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賞賜
滿室寂靜。
扶容喝了安神藥, 這時被喊起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他低着頭,握着那塊小牌子, 手指輕輕摩挲着上面的“昭”字,神色認真,眼裏只有那塊牌子, 正斟酌着, 要怎麽去見太子殿下。
秦骛坐在他面前,低聲道:“不會的,扶容,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護住你的。”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扶容的手。
可是扶容被他吓了一跳, 連忙把兩只手塞進被子裏。
他還以為秦骛要搶走他的令牌。
秦骛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了滾, 嗓音低啞:“我沒有要搶,是我找到這個東西, 把這個東西還給你的。”
扶容緊緊地裹着被子,只露出腦袋, 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他, 沒有說話。
秦骛低聲道:“我帶着人找了很久,找了一天一夜。”
他低下頭, 看看雙手,再看看身上, 試圖找到一點自己辛苦的證明。
秦骛把自己的雙手遞到扶容面前:“你看, 我的手都磨破了。”
殿中一片漆黑, 扶容什麽也看不見。
扶容輕聲道:“可你剛才說,輕輕松松。”
秦骛哽了一下。
好罷,“輕輕松松”确實是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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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在扶容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厲害,有多無堅不摧,這世間的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易如反掌。
他也不會在扶容面前賣乖賣慘。
那樣顯得他無能,秦骛理所當然地以為,扶容跟他,一定是因為他厲害,能護住他,倘若他不厲害,扶容就不跟他了。
秦骛從來都不會這些,以至于此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秦骛頓了頓,只是低聲重複:“我會護住你的,不會讓你死的。”
他語氣篤定,仿佛勢在必得。
扶容低着頭,垂了垂眼睛,輕聲道:“秦骛,你騙人。”
秦骛猛地擡起頭:“我沒騙人。”
下一刻,他瞧見扶容偷偷打了個哈欠,便收斂了語氣。
總不能把扶容給吵醒。
秦骛知道,現在是扶容喝了安神藥,沒什麽精神,他才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若是扶容清醒過來,再要這樣說話,只怕就不能了,他也會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
還是收斂些好。
秦骛端起放在旁邊的半碗湯藥,舀起一勺,遞到扶容唇邊:“喝藥,喝了就睡覺。”
“嗯。”扶容輕輕地應了一聲,含住勺子。
秦骛就這樣喂他喝完了剩下半碗湯藥,想要摸摸他的額頭,卻被扶容躲開了。
扶容抱着被子,往榻上一倒,哧溜一下,動作流暢,鑽進了被窩裏。
秦骛的手停在半空,虛空握了一下,便收了回來。
扶容收拾好被子,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秦骛端起藥碗,剛站起身,準備離開,卻忽然想起什麽。
他垂眼看着扶容,努力放輕了語氣:“扶容,那個牌子,你別抱着睡覺。”
扶容閉着眼睛,平躺在榻上,好像沒有聽見。
他兩只手交疊放在身前,縮在被子裏,顯然是把令牌攥在手裏了。
秦骛伸出手,沒碰他,拽了拽被子,語氣不自覺加重:“扶容,牌子拿出來,別抱着睡覺。”
聽見他命令的語氣,扶容不自覺哆嗦了一下,緊緊閉着眼睛,睫毛微顫。
秦骛清楚地看見,連忙又收斂了氣勢,放輕聲音哄他:“扶容,抱着睡容易硌着,拿出來,拿出來睡。”
是會硌着,但不是硌着扶容,是硌着秦骛。
扶容抱着太子殿下送他的東西入睡,秦骛心裏自然不舒服。
他使盡千方百計,想要把那個牌子,從扶容的被窩裏拿出來。
秦骛無比懊悔,他不應該在扶容睡前,把東西拿給他,他應該等明日扶容起來了再拿給他。
他再弄兩道傷痕,裝一裝可憐,扶容肯定吃着一套。
結果現在……
他明顯感覺到,遇上扶容,他一貫的謀算都算不起來,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
秦骛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扶容就拽着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這一個翻身,好像就耗盡了扶容所有的力氣,他呼吸勻長,很快就睡着了。
秦骛端着空碗站在榻邊,低頭看他,低聲道:“好吧,抱着睡也行。”
反正他把東西找回來,就是為了哄扶容高興的。
秦骛說完這話,便放下帳子,轉身離開。
帷帳垂落,門扇輕輕關上,一聲輕響。
秦骛離開房間的瞬間,床榻上的扶容忽然吸了吸鼻子,拽着被子,蓋過頭頂。
瘋了,秦骛真是瘋了。
他現在做出這副委屈模樣,到底是什麽意思?
