這寶二奶奶不是雲姑娘就是寶姑娘,橫豎是不相幹的,不如就叫他今兒去好生見見,就算是把以前的事,以前的人都作別了,再開始新的日子吧。
麝月過來,看着賈寶玉的身影跳轉幾下就不見了,詫異地說:“這是怎麽了?每日都是蔫頭耷耳、沒精打采的,今兒怎麽跟換了個人似地?”
襲人微微一笑,說:“二爺是趕着想去見林姑娘。”
麝月了然地點頭,又說:“二爺啊……這心思……,姐姐,你先頭該好生叮囑二爺一番,林姑娘而今大了,又是許了人家的,可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唐突了,不然,鬧出那麽事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襲人嘆氣說:“我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只是,現在和二爺說什麽,他也是聽不進去的了。”
麝月也跟着嘆了口氣,又低聲問:“姐姐,今兒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寶姑娘做生日,還是老太太自己掏腰包,又專門叫了那邊的琏二奶奶過來幫着料理的,說是吃了筵席後,還請了外面的當紅的戲班子來,好熱鬧又好體面呢,難道說這是老太太也相中了寶姑娘的緣故不成?”
麝月等人都知道前兒不久宮裏的賢德妃娘娘得了皇帝的賞賜,高興之餘也給家裏每一個人都送了禮物,權作阖家彈冠相慶之意。其中,當然,寶二爺得的是重中之重,是別人的兩倍多,這個好理解,畢竟娘娘就和寶二爺是一個同胞親兄弟嘛。而不可思議的是,客居賈府的寶姑娘得的竟然和寶二爺的一樣多,越過了賈府其他三位姑娘,倒是奇特,其中意味,顯而易見了。只是賈老太君還不肯松口,只是說:“這次娘娘回來省親,全仗着薛家姨媽鼎力支持,娘娘定是要如此,才能表示感謝之意。”竟然将那一層賜禮的意味輕輕抹煞。麝月等人都揣摩老太太是不是不中意寶姑娘才會如此,正在私下議論紛紛之時,老太太卻又拿出錢來,親自與寶姑娘過生日,這意思,到底她是中意還是不中意寶姑娘,倒是叫麝月等丫鬟們搞不清楚了,便來詢問見識相對高一些的襲人。
襲人只是微笑着說:“我哪能知道?反正不管是誰,咱們都只有小心伺候的命。”
襲人話說得好聽,其實是有私心的,據她看來,別的丫鬟看不清楚,她卻知道。太太那邊不消說,自然是中意寶姑娘的,這娘娘賜物,顯然也是太太授意如此,刻意為“金玉良緣”造勢的。而老太太的意思,顯然是偏向史家的雲姑娘的。要說這兩位姑娘吧,若是從公而論,自然是寶姑娘為高,樣貌好,性格好,又從不随着寶二爺胡鬧,溫柔賢淑識大體,正是賢妻之選,可是,她要是樣樣都好,都拔尖,卻叫我又如何立足呢?倒不如雲姑娘,有些瘋瘋癫癫,口無遮攔,又不會轄治下人和管理家務才好,往後便更要倚仗我不是?再者,我往日還服侍過雲姑娘兩年,情分不同,她自是要待我好的,豈不比表面溫婉,實則不知腹內深淺的寶姑娘好相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