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處

在被保護過度的前十七年裏,永嘉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她腦子裏早就亂成了一團,只下意識去掙紮,而後被一把推到在地。

永嘉的手隐隐作痛,蕭啓琮的臉上則帶着幾道紅印子——她打個蕭啓琮。

永嘉将手背到身後,不敢去看他陰沉的臉色。

蕭啓琮臉色确實陰沉至極,情緒幾乎到了最低谷,有落入陷阱的慚愧,也有被拒絕的羞憤,這落在永嘉眼裏只剩下駭人。

蕭啓琮攥住她的手腕,沉着聲音道:“你還真是了不得,敢和我動手了。”

那塊堅硬的骨扳指把手腕硌得生疼,永嘉渾身顫抖着,抿着唇不敢說話,生怕蕭啓琮一個不高興,挖了她的褲頭子做扳指。

蕭啓琮的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你欠我的拿命還都不夠,有什麽資格和我動手?”

“我欠你的……”永嘉擡頭望向他,端的是一雙清澈無辜的眸子,蕭啓琮心中怒火更甚,手也收緊了。

永嘉的腕骨被捏的生疼,幾乎以為會被他生生捏斷,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侯爺,屬下有要事禀告。”

永嘉緊張地看着他,只見他眉頭皺了皺,而後松手起身往外走。

房門被打開,親衛看到蕭啓琮臉上的印子後驚詫至極,又看向屋內的永嘉,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于是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蕭啓琮沉聲道:“找人看着,不許她出門。”

“是。”親衛應下,又去關了門,而後跟着蕭啓琮去了議事廳。

蕭啓琮走後,永嘉又在地板上坐了許久,等到她撐着桌子站起來時,手腕上已經有一圈青紫的痕跡了。

她環視四周,這是一間普通的營房,算不上大,裏面收拾的很整齊,床鋪上平整得沒有一點褶皺。

房間裏只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個凳子,然後就是靠着牆壁的一個黃花梨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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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不見雕琢的痕跡,只有鋒利幹練,一眼望去空蕩蕩的,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就像蕭啓琮給她的感受。

左右被關在這裏,永嘉四處翻找一圈,卻只找到寫滿标注的兵書和一些演練陣法的圖紙。

她看着找到的東西,不由得想:“……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

蕭啓琮處理完事務已經是亥時,親衛在一旁詢問:“侯爺,今晚回府還是留在北大營?”

按京城裏風氣,軍營裏便是十天半個月不見總督身影,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可自從蕭啓琮接手北大營,每日往這跑不說,還時常宿在這裏。

反倒是那奢華寬敞的武陵侯府,好似時時被他遺忘了一樣。

蕭啓琮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回想起那個漆黑幽寂的武陵侯府,心中生出一股抵觸感。他問:“永嘉公主用過晚膳了嗎?”

“還沒有,”親衛道,“沒有的侯爺的吩咐,屬下不敢擅自做主。”

蕭啓琮點點頭:“留在北大營,讓人弄些飯菜送來。”

“是。”

蕭啓琮回到房間裏,只見永嘉和衣躺在他的床榻邊沿睡着了,手邊掉落着一本翻開的兵書,手腕上一圈青紫,乍一看很是駭人。

蕭啓琮走上前,将看了一半的兵書拿起來放到一旁,而後扯了被子,并不太溫柔地蓋在她身上。

永嘉本就睡得不安穩,這一下更是直接被吵醒了,一睜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蕭啓琮,心中當即一驚,差點掉下去。

蕭啓琮單手把她撈回床榻上:“還知道怕。”

永嘉從床榻上下來,又心虛地将床單上的褶皺撫平。

她并非有意冒犯,而是這房間裏一窮二白,凳子上一圈光禿禿的,連個能靠一會的地方都沒有。

“侯爺,飯菜好了。”親衛将飯菜擺好後,低着頭提醒他們。

蕭啓琮收回目光,大步走向圓桌:“來吃飯。”

永嘉餓了一整日,早已饑腸辘辘,聞言立刻跟上去,挑了個離蕭啓琮最遠的位置坐下,誰知一擡頭就和他鋒利的目光對視,當即惴惴不安起來,只能低着頭不說話。

蕭啓琮習慣了一個人,直接拿起筷子用飯,只當沒她這個人。

軍營裏的膳食簡單,味道也一般,蕭啓琮面無表情地吃完,填飽肚子後就撂了筷子。

正常這時候,他應該洗漱一下,而後熄燈歇息,或者再看一會兵書。

可今夜,當他一擡頭,看到的是坐在他對面的永嘉,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蕭啓琮看出了些志趣來,都忘了起身離開。

永嘉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只好把筷子放下,低聲道:“我吃好了。”

蕭啓琮招手讓人收了碗筷,而後拿起帕子擦了手,又随手拿了一本兵書來看。

永嘉看了一眼敞開的房門,又看向書桌後一言不發的蕭啓琮,猶豫再三後站起了身,往門外走去。

“去哪?”

永嘉顫抖了一下,轉過身道:“我該去哪?又或者要做什麽?”

蕭啓琮通過太子,費了這麽大勁把她弄到北大營,當然不是來看她吃飯的。

“過來,磨墨。”

永嘉只好回去,站在桌邊磨墨。

蕭啓琮拿起毛筆,翻出未畫完的圖紙,繼續研究陣法。

夜已經深了,軍營裏靜悄悄的,除了巡邏用的火把,只剩這間房間還亮着燈,四周只聞燭火的哔剝聲。

永嘉有些困了,可蕭啓琮依舊精神奕奕,她低頭看向那幾乎寫滿的紙頁,突然明白了燕國為何會亡。

正所謂一将難求,有蕭啓琮這樣的大将在,衛國自然可以在戰場上無往不利。

而燕國若想複國,除非……

永嘉腦海中浮現了許多龌龊的心思,她心驚于自己的變化,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得頓住。

她何時變成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就連父皇母後的教誨也都抛之腦後了。

其實,從兩國立場來說,蕭啓琮領兵攻打燕國,燕國無能将可用,以至最後亡國,這一點她确實無話可說,也沒什麽好苛責蕭啓琮。

至少,她從未見過燕國的哪位将軍如此夜以繼日地鑽研取勝之道,他們大多飽食終日,而後聚在一處說笑,并稱之為盛世氣象。

而蕭啓琮不一樣,他隐忍克制,在戰場上又鋒芒畢露。就他習讀的這麽多兵法來說,倘若不能成為馳騁沙場的一員大将,就确實是蒼天不公了。

就在永嘉反思燕國為何而亡時,手腕上突然一涼,而後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蕭啓琮用狼毫在她手腕上畫了一道,不滿地道:“你就是這樣當差的?”

永嘉忍着疼,放下手中的墨錠:“侯爺費了這麽大的勁,就是為了來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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