去找令牌、喂他喝藥,還對他說這些奇怪的話。
可是這些事情,和前世自己為他做過的事情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想挽回嗎?還是回心轉意了,想彌補他?
扶容覺得不太可能,他太了解秦骛了,秦骛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背後必定有無數個原因、無數個好處。
他現在這樣,大約是因為習慣。
秦骛習慣了自己跟小随從似的,整天圍在他身邊打轉。
秦骛習慣了只要朝自己揮揮手,自己就會颠颠地跑上前。
秦骛習慣了……只要往邊上一伸手,就能拽到一個男寵來做那些事的生活。
平心而論,扶容身邊若有這樣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他也會在失去之後開始懷念,他也會理所當然地把這個人當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再一次失去他的時候,必定發瘋。
秦骛現在這樣對他,無非是因為習慣了。
沒關系,扶容想,秦骛既然能習慣有他的生活,肯定也能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扶容想明白了這一點,滿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堅定自己的想法。
沒多久,藥力發作起來,扶容打了個哈欠,這回是真的準備睡覺了。
他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睡着的前一刻,扶容還在告訴自己。
別回頭,他已經走到一半了,他已經認識了這麽多前世不認識的人,他還學會了這麽多前世不會的東西,他更不能回頭了。
繼續走,不回頭。
另一邊,秦骛從正殿裏退出來,把空碗交給侍從。
秦骛轉身回了後殿,沒有要人伺候,只是解了外衫,淨手淨面,在蒲團上坐下,開始擺弄香爐。
他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只能焚香打坐,打發打發時間。
他熟練地焚香,口中念念有詞。
可是他心神不寧,總是想到扶容對他說的那些話。
——我恨死殿下了!
——做五皇子的伴讀,會死的!
扶容是這樣想的。
秦骛無從辯駁。
前世正是如此。
秦骛自負運籌帷幄,總以為萬事盡在掌控之中,冷宮之中也能護得扶容周全。
他說,不會的,他不會讓扶容死的。
可是前世,扶容偏偏是在他登基之後,在他權勢最盛、登上皇權頂峰的時候,離他而去。
他再說什麽,不會的,他不會讓扶容死的,只顯得是句空話,
所以扶容不信他。
秦骛想,或許他錯了,他自以為護扶容周全,必然是扶容依附着他。
現在看來,好像是他離不開扶容。
他一離開扶容,就忍不住要發瘋。
秦骛倏地睜開眼睛,瞧着香爐裏袅袅升起的輕煙。
他想,他還有機會,他的謀算已經成了大半。
他反殺刺客,在老皇帝面前有功,老皇帝應當會給他一些賞賜。
他可以趁機把扶容要過來。
等扶容過來了,他就……
他就對扶容好。
他就證明給扶容看,證明他會對扶容好,他會拼死保護扶容。
他還可以假裝自己根本不知道前世的那個秦骛,假裝自己和前世那個秦骛沒有任何關系,他們根本不一樣。
對,扶容也重生了,這樣更好。
扶容重生,不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反倒是上天對他的獎賞。
重生的扶容,才是更完整的扶容。
天底下只有他二人重生了,更說明,他與扶容是天生一對。
秦骛同樣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吹散面前的輕煙。
快了,他的謀算馬上就要成了。
只待老皇帝來問他要什麽賞賜,他就能把扶容搶回來了。
忽然,秦骛擡起手,扇了一下自己的臉。
就像扶容打他的那樣。
翌日清晨。
扶容好些了,靠在軟枕上,侍從們端來米粥和湯藥,還有一些補品。
扶容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門外傳來侍從們低聲問好的聲音:“五殿下。”
可是秦骛沒有進來,仿佛只是路過這裏。
扶容喝着粥,沒有擡頭。
隔着帷帳,秦骛在門前稍稍停下腳步,朝裏面望了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又傳來一聲:“太子殿下、六殿下。”
這下,扶容眼睛一亮,把粥碗放下,驚喜地擡起頭:“太子殿下、六殿下……”
他剛準備起身行禮,就被快步上前的秦昭按住了。
“坐着,別起來了。”
扶容重新坐回榻上,滿眼都是高興:“殿下。”
秦昭在榻前坐下,看了看他在喝的粥和藥,溫聲問道:“可好些了?還發熱嗎?”
