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失戀了

元攸寧穿着病號服,靠在單間病房的沙發上,他垂下眼睫,面色淡然的翻看劇本。

手機在桌上震動響鈴,陳璟初遞過來,元攸寧接過放在耳邊,平和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什麽??”

電話很快挂斷,隐隐約約能聽到抽噎的聲音,元攸寧站起來快步往外走,陳璟初茫然的跑過去攔下來,“老大,再等等,報告還沒出來呢。”

小美人停下腳步,一瞬間想到很多。

對,全身檢查的報告沒有出,霍遠白在走之前,定下的檢查,與此同時,還有兩天休假和眼前的一切,那人似乎準備的很全,衣食住行無一不到位。

除了,消失不見的本人。

連帶這部電影,也只差最後一場殺青戲結束。

他們之間的關系,卻驟然停滞下來,如同深冬季節冰封的河流,什麽時候能等到化解呢。

“攸寧。”元攸寧拿着劇本,匆匆擡頭。

宋軟一身藍色校服,眼皮腫腫的,垂頭拿着書包,一走一頓,表情簡直是難過極了,像只傷痕累累的喪氣小兔子,從未有過的傷心難過。

元攸寧兩只手張開,宋軟立刻抱過來,聲音很委屈傷心,眼淚珠子一樣往下掉,“嗚嗚嗚,攸寧,我失戀了。”

小美人好不容易的哄着,雙手抱着宋軟推進病房。

陳璟初站在門外,關上門,元攸寧揉了揉面前的小臉,他扔掉紙巾,嘆氣寬慰道:“我好像,也是。”

宋軟擡頭,他沒有聽清這句話,“什麽?”

小美人略微傷心的神情已恢複自然,他像個哥哥一樣,掏出手機,一邊發信息,一邊嚴肅的問宋軟,“你怎麽自己跑過來了,阿姨多不放心啊。”

“我…我錯了…”宋軟自知自己太沖動,從下飛機的那一刻就開始對這座城市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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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輕輕握了握手腕,他溫柔的問:“說說,怎麽回事?”

一個星期前,宋軟收到開學的消息,同時也收到了元霁辭職的消息。

宋軟跑回房間,打開手機發現微信也被拉黑了,徹底失去聯系的态度和做法。

總是唇邊含着笑容的老師,溫柔解題的老師,斬斷關系真是不留餘地,連給宋軟一絲回神的機會都沒有,只留下一個多月虛無的記憶。

曾經充滿暗戀的心髒忽地裂開大洞,刺啦的吹着冷風,裏面的人消失不見,赤裸裸的變成空洞。

風吹過,凍得他無法喘息,疼到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睡眠,甚至還沒有學會面對一個人的離開。

深夜,宋軟閉上眼,他抱緊懷裏的卷子。

他只想要元霁的答案。

隔天清晨,宋軟穿上校服,不聲不響地吃完早飯,坐着汽車上學,走進人群之中,他長得乖,點頭問好饒過老師。

在上學第一天,宋軟笨拙地學曾經祁羽跳牆的樣子,爬上牆角跳下來,嫩白的掌心劃出一道血痕,一時疼的抽氣。

他擦了擦,拿着從家裏找出來的硬幣,緊張的坐上查好的公交車,圓圓的眼睛盯着每一站的紅色滾動牌子,面頰軟綿綿的,抓着扶手站在門邊,時刻準備下車。

元攸寧提起過,貧民區的出租車大部分是黑車。

宋軟不敢自己去坐車,只能提前一晚上查好公交路線圖。

少年的情感,總是充斥着孤勇。

宋軟穿着校服,長的白嫩,像個青嫩的小草,直愣愣的出現在嘈雜的貧民區,不少人路過擡頭看一眼,留在記憶裏。

少年咬咬牙,緊張的鑽上老舊的小區樓梯間,踩着樓梯,伸出手敲元霁的房門,“元霁,你出來。”

宋軟敲了幾下沒聲音,自暴自棄的蹲在房門前,氣哼哼的威脅元霁,“你不出來,我就在這裏等着你,我不回去了。”

大概是威脅有點詛咒的作用,宋軟聽到上樓的聲音,他站在樓梯上,看到了元霁出現。

下方,元霁穿着黑色的薄外套,深灰色的運動褲,微微彎着腰上樓,手裏提着紫色的藥袋。

“有事嗎?”元霁捂着嘴角,他微微的咳嗽,神情溫和,眼眸飄着淡漠的色彩,刺的宋軟感覺手心更疼了。

他怎麽能這樣溫柔又絕情呢?宋軟拽下發皺的校服,輕輕動了動唇角,聲音僵硬:“我有。”

元霁走上來掏出鑰匙,他的面色隐隐發紅,正發着高燒,但隐藏的很好,他淡淡道:“進來說。”

