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代孕

19、代孕

“沈總。”辦公室的門被秘書敲響,靠在椅背上假寐的人霎時睜開眼,暗紅的唇色與深黑的長裙,讓她顯得氣質魅惑而危險。

沈篁稍稍坐直,一手端起桌上的白開水湊到唇邊,一手拎起鋼筆丢向镂金式的筆筒。

“哐當——”一擊即中。

溫水入喉,她露出一絲笑意,片刻後斂容,她沉聲:“進。”

葉音拿着一沓文件走進來,她一向波瀾不驚,今天的神情卻分外凝重。

沈篁心頭一跳,直覺接下來聽到的不會是什麽好消息,她對葉音比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後給夏花間發了條消息。

【竹子】親愛的~我可能會比平時晚一點到家,你和寶寶先睡

“說吧。”沈篁放下手機,擡手示意葉音開始彙報工作。

葉音把手中的文件端放到辦公桌上,沈篁翻開第一頁,一邊看一邊聽她講:“沈總,三個月前您審批了會玄山開發的項目,沈經理在當地出差時……”

葉音的呼吸驟變急促,她緩了口氣:“意外發現了藏在其中的代孕村。”

代孕,一條在華夏涉嫌違法犯罪卻能牟取暴利的灰色産業。

“代孕”是通過将受精卵注入代孕母親的子宮,由孕母完成受精卵的分娩過程的行為。

這個産業的誕生,便是将女人的子宮當成交易的工具,将女性當成生育的牲畜。無論別有用心的人用再多看似“合理或正義”的言辭粉飾太平,其本質都不過是在踐踏全體女性的尊嚴與生命。

每年被吃人的父母和吸血的兄弟,送去非法代孕機構當生育工具的女性不計其數。更不必提由此滋生的強/奸、拐賣、藥物注射、非法囚/禁等惡性案件的數量有多可怖,單是因代孕而喪生的陰間亡魂已經足夠讓人膽寒與怒恨。

即便警察将她們解救出來,在面對“家務事”,幾乎只講“人情”不講“法律”的華夏,她們依舊逃不出再次被當成牲畜販賣的命運。

“會玄山,代孕村。”沈篁聲音發冷,她唇角微翹,美得如妖,然而熟悉她的人知道這是她動怒的前兆。

她問:“沈經理她們人呢?”

葉音後退一步,攥緊拳頭:“沈經理與公司職員遭到當地政府軟禁,她用通訊器将求救信號于二十分鐘前發回總部。”

她猶豫一瞬,稍微提高音調:“沈經理攜帶的單向通訊器是一次性用品,這也意味着從我們接收到求救信號的那一刻起,徹底失去定位她的機會。”

“立刻備車!”沈篁抄起文件和手機起身,她腳步匆匆:“把通訊器最後的定位發給我,明後兩天的會議全部推遲或取消。”

“明白。”葉音踩着高跟,如履平地,有條不紊地向各部門傳達指令。

沈家在各個商業領域均有涉獵,近年來國家深入貫徹落實“扶貧政策”的力度加大,她們看中背後蘊藏的巨大商機,與很多地區的政府深度合作,以拉動當地就業與經濟為交換條件,獲取大量的農村土地使用權,合理發展鄉村旅游業。

會玄山山腳坐落許多古村莊,和其他農村地區一樣,年輕男性都愛往外地跑,留下年邁的父母和妻兒看守祖業。

會玄山山清水秀,算是一處風水寶地,與之相關的上古神話在網上流傳已久,村子裏至今仍舊保存衆多古建築群。

曾經有許多游客慕名而來又敗興而去,村落因為基礎設施過于落後而無法留住客源,政府在財政上又撥不出款完善基礎設施建設,于是村落越窮越破。

後來,沈氏集團看中在會玄山開展旅游業的商業價值,準備與當地村民合作打造民俗度假村,達到互惠共贏的目的。

在此背景下,沈氏集團啓動了會玄山開發項目。

會玄山項目是沈氏集團開拓鄉村旅游業市場的項目之一,它在沈氏集團所有的開發項目中屬于末等,甚至只是沈篁有意讓在子公司工作了一年,剛被提拔回總部的沈慎微練手的小任務。

沈慎微沒有想到自己出差這一趟,因為山間突然升起的霧氣迷失方向,與随行的考察人員誤入某個村落。哪怕她們表明身份和來意,依舊受到當地村民的懷疑和排斥,那些人居然想要把她們抓起來。

“窮山惡水出刁民”,沈慎微早預料過這種情況,她本人是跆拳道黑帶,随行人員多少練過幾招。正當她們與村民發生肢體沖突時,一聲槍響打破了山野表面的平靜。

她和幾位女性員工被關押到一個私造的地牢,地牢裏同時關押着大概二十來位女性。

這些人看起來與她們年齡相仿,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她們還有兩個共同特點:長相出挑,看起來受過良好教育。

沈慎微敏銳地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一直找機會避開看守和那波人搭話。那些人起初十分警覺,什麽也不肯說,沈清徽猜測她們有什麽難言之隐,于是嘗試用英語和她們交流,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人接過話頭。