扶容搖搖頭:“多謝殿下關懷,奴已經好多了。”
秦昭笑了笑,又道:“此次你引開刺客,立了大功,可以想想要什麽獎賞,你求一求父皇,說不定可以從掖庭出去。”
扶容點點頭:“我已經想好了。”
秦昭只當他是想明白了,也不再追問他,只是回過頭,看看六皇子。
六皇子又擺弄他帶給扶容的補品去了,沒有顧及到這邊。
秦昭轉回頭,溫聲道:“阿暄很感激你。”
扶容道:“都是奴應該做的。”
秦昭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你年紀太小,還有一個母親在宮外,你就這樣引開刺客,這回是你命大,萬一下回……”
他頓了頓,正色道:“下回不許再這樣做了。”
扶容同樣認真地說:“倘若我不去,那就是六殿下遇險,或是林公子遇險,我不想他們出事。”
秦昭接話接得很快:“孤也不想讓你出事。”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頓了一下。
扶容擡起頭,疑惑地看着秦昭。
秦昭有些不自在,偏過頭去,摸了摸鼻尖。
正巧這時,六皇子抱着一堆書冊過來了。
“扶容,我怕你無聊,特意給你帶了點畫本。”
秦昭便道:“阿暄,你陪着扶容罷,孤還有事情要處置。”
六皇子把自己帶來的畫本都放在榻上:“好。”
秦昭站起身時,像是不經意間,碰了一下扶容的枕頭。
扶容低下頭,他把太子殿下給他的令牌塞在枕頭底下,不小心露出半邊,秦昭不動聲色地把令牌推回去了。
扶容連忙擡起頭,秦昭仿佛不覺得有什麽,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孤先走了。”
“嗯。”扶容忽然有點臉紅,用力點了點頭。
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了一聲:“殿下慢走。”
扶容目送他出去,隐約瞧見,門外還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或許是哪個侍從,或許是哪個過路的,又或許是秦骛。
扶容無意探究,便低下頭,同六殿下一起看畫本。
兩個人說說笑笑。
過了幾天,扶容不再發熱,也有了精神。
老皇帝終于得閑,傳召他和秦骛。
扶容下了榻,披上衣裳,理好頭發。
侍從們都在門外等候。
扶容最後洗了把臉,擦了擦手,準備出門。
忽然,他想起什麽,走回榻前,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塊令牌,塞進衣袖裏。
這幾日,太子殿下時常過來看他。
而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訴太子殿下,求一求他。
扶容思量再三,還是放棄了。
太子殿下這陣子很忙,扶容看在眼裏,而且,若是他去求太子殿下,只怕要給太子殿下樹敵,樹的還是秦骛這樣強勁的敵人。
太子殿下待他好,他實在是不好意思把太子殿下拖下水。
還是再看看吧。
憑着自己對秦骛的了解,扶容還是想賭一把。
不過,就算這令牌他不用,握在手裏,也能讓他安定下來。
扶容收拾齊整,推門走出宮殿。
正巧這時,秦骛也從後殿過來了。
扶容腳步一頓,往後退了退。
秦骛溫和了語氣,不讓他害怕:“扶容,我們一起過去。”
扶容行禮:“是。”
他跟在秦骛身後,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走在廊下。
秦骛的屬下們很識趣,遠遠地跟着。
轉過拐角,宮牆遮蔽了日光。
扶容微微擡起頭,看向秦骛,輕聲問道:“五殿下,還要求陛下,把奴賜給殿下做伴讀嗎?”
扶容剛開口,秦骛便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迎上扶容的目光。
秦骛道:“我一開始,就是為了你,才設了這個局。你我二人共患難過,如今同住一處宮殿,你做我的伴讀,更加順理成章。”
扶容正色道:“我只是在養病,等我的病好了,我還是要回去找六殿下的。”
秦骛頓了一下,壓制住翻湧的情緒,淡淡道:“你原本就是我的伴讀,我只是把你要回來。”
扶容依舊執拗地反駁:“我不是。”
秦骛道:“你就是。”
他試圖哄騙扶容:“扶容,你放心,你跟我,只會比跟着六皇子更好。”
“我不去文淵殿念書,你也不用日日早起,陪着念書,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所有東西,你先吃過用過,你不喜歡了,我再撿走。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過幾年,等我……”
等我當了皇帝,太子和六皇子都沒有好下場,你跟着我,做萬人之上、皇帝之上的皇後,好不好?
