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怒

這段時日蕭啓琮一直處在自我矛盾中,他忍不住接近永嘉,心中的占有欲越來越瘋狂。卻又不斷鄙棄自己輕易落入陷阱,每每看到永嘉時,忍不住想要她痛苦。

蕭啓琮從不否認,他就是個瘋子,從雙親相繼死在他面前時,他就已經瘋了。

永嘉就這麽被他關在軍營裏,蕭啓琮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但會和她一道用飯,又時常将她當個婢女使喚,稍有不滿,還要出聲羞辱。

永嘉漸漸不太怕蕭啓琮了,因為她發現,蕭啓琮很少和她動手,最多的是出言侮辱。

而且,在想明白燕國因而而亡後,她已經釋懷了,心中對蕭啓琮的抵觸也在不知不覺間消融。

直到五日後的清晨,永嘉洗漱後如往常一樣推開房門,發現守在門外的侍衛不見了。

這是她來到軍營後第一次出門,北大營的駐軍已然在操練,整整齊齊地列着隊伍,看得人熱血沸騰。

在蕭索清冷的秋風中,永嘉走到了北大營的後方,靠着山腳的地方,還有一個營地。

兩個營地緊密相連,卻又泾渭分明,各自的駐軍來回巡邏,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線将他們分隔開來。

永嘉走近之後,就看到在鞭笞之下搬運石頭的燕國人。

他們大多是燕國将士,戰敗後被俘虜至此,由于誓死不降,每日只能被強迫做這些苦力活。

永嘉心有不忍,正要轉身離開時忽然聽到聲響,一人騎着青骢馬來到她面前,低頭俯視着她。

這人身着白色輕甲,舉手投足間帶着貴氣,不似普通人。可經歷過文茂一事後,永嘉看到他,就想起了斯文敗類這個詞。

男人抽出一支羽箭,用冰冷的箭镞擡起她的下巴,玩味地打量了她片刻,道:“你就是永嘉公主吧,确實一副禍水樣,怪不得蕭啓琮要把你藏起來。”

永嘉用眼尾掃視兩側,只見無人敢上前阻攔,她推開那羽箭:“非是我紅顏禍水,只是人心不足罷了。”

對方面露笑意,而後對她伸出手:“想去見見這些燕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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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遲疑片刻,剛要伸出手,就覺腰間一緊,整個人随之雙腳淩空——蕭啓琮單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了一邊,而後看着青骢馬上的人道:“衛将軍有這閑心,不如先把差事辦了,再出差池可沒人替你求情。”

吳邵眸色冷了冷,他家世顯赫,是官宦子弟,更是早早表明支持儲君,也因此将北大營收入囊中,別提多風光。

可自從蕭啓琮出現後,太子就對他越來越不滿,更是把北大營拱手送給蕭啓琮。

他多次提醒,太子不僅不信,還對他越來越疏遠。

如今太子好不容易解了禁足,正是韬光養晦的時候,他若出了差錯,太子自然不會撈他。

想到這裏,吳邵心裏生出一股惡氣,冷冷道:“風水輪流轉,你現在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日後未必不會遭到厭棄——駕!”

吳邵夾緊馬腹,往營地中跑去,在□□馬兒的快速奔跑中,他抽出箭矢,拉弓對準一個正在勞作的燕國人,而後直接放了箭。

永嘉想要上前,卻被蕭啓琮拽住手腕往回走。她扭過頭去看,只見箭矢穿透胸膛,那人撲到在地,幾名駐軍上前查看後,直接拿草席一卷,擡到了後山……

吳邵收回弓箭,賭氣地想着:“必須重新獲得太子殿下的寵信。”

永嘉眼眶微紅,一路上掙紮不休,卻掙動不了分毫。

蕭啓琮生了火氣,他為了永嘉一次又一次改變計劃,違背原則,永嘉竟這樣不識好歹。

是不是在永嘉心裏,他就是那大惡人,任由誰都比他蕭啓琮好上幾分?!

這樣想着,他心頭怒火愈發旺盛,剛回到房間就将永嘉踹倒在地,紅着眼睛道:“你還真是厲害,我一會看不到就又勾搭上了男人,是覺得太寂寞嗎。”

永嘉腹部疼痛難忍,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眶滾落,捂着肚子說不出話來,蕭啓琮捏住她的下巴:“說話,啞巴了嗎?!”

永嘉極力隐忍,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蕭啓琮怒不可遏:“什麽沒有,你當我瞎嗎?!”

永嘉顫抖着,不敢吭聲。

這讓蕭啓琮更加憤怒:“又不說話了,和誰都能聊,和我說句話就這麽難?”

