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殿下來給我撐腰呀 生命可貴,怎能辜負?

‘啪’的一聲,燭盞爆了個燈花,暗夜裏特別亮。

手邊沒有剪刀來處理,蘇懋順手将燭盞往自己方向挪了挪。

太子看了那只手一眼,沒說話。

蘇懋思路很清楚,本次案件看似發生在都知監,受害都是太監,實則在整個皇宮。

宮裏貴人很多,常換常新,有些主子娘娘有背景有家世,進來自帶光環,有得用的人,有些無背景家世,甚至就是宮女出身,自身都難保,哪裏有得用的人,但人都是可以收買,可以籠絡的,只要能爬上去,想要燒熱竈的宮人都多的不得了,怎麽挑選使用,端看自己眼光和本事。

這些伺候的宮人呢,也是可以學習,可以訓練的,都知監小太監們有不同的努力方向,比如東廠西廠,比如伺候貴人娘娘,他們可以很懂得女人的東西,可以長袖善舞的接人待事,谄媚讨好,也可以根據天賦資質不同,接受認字和習武的教習。

而小太監們的遴選入宮,也并非只有一條路子,進來也不一定都進都知監,暗地裏總有各種各樣的潛規則……

這皇宮,就是個偌大的江湖。

江湖裏人多,勢力紛雜,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背後站着誰,可不管宮人還是貴人,這皇城裏實則的主子只有一個——皇上。

而皇子們,有機會朝這個位置沖鋒。

都監司發生的事,不過是皇城一層層縮影,是權力的催發之始。

而面前坐着的這位廢太子,是曾經離這個位置最近的人。

蘇懋指尖離開燭盞托,淺聲問太子:“殿下認為,權力是什麽?”

似乎有些意外會聽到這樣的問題,太子頓了下,道:“你覺得呢?”

“我沒什麽覺得,只是看到了很多。”

蘇懋眉心微淡,眸光安靜清澈:“比如今次的案子,它是奴役,是控制,是左右想要左右的人,是用盡手段和心思,逼迫底下人跟随,逼迫他們害怕,強制他們聽話,利用他們對旁處人群進行傾軋,為自己謀利……所有這些行為和控制,本質上是地位的不對等,是對資源利益分配權的争搶和确認。”

是‘我擁有’——而你們,只能聽我的話。

“是有野心的人,都會想要得到的東西。”

殘忍又現實。

“不是都明白?”太子看着少年眸底映的燭光,掩下眸底墨色,“又何必來問孤。”

蘇懋怔了一瞬。

是啊,問這個,是想得到怎樣的答案呢?想看看太子有多聰明通透,還是想……太子安慰他?

前者沒必要,他已經在不多次的來往裏深深感受到了,後者更沒必要,他是法醫,早已見慣人世冷暖,有自己健全的認知和理想,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面前少年的眼太幹淨,太清透,像落在水面的月光,怔忡的時候停住,乖巧到有幾分可憐。

太子唇線微微有了弧度:“你有未盡之言,皆可道來。”

蘇懋眼睛一亮,這麽大方的麽!

這樣的機會不用……他又不是傻子!

“殿下今夜前來,是來監督我的麽?殿下希望此案告破?”

“監督談不上,你和姜玉成鬧出這麽大動靜,奉和宮屋頂都要被掀翻了,孤就不能看看?”

“那殿下對我和小郡王的進展了如指掌?”

“孤不想過問,你們不也送到了孤眼前?”

“那如今案子即将告破……”蘇懋眼睛晶亮,“殿下要不要來看我們審案?”

房間靜了一瞬,才傳來太子的聲音:“你其實是想孤幫忙,給你尋個斷案之所吧。”

蘇懋唇角彎起,被看破了。

他一個小太監,加一個不務正業,天天被人嘴上批判的纨绔小郡王,排面着實不夠大,破案不容易,審案更難,這宮裏又不是衙門,他們縱是有了結果,又如何服衆?