但是秦骛現在沒辦法把這話說出口。
他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
秦骛頓了頓,定定道:“我會待你好,你跟着我最好。”
說完這話,他不敢再停留,害怕自己在扶容面前暴露什麽。
秦骛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轉過身時,秦骛忽然聽見,扶容小聲道:“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好’。”
兩人一同到了皇帝寝殿前。
侍從們推開殿門,和和氣氣地領着他們進去。
“五皇子、扶公子,請。”
扶容跟着秦骛走進去。
老皇帝坐在主位上,太子也在,就攏着手,站在一邊,如同一只挺拔的仙鶴。
而此時,秦昭的目光正溫溫柔柔地落在扶容身上。
扶容收斂了心神,俯身行禮。
主位上的老皇帝,瞧着他二人,忽然笑了一聲。
不像是高興,帶着點不明的意味。
他清了清嗓子,拉長了聲音:“賜座。”
便有宮人奉上軟墊,扶容跪坐在最末尾。
随後,老皇帝道:“事情,朕都聽太子說了。”
他寒涼的目光掃過秦骛和扶容:“老五,還有這個小伴讀,一個反殺刺客,一個忠心護主,都很不錯,值得嘉獎。”
扶容連忙低下頭,按照規矩,謙遜地說:“陛下謬贊,都是奴應該做的。”
一番套話之後,老皇帝的目光竟先落到了扶容身上。
“說吧,你有什麽想要的賞賜?是想離宮,還是想……”
扶容連忙起身出列,跪在殿中:“陛下,奴婢與六殿下有君臣之義、主仆之情,奴婢不願出宮,只願長久服侍在六殿下身邊。”
老皇帝目光一凝,仿佛有些意外。
太子同樣意外。
太子原以為,扶容會為自己求一個自由之身,離開掖庭,出宮去。
可是他……
太子有些着急,剛想說話,老皇帝又問:“那你想要什麽?”
扶容雙手撐地,緩緩起身,正色道:“奴婢的母親,如今尚在教坊之中,奴婢不敢為自己求,只想為母親求,求陛下下旨,為奴婢母親脫籍。”
老皇帝神色稍緩,竟有幾分贊許之色。
扶容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這一步,是賭對了。
他這陣子與太子走得近,老皇帝可能看不慣他,以為他是挑唆太子的惡奴。
恐怕要把他調走。
如今扶容表現得不卑不亢、忠孝雙全,也能稍微打消一些老皇帝的顧慮。
而且,娘親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就算他逃不脫給秦骛做伴讀的宿命,一定要走前世的老路,他在死之前,也一定要把娘親安頓好。
他要給娘親脫賤籍,給娘親買一座小院子,給娘親留下足夠過完後半輩子的錢財。
太子殿下也曾答應過他,等過幾年,就幫他給娘親脫籍。
但是他等不及了,這些事情越早做完,他越早安心。
老皇帝又問:“你只想為你母親求?”
“是。”扶容正色道,“母親對奴有生養之恩,六殿下對奴有知遇之恩。這幾日奴思量再三,想到了這個兩全之法。”
老皇帝笑了笑,轉過頭,對太子道:“朕記得,扶家抄家一事,是你一手操辦的,去吧,給他的母親脫籍,順便賞她錢財,嘉獎她,養出這麽好的孩子來。”
秦昭俯身行禮:“是。”
老皇帝又看向秦骛,随口問道:“老五,你想要什麽?”
秦骛起身,扶容不自覺捏緊了衣袖,悄悄瞥着他。
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嗎?
自己還是要做五皇子的伴讀嗎?
扶容無比害怕,在他眼裏,秦骛的動作也變得極其緩慢。
秦骛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扶容,仿佛是下定了決心。
扶容低下頭,緊緊地揪着衣袖,指甲嵌進掌心,卻察覺不到疼痛。
下一刻,秦骛冷淡的聲音響起。
他淡淡道:“回陛下,臣在獵場之中,忽遇刺客,情急之下,用弓箭防守,殺了人,見了血,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
秦骛又瞧了一眼扶容,閉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氣,低聲道:“王天師手中還有兩本經文,請陛下恩賞。”
經文。
扶容擡起頭,險些失了禮數。
他的手一松,一直屏住的呼吸也松開了。
秦骛放棄了搶他過來做伴讀的謀算。
在功成的最後一刻,秦骛放棄了。
扶容還有些回不過神。
秦骛做什麽事情,總是十拿九穩、勢在必得。
這大約……是扶容第一次見他、放棄什麽東西。
這回輪到秦骛緊緊地捏着拳頭了。
他在說什麽?他到底在說什麽?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的謀算就成功了。
他殺了太子抓不到的刺客,博了一起英勇的名聲。
他求老皇帝把扶容調給自己做伴讀,重回正軌,和前世一模一樣。
他到底在說什麽?他想要的怎麽會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經文?
他把扶容要過來,他會對扶容好。
他以為他讓扶容吃好吃的、穿暖和的,就是天底下極好極好的事情了。
可是扶容說,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好。
從皇帝寝殿出來的時候,扶容和秦骛都還有些恍惚。
扶容手心都是汗,他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賭贏了嗎?
秦骛神色陰沉,原來他對扶容一點都不好嗎?那他現在這樣,是對扶容好嗎?
這時,秦昭走上前,道:“五皇子,扶容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孤帶他回阿暄那裏。”
秦骛回過頭,看着扶容,低低地應了一聲,仿佛困獸的哽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