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3:19AM值夜

岑浪不懂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這個時間,

他應該去睡覺。

睡不着就去夜跑、看卷宗、打游戲。

而不是聽到三樓有動靜,誤以為這個女人在因為孤兒院的事情心情不好導致失眠,就沒腦子地跑上來說一些不着邊際的廢話。

現在看來,

她的心情似乎并沒有受影響。

“沒興趣。”岑浪涼涼斜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岑浪,我今天心情很差。”

她忽然說。

他驀地停下步子。

“你能陪我一會兒嗎?”她又說。

這是根本不合時宜的。

他知道。

可是。

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好。

Advertisement

音色很低很低。

沒有一貫倔強較勁的語調,她發聲微哽,尾音虛啞下沉,字詞吞吐得又黏又軟,似乎沒什麽氣力。

室內頓陷阒寂。

岑浪稀微垂下眼睫,良久,他踢上門,優雅又緩慢地轉身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端,姿态疏懶傲慢。

“別多想,還你上次幫我開車的人情而已。”他特意強調理由的口吻聽上去冷硬,視線卻始終沒有回望她。

時眉也跟着坐回沙發上,半斂起眸,柔順長發稍稍遮蔽臉頰,在昏落聩黯的房間裏有點看不清楚她的情緒,只聽到她低低淺淺地“哦”了聲。

“不過…”她停頓在這裏。

岑浪壓平嘴角,探手拿過遙控器在指尖打了個轉,按下繼續播放,看向屏幕時随口問了句:“不過什麽?”

時眉撩起長睫看向他,擡起一只手搭在沙發背上,微微歪頭,指尖似有若無地玩弄着耳垂,挑起唇輕聲揶揄:

“知道秦婵發了什麽視頻證據給你麽?”

她笑眯月牙眼,唇角梨渦弧度微妙。

聲音斥足興致盎然的獵奇感。

哪裏還有剛才那副,可憐樣子。

分明是自己,

又被她的演技耍了。

岑浪冷笑一聲,薄唇勾彎着濃烈的譏诮意味,眼神伏藏好整以暇的嘲意,懶腔懶調地搭腔:

“聽這意思,你知道?”

“不知道。”她一口否決。

岑浪後仰上身,雙腿架在原木桌上,沒說話。只眯了眯眸子,視線淡漠慵懶地睨着她,眼神郁郁,蓄着邃沉危險的眩光。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真不知道。”時眉舉手表示無辜,“但看這片頭,總感覺好像有點兒吓人。”

“所以才拉我一起。”岑浪低聲笑起來,舔了舔唇,吊兒郎當地蔑她一眼,話裏帶點痞氣,

“看不出來,時律也有怕的時候。”

這鬼人。

嘴上真是一點不吃虧。

時眉咬緊臉頰內側的腮肉,不想忍他,正欲張口還嘴怼回去——

“嗯…”

一聲喘叫從立體環繞音箱中溢出。

一聲男人的,喘叫。

時眉瞬間身體一僵,岑浪緊緊擰起眉,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同時轉頭望向面前的投影屏幕。場景很刺激。

暗紅色光影錯暈敷彌。

秦婵穿一身黑色三角比基尼,高紮馬尾,身量窈窕有致,性感熱辣。

她紅唇揚曳,眼角笑容戲谑。一手輕甩黑色皮鞭,另一手端着複古紅油蠟,光裸着雙足一步步緩緩踩在白色厚絨長毛地毯上。

直到畫面定格。

鏡頭被霎時拉近,照向地毯上被铐住的年輕男人……

“哇哦…”

時眉睜大瞳孔,忍不住震驚感嘆。

她很快回想起前幾天在中餐廳偶遇秦婵的情景,當時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一圈淤青,誤以為她也被家暴。

這麽看的話,

還真不是,

就,玩得還挺花的。

“啧,這男的還是…差點兒意思啊。”她仿佛不太滿意地搖搖頭,忽然又毫無征兆地扭頭看向岑浪。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視線起初停在他臉上,很快不動聲色地一點點拉低,熏着意味不明的黏意,掠過肩骨線條滑落到他緊致窄長的腹腰上。

然後,慢慢露出笑容。

下一秒,岑浪壓着眉起身就走。

再下一秒,時眉快一步用力按住他。

“松手。”他嗓音冷漠。

“我不。”時眉雙手撐在沙發上,起身湊上前,眸波剔亮澄明,笑得叵測。

岑浪抿緊唇線,被迫昂起幾分脖子,淡垂着眼皮凝住她,嗓線發緊:

“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看不出來麽?”