鐵門咚的一聲合上,元霁剛放好藥袋,白淨又發熱的手掌被宋軟抓上,烏黑的眼眸注視着他,寫滿傷心,他問:“老師,為什麽要删掉我…”

元霁抽出自己的手,面容有些冷淡起來,聲音漠然無情,背過身,捂着嘴劇烈的咳嗽幾聲,他說:“我們的補課關系,已經結束了。”

宋軟鼓起勇氣,“老師,我…喜歡你。”

“你不該喜歡的。”元霁眸色暗了下去,極少數浮起來的歡喜被他毫無保留的壓下去,甚至搖搖晃晃的往後退了一步,說出來的話很刺耳,“宋軟,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你母親給我錢,我給你補課,态度自然是好的,所以…會被你誤會。”

宋軟上前,抱住元霁,“沒有,我分得清。”

“你分不清。”元霁沒有再推開他,卻是低下頭看着宋軟,眼眸的情緒讓人分辨不清是什麽,字字珠玑,“你知道我多大嗎?知道我有過什麽經歷嗎?知道我真正是誰嗎?”

元霁在通過一針見血的辦法。

告訴他,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宋軟聽的終于忍不住的哭了,他的眼淚抹在衣服上,這兩天的慌亂和難過全部通通的倒出來。

“元霁,你以為我願意嗎?我不想和你差太多,不想你消失掉,你能不能不要離開,等等我。”

“還有一年,我就是大學生了。”

“我會長大的。”

宋軟眼淚的溫度落在手背上,灼燒着肌膚和心髒,似乎他的頭更暈了,元霁搖頭,仍說,“不能。”

他不能完全保護好宋軟,甚至自己也無法有保障的生活,是一灘爛泥,憑什麽去給十八歲的宋軟希望呢。

宋軟應該和見面時一樣,活的潇灑快樂,沒有憂愁。

宋軟抱着元霁,他面頰濕漉漉的蒼白,突然眼前發黑,他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糖果,但手指無力,撕不開糖紙,聲音也跟着弱下來,“我…低血糖。”

元霁快速扶着讓宋軟躺在沙發上,他凝眉剝開包裝紙,宋軟張開唇,嘴巴裏乖乖含着奶糖,身體卷縮着在沙發上閉着眼等待恢複。

宋軟從小沒有獨自出過門,去哪裏都有朋友親人保镖跟着,就是怕他突然想暈倒,連糖都沒有人喂一下。

元霁接了半杯水,靠着牆,吞下退燒藥。

另一側,宋軟緊緊閉着眼睛,他清醒幾分,眼淚浸濕了眼睫毛,極為小聲的抽泣,忍着抓着自己的手指,心裏難過的緊。

為什麽,他的感情已到絕境,不能有一絲挽回了。

元霁靜默的走過去,拿着紙巾,擦掉他的眼淚,掰開他的手心擦這消毒的碘伏。

宋軟突然睜開眼,他抓住他的手臂,連老師也不喊了,“元霁,這是因為我媽媽嗎?”

元霁擡眸,他停頓一下,說:“不是。”

宋軟坐起來,他跨坐在元霁的腿上,他使盡了力氣,壓着生病的元霁肩膀,湊近咬住對方的唇瓣,重重的碾過,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春色。

把第一個吻,獻給他的初戀,或者說,是偷走元霁的一個吻,無論他們是不是真的沒有未來。

門聲突然響了,宋夫人的聲音透過鐵門傳過來,“宋軟,出來。”

元霁冷靜的擡頭,看着坐在他腿上面露無措的宋軟,他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認真的說,“回去吧,好好讀書,祝你考上好的大學。”

“你…”宋軟站起來,他聽到元霁很低的聲音,整個人背對着他,彎下背脊,“以後,忘記我。”

這一次,他沒有再對宋軟笑。

宋夫人風塵仆仆的趕過來,面容不如以往的精致。

鐵門一開,看到宋軟紅着眼睛的樣子,顯然是傷心極了,一句氣話也沒說出來,拉着兒子就往下面走,高跟鞋踩得蹦蹦響。

宋軟抱着書包,不啃聲的瞥向一邊,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的氣息從靈動變成了死寂。

“你啊…怎麽什麽都瞞的這麽嚴呢。”宋夫人嘆氣,讓司機開車回家,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不去學校了,回去休息吧。

空蕩的房間,元霁忍不住,劇烈的彎下腰咳嗽,面容蒼白,維持不住表情,他扶着額頭,緩緩坐在地板上,電話裏響着合夥人的聲音,擔憂極了,“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生病也沒個人照顧,只吃藥能管用嗎?”

元霁低聲笑了笑,他說:“不用,我生病,大概是報應吧。”

報應他傷了一個人的心,也違背了自己的心。

宋軟,你會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一直在泥潭裏反複掙紮的我,背負着吸血的父母還有為家庭付出一切的爺爺。

那句不曾開口的喜歡。

元霁壓到心底最深處,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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