明明兒時相見時,對他親切得不行,有說不完的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如今卻又毫無愧意地勾搭別的男人。

直到這時,永嘉才從被怒火沖出的罅隙中,窺得一絲蕭啓琮的心緒。

卻又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無堅不摧又毫無軟肋的一個人,怎麽會和其他庸俗之人一樣,對她……

就在這時,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李冕一見這情景吓了一大跳,以為蕭啓琮又在嚴刑逼供,當即緊張道:“蕭啓琮,你在做什麽,父皇特意囑咐了不要難為永嘉公主,我也再三叮囑,你全當耳旁風了嗎?”

他剛被放出來,父皇還沒允許他上朝,母後也還在禁足。他本想借着此事哄父皇開心,若是辦砸了如何是好?

李冕走近了,看到永嘉捂着肚子,臉色蒼白,手腕上還有一圈淤痕,吓得臉都白了:“傳太醫,還不快傳太醫!”

他之前見過蕭啓琮一腳踹倒一個成年男人,那男人倒地之後就爬不起來了,勉強救回來後也去了半條命,落了個終身殘疾不說,沒幾年就一命嗚呼了。

這要是……他不敢想。

蕭啓琮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親衛,那親衛連忙退下去請軍醫。

李冕猶在喋喋不休:“永嘉公主,你還好吧?能不能站起來……”

永嘉本就疼得厲害,聽他在一旁聒噪個不停,心中愈發煩躁。

蕭啓琮則倚在桌沿,端了盞涼茶灌下去,他方才雖然盛怒卻也收了勁,永嘉最多疼上幾日也就好了,并不會留下病根。

軍醫匆匆過來後,确實是這麽說的,只留下一副內服藥和一盒外敷藥,讓永嘉好生休養,不出半月必能完全痊愈。

李冕這才松了一口氣,沖着門口的親衛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公主擡到床上。”

那些親衛依舊站着,沒有蕭啓琮的吩咐他們哪敢動,太子眉頭微蹙,正欲發作時蕭啓琮走上前來:“我來吧。”

永嘉聽到他的聲音就恐懼,想要往後退,肚子卻一陣劇痛,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蕭啓琮已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永嘉一動不敢動,揪着他肩膀處的衣物,在他懷裏發着抖。

貓兒一樣,蕭啓琮不合時宜地想。

等安置好永嘉,李冕将蕭啓琮叫出去,将宣德帝的囑咐又認真說了一遍,并勒令他不許再對永嘉下手。

蕭啓琮冷聲應下。

李冕道:“依我看,等人好了,不如就此送回宮,倘若真出了差錯,你我也不好交代。”

蕭啓琮只好道:“殿下再給我些時日。”

沒了皇後出謀劃策,李冕就像沒了主心骨一樣,不由得更加依賴看上去最靠譜的蕭啓琮。

見蕭啓琮堅持,他只當是為了要事,于是換了話題:“父皇依舊不提讓我重新上朝之事,卻對李灼一再器重,前兩日還允了他上朝聽政,這該如何是好?”

蕭啓琮道:“殿下不必着急,如今已是深秋,轉眼便是寒冬,臣已找人看過,永州必會發生雪災。殿下不如先囤積錢糧,到時再攬下這差事,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你說得對,到時父皇龍顏大悅,必定會打消對我的隔閡……只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了些。”

“若臣沒記錯,永州的太守是皇後母家提拔,想必只要殿下吩咐一聲,他定會想辦法讓永州在受災時存糧空缺。”蕭啓琮侃侃而談,“還有臨近州縣,殿下提前命人以高于市場的價格收購餘糧,永州便無從借糧。”

李冕依舊有所遲疑:“若是被父皇發現了如何是好?”

“所以殿下還需要一個替死鬼,”蕭啓琮道,“殿下不是收服了永昌伯林晟嗎?不如就将這差事交給他做。一則試探他是否誠心歸服,二則哪日東窗事發,只需把他推出去,棄車保帥即可。”

“對,反正他一個燕國人,假降也很正常,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李冕當即下了決心,就要回宮着人去辦。

他的車架剛出了北大營,就被吳邵攔住了。

吳邵坐在馬背上笑吟吟行禮:“殿下安好。”

李冕掀開簾子瞧了他一眼,道:“你若不帶着文茂給我惹事,我自然安好。”

吳邵握緊了拳頭,都是蕭啓琮,挑撥他和太子殿下的關系。

李冕早看出吳邵不過一個毫無用處銀樣镴槍頭,當初若不是文茂舉薦,他也不會看走了眼。如今更是不想搭理他,放下簾子催促回宮。

吳邵讓開路,看着太子車駕揚長而去,眸子愈發陰沉,他揮手召來親衛,低聲吩咐:“去問小公爺,想不想嘗嘗溫香軟玉的滋味。”

蕭啓琮不是要金屋藏嬌嗎?他偏偏要把人弄出去糟蹋。

他不好過,蕭啓琮也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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