看守她們的人聽不懂她們在聊什麽,以為又逼瘋兩個,也沒太在意她們,繼續在桌前喝酒吃飯。

沈慎微首先進行自我介紹,并拿出相關憑證證明身份,那個人才願意告訴她自己和那些人的身份,她們有的是白領,有的是大學生,不過都是被犯罪團夥強行從外省拐帶過來的人,

犯罪團夥最常用的一個手段,是先派一個男人對目标對象進行拖拽,如果目标對象對路人大聲呼救,便謊稱自己是對方的丈夫、男朋友或父親,團夥裏其他人再一擁而上冒充成他們的親戚,佐證男人的說法。

一聽是“家務事”,基本上不會再有人對目标對象施以援手,當目标對象被這夥人挾持到車裏時,整個拐騙行動宣告完成。

除非目标對象本人在被拉拽的第一時間逃脫,否則犯罪團夥幾乎從不會失手。

“開始我以為和新聞裏報道的那樣,要把我們賣給當地村民當媳婦,可我發現不是那麽簡單。”長久的幽閉環境讓人神思恍惚,但長期接受到的良好教育,讓女生依舊邏輯清晰地把自己這段時間,觀察到的細枝末節分享給沈慎微。

“那夥人把我們送過來後,看守我們的一直是當地村民,他們除了不放我們走,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我們。”

“十天前,有一批人來看過我們,其中一個人讓我們把自己的籍貫、職業、名字、年齡等信息全部登記到一本冊子上。”

“我聽到他們說,我們這批‘貨’的質量普遍比其他幾批‘貨’要好,找代孕的人肯定會很喜歡。”

“兩天前,我們中已經有人被他們帶走去當孕母了。”

聽完女生所有的描述,沈慎微既驚又怒。代孕這條産業鏈背後的水一直很深,經常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大型團夥作案,聽女生的描述加上村民的反應,她斷定這個村一定是犯罪團夥的其中一個據點。

開發會玄山主要是和外圍的幾個村落合作,這個村位于深山之中,哪怕外圍開發成旅游景點,因為其位置的隐蔽性和村民的排外性,來來往往的旅客根本不會知道發生在深山裏的罪行。

沈慎微的手表裏藏有一次性通訊器,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使用,留在鎮上的公司員工發現她們沒有平安回去,超過二十四小時後就會向總部求救,那些不幹實事的村幹部們更是會積極尋找她這條到手的“肥魚”,免得落到其他村手裏。

所以她并不擔心自己和随行人員的安危,反而打算靜觀其變,找機會出去後對她們進行救援。

半夜,縣委書記親自帶領幾個村的村幹部,把她和随行員工放出來。

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一邊賠罪一邊試探:“村裏人沒什麽見識,讓沈老板受委屈了,您沒被什麽瘋言瘋語給吓着吧?”

沈慎微表現出驚魂未定的不安,語氣裏滿是瞧不起鄉野人的鄙夷與責備:“我和他們說了多少次,我們是代表企業來和政府合作的人,他們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還把我們和一群瘋女人關起來,這一晚上弄得我又髒又臭。”

她皺緊眉頭,輕啧一聲,做出一個要錢的手勢:“郝書記,這待客之道說不過去吧?”

原來是把那群女人當瘋女人了,也是,這麽短時間這女人能知道什麽,不過又是一個借機要回扣的人。

郝書記擦額頭冒出的汗,不斷點頭哈腰:“是是是,都是我們的失誤,明天我讓他們上門給你們賠禮道歉,讓各位受驚了,真是抱歉。”

他把重音落在“賠禮”兩個字上,在場的村幹部紛紛附和。

沈慎微故作煩躁地揉揉太陽穴,坐上車後即刻閉上眼睛,掩蓋下那抹厭惡與擔憂。

雖然暫時蒙混過關,她們一行人依舊遭到監視與軟禁,連手中的通訊工具都被半強迫式地帶離身邊。但凡被當地人發現她們已經知道代孕村的事,恐怕每個人都會有性命之憂。

在被軟禁的那幾天裏,沈慎微迅速梳理了一遍已知信息,推理出一件刻不容緩的事。

她們誤入代孕村并且與被拐賣的人接觸過,這個事肯定被村裏人上報給犯罪團夥,團夥主事人大概率會選擇寧可錯殺不肯放過。

可是一大批人突然失蹤,勢必會引起公司那邊的懷疑,如果公司報警讓警方進村調查,到最後不止是代孕一事會暴露,鬧出人命的事一樣兜不住。

所以那些人退而求其次,将她們軟禁幾天,把受害者進行轉移,這樣哪怕沈慎微知道這裏有代孕村,只要他們銷毀證據的速度夠快,即使她出去後馬上報警,警方找不到失蹤的人,這個案子最後一定會不了了之。

說到底那幫人就是要拖延時間。

沈慎微意識到犯罪團夥在轉移受害者後,立即使用藏在手表內部的通訊器,錄了一段語音發回總部。

葉音收到語音提取出關鍵信息,迅速讓秘書辦聯系信息部的人整理出村落地址、行車路線、信號發出點等資料,在十五分鐘後敲響沈篁辦公室的門。

沈篁在去找夏家家主的途中,聽完了整段錄音,也許是因為錄音時長所限,又或是有人突然逼近,錄音最後只有急促的兩個字:“快救!”

快救那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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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二更。

本章描述的拐騙手段來源于真實的新聞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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