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冤家

林清原是不知道地獄是何模樣,最多也就是上上刀山、下下火鍋,割皮挑骨油炸罷了,自己和這些也搭不上脈,卻是沒想到第二天經歷了比這還讓他膽顫的過程。

由于七天後要去蕭敬王府表演,于是丫鬟、林清、金姨陪着她倆在後花園,這是金姨為了清月閣的招牌堅決要求這兩冤家事先合演,不得不說金姨是有先見之明的。

看那肖洛霜那神情好不自在,清新淡然,好似萬丈紅塵皆不入眼般,十指芊芊,撥動揉轉着,琴聲清婉柔柔,似溪水過澗般淅淅而動,又如空中飄散的雲霧缥缈不定,有如在群山圍繞的靜湖邊彈奏,身臨其境,曲随心動那是自然之極,耳邊萦繞着飄渺動靈之樂,久久不歇,端的是人間仙樂,妙不可言。

而看那付璇然亦是一副陶醉的神情,長袖飄飄,昂首彎腰之際好似精靈般輕盈的一旋一轉,時而妩媚時而靈動,像随風而飄的霞雲琢磨不透,又似那飛蛾撲火般絢麗奪目,那紅紗随着她的擺動而飛旋搖曳着,當着是個紅顏禍水。

只是這兩人當真是極其不對眼,那是各管各彈、各管各舞,這曲是仙曲,這舞亦是人間難得,可合在一起,為何總讓人感到那麽不協調呢,不時還有陣陣陰風在衆人面前吹過,頓時讓人如履薄冰,置身極寒之地。

兩人好像是故意對着幹似的,可又不能說出她們哪彈得不好,哪跳的不對,急的在一旁的金姨直咧嘴叫‘姑奶奶’,可別說叫姑奶奶了,你就是叫祖宗,她倆依舊如故,不鳥在一旁唧唧哇哇的金姨。

那金姨是為七日後的演出着急冒汗,自覺倒黴的不得不接這燙手山芋,可論起比她還倒黴的,非林清莫屬了。

“小龜,我累了,過來幫我揉揉……”付璇然雙眼眯成一彎妩媚的勾月,紅唇輕啓,悠然的指使着林清幹活,只是那眼角時不時的往肖洛霜那瞟去,似挑釁似炫耀。

“小龜,我要喝茶……”

“我要的是那銀針葉,不是這毛峰茶,給我換了……”

“小龜,熱,給我扇扇……”

“小龜,去取些水果來……”

“你幫我剝……”

…………………………

付璇然不要小紅、小翠插手,單單叫這林清跑來跑去的做苦工。

林清那是有一肚子苦水倒不出啊,媽的,你這吆喝牲口呢?他不知道付璇然又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好久不這麽‘賣力’的使喚自己了,是不是要将前幾天的份一起補回來。林清一邊遵循着付璇然的指令,一邊暗暗罵她祖宗十八代,生兒子沒屁 眼,生女兒鬥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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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肖洛霜剛開始看到這副情景,暗暗好笑付璇然的幼稚,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看她那架勢依然沒有叫停的打算,只見林清已是額頭冒汗,濕了青衫,想來是累的不輕,心下不忍,于是對着身邊的丫鬟說道,“畫竹,去,端杯茶給小歸,讓他解解渴。”

“是,小姐。”那畫竹依言将茶水端到在蹲在地上賣力挑石子的林清面前,問為何他會無緣無故挑石子,那還得說是付璇然那女魔頭說眼前的碎石子礙着她跳舞了,非得林清挑幹淨不可。 唉,可憐的林清只好埋頭苦幹,這時一杯茶水送到他面前,無疑是雪中送炭,林清亮閃閃的雙眼感激的瞧對面的肖洛霜望去,她也是回以輕柔一笑,頓時林清有如那枯木逢春般精力充沛,嗚~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這一舉一動自是逃不了付璇然的眼,看着他倆眉來眼去的模樣,頓時氣得七竅生煙,貝齒輕咬紅唇,惱怒的瞪了眼肖洛霜,那意思是,要你多管閑事,小龜可是我的人。

那肖洛霜看到了卻是越發笑的溫柔了,嘴角含春似的回眸瞄了眼在喝茶的林清,轉而似笑非笑的望了回去,那意思是,我非要管,看你奈我何?

付璇然好似看明白了其中的諷刺意味,霎那間,臉色漲的通紅,卻是硬生生的将那怒氣憋了回去,只是那含媚的眼神已不知去向,只是嘴角含笑的冷冷的盯着對面的肖洛霜,你這狐貍精莫要不識好歹,裝腔作勢。

看着眼前已呈怒色的付璇然,肖洛霜依舊回以脈脈柔笑,只是比之之前更加迷離誘人,你這小厮不如給我得了,我會比你更好的善待他。

………………

這一來一回之間的眼神争鬥,好似火星撞地球,波及面廣、破壞性強,林清即使站在十步之外亦能感受到她倆眼神間的摩擦,遠遠望去的還以為在暗送秋波,一個笑的媚,一個笑的柔,可林清卻是清晰地看到電光火石摩擦起的星星之火在她倆之間越燒越旺。

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這又是何必?林清暗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低着頭繼續賣力的挑他的石子兒,眼不見為淨,很是疑惑她倆為啥老是争鬥不休,卻是茫然不知引起她們倆争端的恰恰卻是自己。

終究是付璇然棋差一招,忍受不了肖洛霜眼神暧昧的挑釁,頓時一掌拍在身側的檀木桌上,厚重的桌子劇烈的顫抖着,連帶着桌子上的茶杯、果盆撞得‘叮叮’響,只聽得她大聲喝道,“小龜……”

