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睡孤的貴妃榻 小笨蛋,到底什麽時候能懂

蘇懋和太子的默契, 當然是——

“找歸問山啊。”

此人辦事能力卓絕,看着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哪裏都吃得開, 不管什麽事情交代下去,他都一定能撬開口子,自己能想辦法查到的, 全部查過,力有不逮的, 也會說明具體問題是什麽,為什麽遇到了這種問題,需要怎麽樣的幫忙能夠解決。

用他,省心。

不過這個省心的奉和宮歸門正, 現在正在遭遇難題。

一個虛發皆白的老太監說要觐見太子, 被他攔住,正不爽的發難——

“歸門正該是沒瞎了眼,咱家可是奉明光宮貴妃娘娘的命,來給太子殿下送東西的,你敢攔?”

歸問山面色冷肅,擋在門前:“殿下不在, 你可稍後再來拜見。”

“殿下不在, 東西就不能先送進去?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廢物麽, 這點事都不會辦?”

“咱家只是門正,不敢拿殿下的主意,還望貴使諒解。”

“油鹽不吃是吧,你真以為太子護得住你?他連身邊那個小崽子都不一定護的住!”

對方直剌剌威脅, 歸問山也沒懼, 耷拉的眼皮擡都沒擡一下:“咱們宮人, 誰沒有那一天?不過是盡職盡責,為主子盡忠罷了,貴使若真想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倒也不必這麽多廢話。”

老太監當然不敢動手。

他倒不會不敢殺歸問山,明光宮靠着馮貴妃,打殺妄為的事做的還少了?做任何壞事都需要一塊遮羞布麽,這光天化日的,旁邊不遠還有殿前司值守的人呢。

不過拉扯這一會兒,時間應該也夠了。

老太監正心中思忖,要不要放個狠話撤了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砰’的一聲,從奉和宮牆內往外扔出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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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提散都頭向子木輕功落地,手中長刀尚淌着血水——

“殿前司鐵律,無令擅自闖宮者,殺。”

他看都沒看老太監,仿佛沒理會到兩個人之間的波濤暗湧,只看向奉和宮門正歸問山:“擅自闖功,欲行不軌,警告三次仍負隅頑抗,去問問是哪宮的人,叫來殿前司領屍。”

說完,拎起屍體就走。

歸問山耷拉的眼皮終于撩了撩,微笑看向老太監:“此人咱家倒是面生,您覺得呢?”

老太監哼了一聲,甩袖子就走:“你奉和宮的事,同咱家有什麽關系?自己去查吧!”

灰溜溜回到明月宮,老太監小心翼翼進殿,同殿前正座的美婦告狀:“娘娘……那邊真是油鹽不進,欠收拾的很哪。”

他添油加醋,剛剛的事說了一遍:“……人死了,事也沒辦成。”

馮貴妃身材窈窕,皮膚也保養的特別好,人近中年,仍然膚色嬌嫩,不見皺紋,反添成熟風韻,不過這些都不算優秀,宮裏的美人哪一個不好看,哪一個不苗條,她最絕的,是生了一雙狐貍眼。

眼梢翹而媚,不笑時就有嬌媚風情,笑了更是風情萬種,引的人恨不得醉在這雙眼睛裏。

“死了就死了,本就是送去讓奉和宮殺的,端看他們敢不敢。”

馮貴妃纖纖素指拈茶,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她做出來就是風儀萬千,自帶媚意:“不過這奉和宮是真有膽,連本宮的面子都不給,這般不禮貌,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她轉了轉茶盞,眼梢微眯:“去告訴賈鵬,讓他給本宮好好表現,做的好,本宮有賞,有什麽錯漏本宮也能兜着,做的不好,讓他趁早勒死自己,換個能幹的人來!”

“是。”

“站住——”

馮貴妃看着老太監:“辦事不利,去後面自己領罰。”

老太監心內道苦,主子的罰比起慎刑司不少什麽:“……是。”

馮貴妃看着人走出去,扔了手上茶盞。

同樣是宮裏的老太監,奉和宮那個鮑公公怎麽就能那麽滑不溜手,什麽事都能辦好?一個兩個都這麽沒用!