當然要想辦法抱大腿,拉太子來給他們撐腰啊!

外面可是奪嫡大勢風生水起,一時東風起,一時西風然,唯有廢太子穩坐釣魚臺,早早被廢,仍然能茍到最後,做個大反派……此等能量,誰能忽視?

蘇懋本來就一直在琢磨機會,沒想到機會送到嘴邊,當然要一口叼住了!

他清咳了下:“所以審案……”

“便允你。”

太子話說的利落幹脆,配以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眼神,好像在說,孤倒是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蘇懋更忍不住,繼續順杆爬了:“那殿下要不要順便……坐個鎮?”

只要您在現場,還怕有什麽坎過不去!誰敢挑釁,盡管來!

少年眉眼實在太過神采飛揚,太子忍不住提醒:“孤的名聲可不太好。”

很有可能把明察秋毫的公正結果,變成以勢脅人。

蘇懋當然知道,他們兩個,一個是別人聽到腳步都會繞着走的瘋太子,一個是別人看到就忍不住笑話指指點點的‘娈寵’,半斤八兩罷了,誰名聲算好?

但又有什麽關系,他要找的是事實,要還原的真相,他驗屍破案又不是為了博名聲。

“只要案子能破就行。”

太子似乎有些意外:“你這般努力,不是想匡扶正義?”

壞名聲,可不怎麽方便。

“匡扶正義?”蘇懋笑出了聲,捂着嘴平複,“那可不是我該幹的事,我也沒那麽大能量,我只是學了些仵作本事,想學以致用,做我力所能及之事,驗屍尋跡,助破案緝兇,正義和公平,不管哪兩個字,分量都很重,我可不敢一力承擔。”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經歷和三觀,他阻止不了別人,只能盡力做好自己,而他相信,如果人人都這麽做,有些口號其實不必喊,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就在那裏,所有人都看得到。

太子眸底墨色深邃,似隐千山萬水:“你不想教導別人,引領別人?”

“有些人不用教,讀過相似的書,走過相似的路,見過相似的事,心裏就會懂,我又何必強塞?有些人有自己的執拗,一條道走到黑的扭曲,我教了,又有什麽用?”

會懂的人,終究會懂,哪怕前有坎坷;回不了頭的人,你去教,引來的只有對方的厭惡。

蘇懋笑出小虎牙:“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真的不長,做好自己,享受讓自己歡喜的瞬間,問心無愧不就好了?”

少年的笑容明媚又燦爛,好似帶着不谙世事的純真,但細細一品,不免通透。

可‘問心無愧’四個字,本就很難做到。

少年好像不太在意生活的苦,有點傻乎乎。

太子看着他:“被徐昆雄挑釁,被宮人欺負,三餐不濟,只能睡在廊下……真的不委屈?”

蘇懋垂了眸。

怎麽可能不委屈?他活了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夜深人靜之時,怎會不難受?可他流淚給誰看呢?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這些會哭的孩子,都有疼愛他們的父母家人,若真是被放棄抛棄,無處可依的孩子,反倒不會哭了,因為他們知道,哭泣沒有用,沒有人心疼,也得不到安慰和哄護。

來到這個陌生空間,沒有一樣熟悉的東西,熟悉的人,甚至生命危險從未遠離……他是個人,怎會不想放松,自在活着?可除了夜深人靜時,他能蜷縮起來,假做安慰的抱一抱自己,還能做什麽?

這破地方,這亂七八糟不拿人命當命,讨厭的人,硬的硌腰的小床,刮胡子稍有不慎就會割傷臉的破匕首,他都受夠了!

“可生命可貴,怎能辜負?”

蘇懋右手撐着臉,笑容熱烈真摯,如四月陽光,灼灼燦燦,一不小心,就晃花了別人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本文周六(8.27)入V~比心心~(づ ̄3 ̄)づ╭~

督主法醫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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