“到……” ‘呼’林清條件反射似的從地上竄起來,昂首挺胸站的直挺挺的,心情好似大學軍訓時教官巡視,怕一個不小心惹黑臉教官訓斥一般膽戰心驚。

“你說,你是誰的小厮?”付璇然向林清問話着,眼睛卻是緊緊地盯着肖洛霜看,好似要吃了她般怒目而視。

“啊……”聽得這話,林清頓時蒙了,這不明擺着麽,不是你小厮,我用得着那麽聽話麽,這麽吆喝老娘,在以前,早一巴掌啪過去了,當然也要有這能耐。

看着林清沒有立馬回話,而在那發呆,付璇然不樂意了,頓時走到林清面前,狠狠地踩了一腳,陰陰的對着他道,“還…不…快…說?”

林清一個不注意被這麽狠狠踩了腳,頓時叫出了聲,“哎呦…”痛的他直咧牙倒吸涼氣,此時腦子也回過了神,對着付璇然只讨好的說,“我的姑奶奶诶,小的是大小姐您的小厮,您就是天上那月亮,需小的時時瞻仰,您就是佛臺上那女菩薩,需小的時時叩拜,您就是……”

林清恬不知恥的說着違心話,惡心的自己都想吐,卻依舊獻媚的高歌頌揚。

顯然付璇然卻很吃着一套,聽後頓時眉開眼笑,心情舒暢,剛剛被那狐貍精打壞的惡劣心情立馬如春風拂過,遍地開花,可越說到後面,卻越是聽不下去,她都為林清的沒臉沒皮感到不好意思了,立馬羞惱的紅了臉,打斷林清的胡扯。

林清卻是講到了興頭上,剛剛還說道,您就是那哺育咱的乳汁,需小的時時吸……卻被付璇然一聲嬌叱猝然打斷,很是不滿,幽怨的回望了一下。卻是發現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張的吃驚的望着自己。啊,好像有點過了,對不住啊,誰叫咱生在紅旗下,別的不會,這一套套虛的張嘴就來呢。林清滿懷歉意的看着惱紅得如同醉酒桃花,狠狠直瞪自己的付璇然。

原是林清太過沉浸那演講中了,小紅、小翠等人自不必說,平時文文靜靜的人原來無恥起來是這等模樣,吃驚之下開始拿有色眼鏡看林清了,這人歹不要臉了,以後要離他遠點。

那肖洛霜亦是用詫異的眼神瞄着林清,可沒一會兒便最先恢複了平靜,這人厚起臉皮來還真不得了,看到付璇然那氣紅的臉,林清呆呆地樣子,心下頓時一陣歡愉,嘴角微翹,鳳眸裏滿是笑意,拈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慢悠悠的笑着說,“沒想到妹妹是這般偉大,倒叫姐姐自愧不如啊……”

“你……”付璇然一聽肖洛霜的綿裏藏針的話頓時柳眉倒豎,顯然是氣的不輕,忽的,卻是平靜了下來,轉而嫣然一笑,當真是千嬌百媚,只見她柔弱無骨的身子飄飄然的半依在林清的肩上,微微張着櫻唇朝着林清輕輕吹了口氣,又擡起她如玉脂般的手指在他胸膛畫着圈圈,對着肖洛霜抛了個媚眼,說道,“妹妹我呀,就喜歡他這個調調……”

身懷香噴噴的大美人,林清身子都酥軟了下來,卻不是美的,那是被吓的,加之付璇然那掩在袖子管下的小手正狠狠地擰着林清那嬌嫩的腰肉,當真是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明了,卻是叫不得,哭不得……

林清已是渾身冒着虛汗,心下直抱怨,你們鬥歸鬥,不要殃及池魚啊,可憐可憐我,請放我這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蝦米吧……

沒想到肖洛霜卻是不以為意,只是站起身來,翩翩蓮步,一颦一笑,華貴優雅的施施然走到林清面前,卻也不看倚在旁詫異的付璇然,只是一只玉手輕輕捋起着左邊垂下的青絲,那晶瑩剔透的臉龐浮起恍惚的笑意,剎那間呈現無限風情,迷了衆人的眼,她卻是不管旁人,自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帕,輕輕的擦拭着林清額頭冒出的汗,淡淡的笑着,“妹妹也真是,累的小歸一身是汗,也不知疼惜……”說話間似嗔似笑,讓人捉摸不定。

被擦拂的林清只覺一股如蘭馨般的清香深入肺腑,心神為之一振。往肖洛霜望去,她嘴角挂着淺笑,那幽深的黑眸直直的望着自己,好似要被拖進這無底的黑洞,不能自拔。

“哼……”付璇然看到這情景,重重的冷哼一聲,一氣之下,迅速的從肖洛霜手裏搶走正擦拭林清額頭的帕巾,用力的甩在了地上,似是不滿的狠狠地踩了幾腳,對着肖洛霜氣急的說道“你這狐貍精,莫要惺惺作态……”

說完,也不管在場的衆人是何表情,拽着林清的衣領便把他拖離肖洛霜,也不顧林清這姿勢走路有多麽不方便,便急急的往自己房裏拉扯。留下肖洛霜依舊如故的站在那兒遠遠望着,如空谷幽蘭花般遺世獨立,輕輕淡淡的笑着。

林清絕望的回眸望了眼衆人,求救的信號表露無疑,得到的卻是或如清風般的微笑,或是同情眼神,或是幸災樂禍……

唉……林清只得默哀,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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