她理了理妝面:“來人——去通報一聲,本宮要見皇上。”

馮貴妃跟皇上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沒人知道,蘇懋只知道,他和太子一回宮,就被皇上召見了。

當然,能進勤政殿面聖的只有太子,他這個小太監顯然沒有資格,只能規規矩矩站在殿外等候。好在皇宮宮殿建的氣派巍峨,重點是夠大,他在殿外,視野也很清晰,遠遠看到了明黃帝服下的昭明帝。

頭發花白,老态龍鐘,似乎連保持正坐都略艱難,背有些佝偻,一看就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殿內,昭明帝看着站在對面,年輕力壯,意氣風發,再低調都隐不去蓬勃朝氣的太子,心裏不怎麽爽快,晾了他很久,才開口說話:“朕讓你辦案,是予你機會,好好學學怎麽做人,把你關在奉和宮這麽久,你還沒想清楚?可是還想像之前一樣,衆叛親離,沒個支持的人,最後重新被廢?”

太子微垂着眸:“兒臣不敢。”

昭明帝:“那便經心些,再有錯漏,朕也保不了你……”

因在殿外,有些遠,蘇懋聽不大清父子二人具體說了什麽,只模模糊糊聽到了只字片語,聽不清也不影響他思考,昭明帝看起來語重心長,不怒不威,實則必定話中帶話,願意給面子見太子,也是因為之前西域商圖的事,但也僅止于此,如果之後太子表現給昭明帝帶來麻煩,他還是不會手軟。

面見完皇上,往回走時,蘇懋就有些擔心,問太子:“此次案子,是不是給殿下惹麻煩了?”

馮貴妃來過勤政殿的消息,其實并不機密,他初來時不知道,站了這一會兒,聽聽看看四周動靜,也就知道了,昭明帝這一波,有點替寵妃出頭的意思,是因為東廠麽?

“她算什麽麻煩。”

太子顯然心裏也門清,就着昭明帝話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宮妃而已,靠的皆是君王寵愛,無立足根基。”

皇上的寵愛難道不是立足根基?這可是皇宮……

蘇懋隐隐明白:“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寵愛馮貴妃,并不是因為真心喜歡?”

只要找準切入口,就能随便鬥?

太子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眼梢微揚:“想看?”

蘇懋誠實點頭:“想。”

這種皇宮大戲,誰不想看?在他印象裏,這位馮貴妃折騰了很久,任外面風雨飄搖,自巋然不動的,向來是她威風,用各種手段整治別人,別人整治不了她,比如長信宮章皇貴妃和四皇子母子,使了多大的勁,有外家支撐有親兒子競争奪嫡,都沒能動得了她,他以為是皇上真情,明目張膽偏愛,難道不是?

太子:“那便讓你看看。”

蘇懋眼睛一亮:“真的?什麽時——”

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子捏住了後頸:“先回去休息。”

蘇懋乖乖閉了嘴,随太子回奉和宮,剛要在門口打地鋪,就被太子拎進了寝宮,扔在貴妃榻上:“睡這裏。”

“睡這?”蘇懋一臉意外。

太子:“你在這裏睡的還少麽?”

蘇懋:……

倒也是。

太子:“不是很喜歡?”

“喜歡是挺喜歡的……”而且将近十月的深秋,也的确有些冷,地面沁涼,蘇懋掃了眼貴妃榻上的軟墊,“可這是殿下的房間。”

太子垂眉:“孤的房間,怎麽了?”

蘇懋迅速搖頭:“沒什麽,那我就睡這了?”

心說我是個太監,我怕什麽,你不怕就行!

太子淺淺嗯了一聲,就和以前一樣顧自做自己的事去了,看書,畫畫,不靠近,也未曾遠離,就好像寝宮中并沒有多一個人似的,他自己非常自在。

蘇懋便也很自在,自在的很快就睡着了,手中魯班鎖甚至都沒拼完。

他淺淺的做着夢,在暖洋洋的春日陽光下曬太陽,整個背都很舒服,曬完背,想翻個面,懶得自己動,就招手叫遠處的人,那個人的臉朦朦胧胧,看不大真切,只是覺得很帥,個子很高,手指很好看,就是有些高冷,好像不太愛理人,不過高冷的人不愛理別人,倒是沒無視他,真就過來,幫他翻了個面,肚皮朝上……

蘇懋有點驚訝,不太能懂自己現在的待遇,眼皮顫動了好幾下,終于是沒能醒來,模糊間額頭掠過軟軟涼涼的觸感,像是對方的唇。

“小笨蛋,到底什麽時候能懂……也罷,再等等也好。”

這話飄渺輕柔,像在天邊,又像在耳邊,蘇懋都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掙紮了一下,很快陷入下一個黑甜夢鄉。

寝殿裏,太子看着外面深深夜色,指尖從蘇懋臉上離開,走到殿外:“更衣。”

鮑公公很快過來,伺候主子穿了身暗色略緊身,便于夜間行動的衣服。

“殿下欲行何處?”