時眉挪動膝蓋,目光始終膩在他眼裏,要他親眼目睹自己是如何慢吞吞地,小幅度地,壞心眼地朝他爬移過去。

室內光線混沌織纏,加濕器氤氲抽絲,滿臺陳列的香燭晃惹,高低粗細不一,明暗飄搖不定,熔火滴蠟,撩動絲絲縷縷小柑橘的寒涼香氛。

室溫卻在一刻度拔高。

岑浪收緊下颌,深深注視着她。

她投過來的視線如軟水發黏。

每一根垂落的發絲,每一寸挪近的距離,每一道近在咫尺的呼吸,每一次避無可避的觸碰,都像是潛心為他,只為他布設而起的羅網。

如此邪惡,禁忌,心燥意癢。

于是他必須眼神冰冷,冷到似一把鋒利薄透的利刃,這樣才能毫無遲疑,這樣才可以不留情面地,劃破她的網。

可是偏偏。

當他僵着脊背,難抵本能地微滾喉結,時眉偏巧垂睫看了眼他欲氣突起的喉結,輕輕挑眉,下一刻手心朝上,濕熱指尖用了點力地刮撓了一下他那裏。

近乎放肆地問他說:

“岑律今晚…怎麽不叫我寶寶了?”

不就是玩心跳嗎,

要不是那晚他突然來了那句“寶寶”,讓她整個人傻住,說什麽她都不會又是道歉又是逃跑,輸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但是有什麽關系。

在哪兒輸的,

就在哪兒贏回來好了。

岑浪明顯沒想到她會提起這茬,全身的血液頃刻激湧下竄,耳廓像被身後臺面上的燭火猛烈燙到,瞬即染紅。

不想跟她過多拉扯這個話題,從來拽天拽地的男人破天荒地勉強退讓一步,咬着牙偏側過頭,避開她步步緊逼的對視,薄唇翕動:

“時眉,別沒事找事。”

時眉難得能見到岑浪也有被逼得逃避這一刻,覺得自己這局實在贏得痛快,心裏憋不住竊喜。

面上偏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裝着一副無比失望的樣子,輕啧兩聲:

“原來岑律這麽不禁逗啊,說你純還不樂意——啊啊啊!”

“岑浪你幹什麽你放我下來!”

時眉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機會,再回過神時身體已經騰空,被岑浪忍無可忍地單手勾住腰扛在肩上。

時眉下意識踢蹬着小腿,胡亂掙紮:

“岑浪,我跟你鬧着玩的!”

岑浪充耳不聞,扛着她轉身走去裏側的暗室,砰地一腳踹開門,在床邊稍微站定了下,冷冷嗤笑一聲:

“玩?”

他氣場陰晦,二話不說彎腰将人扔去床上。時眉趁勢想跑,被岑浪反手箍住腳踝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直接拽回來。

“喜歡玩是吧?”

他不留餘地地向她逼近。

“想怎麽玩,來,我陪你。”

他寬闊平直的肩膀壓下來。

“想玩剛才視頻裏那種麽?”

他的身影幾乎将時眉整個人罩住。

糟糕。

好像一個過火,

……又把他惹毛了。

“岑浪你先別激動,你、你聽我說……”

“說。”

時眉立馬笑眯起來眼尾,非常識時務地擡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擺出試圖講和的架勢,話裏摻着幾分誘哄:

“這麽說多不合适……”

岑浪卻根本不吃她這套,勾唇:

“就這麽說。”

尾音落下,他又故意朝前抵近一大截,鼻尖幾乎快要碰到她的。

他的眼神早已剝離掉森寒可畏的冷,換而添補上一種新的情緒,一種惡劣的、絕不紳士的、充滿破壞欲的情緒。

活似洞穿靈魂的罪惡獵魂者。

你不必目擊他的槍膛,

已能感知恐慌。

時眉吓得瘋狂眨顫睫毛,極力後仰着上身,雙臂彎曲撐在床上,以此支撐自身重心。

急切妥協:

“我說我說,我想到可以最快效率釣住那個敲詐男模團的方法了!”

岑浪仍在貼近她,眼底壓着古怪又不真實的克制,低沉着嗓命令:

“繼續。”

當他瘦挺的身形輪廓不斷欺身向前,

她只能弓着腰不停向後退,

像只被困在荊棘叢裏失守的貓兒。

盡管敵不過他游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掃量,就算完全處在弱勢一方,可貓就是貓,再畏懼也不能忘了讨好利益。

所以她磕絆着要求:

“只要你、你肯配合我一件事。”

岑浪眉梢勾着冷笑,就猜到她不會這樣麽乖,他問得也很直白:

“要什麽,錢?”

“你。”

她回答。

“說什麽?”

他湊近的動作明顯停下來。

“我說,”時眉舔舔唇,認真探進他眼裏,沒有任何玩笑成分地重複這句,

“我要你。”

岑浪目光倏然怔斂,以為又是女人死性不改的惡作劇,他似乎真的有些惱,聲線清寡漠然地冷聲警告她:

“時眉,你——”

“再回一次屬于你的那個圈子。”

時眉徑直截斷他不悅的訓斥,不再後退,而是撐着膽子與他對視,憑空蹦了句毫無厘頭的話。

“上次不算。”

她的眼睛濕霭黑亮,宛如汪着清涼霧水的琉璃珠球,如此無理地,向岑浪提出要求說,

“這次,我要你向所有人公開我們的關系。”

岑浪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理解她的話,良久後,他還是覺得好笑,問:

“我們的,哪層關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