“孤的好兄弟不是被關着?應該很不甘心,寂寞難耐,孤自當探望,順便——同他們聊些外界之事,以慰寂寞。”

西域商圖一事,所有人都想要,但最後明确查出插了手的,有大四六三位皇子,可最後四皇子有章皇貴妃保着,随便罰抄了些書,就放過了,大皇子六皇子可被禁了足,還罰了很多東西,不管是誰,都不會甘心,被禁足出不去有什麽關系?底下的人,手下的勢力能悄悄調動啊。

太子走出殿門前,又道:“今日被窺探之事,孤已知曉。”

馮貴妃大概不是真想讓奉和宮丢什麽東西,只是一個試探或警告。

“孤這人呢,早年虧吃的太多,便不願再嘗,你派個人,給她送點禮物吧。”

“是。”

鮑公公立刻着手準備。

太子自小性格寬厚,看不上後宮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不願意使,卻并非不懂,之前不動,是覺得沒意思,也沒必要,現在麽,但凡動手,定不是小事,這派出去的人麽,自然也得是實力上乘,箭無虛發的那種,再有之前的清查隐動……

茫茫夜色裏,有人四處忙碌,有人焦躁不安,有宮階染血,有人睡得香甜。

睡得正香時,蘇懋感覺到一股冷香撲面,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燭光下的高大背影:“……殿下?”

“無事,睡吧。”

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沒有任何危機感,蘇懋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太子扔了帶着夜露和血色的衣服,給貴妃榻上的小東西拉了拉被角,才又離開,去了自己的床榻,躺下。

……

過了兩日,陽光燦爛的午後,歸問山和姜玉成分別送了消息過來,有些東西有眉目了。

比如兩個死者的人際來往圈子,基本沒有重合,兩個人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從上到下,沒有任何來往,他們的圈子重疊,只有一個點——

都是醉香樓頭牌,勾蕊姑娘的客人。

“要說這勾蕊姑娘,那可是個厲害人物,在京城都紅了六七年了吧,無人能出其右,以一己之力,拔高了頭牌門檻,她不但能把男人勾的服服帖帖,還能和這些男人的女人們關系很好,情同姐妹,你說牛不牛?”

姜玉成不但送了消息,自己人也來了,茶都沒喝,見太子不在,湊近蘇懋,小聲道:“要不咱們去瞧瞧?”

蘇懋:“你說這勾蕊不但能把男客攏住,還能把男客的女人——家中妻妾,也關系處理的很好,情同姐妹?”

“對啊,神奇吧,世間哪個女子不妒?遇到情愛,呃,就算不是情愛,成了親有了名分的,怎會允許自己的丈夫在別處花心?我娘說夫妻二人就是二人,是排他的,真要喜歡了,男人女人都一樣,這個勾蕊能和男客的妻妾關系都好,我就沒見過這樣的頭牌姑娘!”

姜玉成撺掇蘇懋:“去麽去麽去看看嘛。”

蘇懋起身:“走。”

這麽幹脆利落的麽!

姜玉成看看左右:“那太子表兄不在,你能出宮不?”

“本案發起之日,殿下就允了我便宜之權,我算是仵作,屍體停在宮外,我怎能出不了宮?”蘇懋一邊說,一邊拿出腰間一塊牌子,晃了晃。

姜玉成一看,立刻笑了:“那咱們走!”

二人還沒走出宮門口呢,就被太子攔住了——

“去哪?”

姜玉成:“去醉香樓看頭牌姑娘勾蕊!”

太子淡淡掃了他一眼,看向蘇懋:“你也去?”

姜玉成瞬間抖了一下,感覺這一眼帶着殺氣,話音也是,是那種不好好回答會被咔嚓一下滅了的那種。

後知後覺想了想自己的話,他有些擔心的看向小夥伴,蘇小懋你可挺住啊!

哪成想蘇小懋非但不怕,不驚,還微笑着邀請:“殿下要一起麽?”

他竟然邀請太子一起逛青樓!

這是怎樣的勇氣!他太子表兄從來不會去那種地方的!太子表兄最讨厭那種男男女女的事了!

沒想到今天沒想到的事有點多,太子表兄竟然答應了——

“好。”

他幹脆利落的答應了啊!

于是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姜玉成只盼這青樓頭牌懂點事,千萬別來勾搭人那一套,不然今天怕是過不去了!

可又一想,別人幹的就是這營生,不練個媚骨千成,怎麽做生意,怎麽招攬客人?今天這事……

也不知道現在派個人回家求助爹爹,會不會有用,親娘的鞭子實在是有點疼的。

督主法醫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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