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眉。”

“別欺負我了。”

“……”

岑浪做出讓步,

希望及時叫停這場不合時宜的暧昧,

他們不該這樣。

至少,不該在他醉酒後這樣。

可明顯時眉并不這樣想。

她慢慢彎起一側唇角,拉下他捂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膩白纖指似小蛇撩擺細長尾尖,輕緩蠕爬,涼涼軟軟地鑽入他熾灼發燙的指縫。

于是岑浪被迫看清,

此刻壓在他身上的女人,是如何用一雙濕漉漂亮的眸眼睥睨着他,那雙眼裏,又釋放着怎樣不加掩飾的惡趣味。

放肆,任性,不走心。

好像。

好像只是在逗他玩兒。

這讓他隐隐有些惱意,動了動腿,聲色不虞地命令她:“下去。”

時眉挑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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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下去,而是突然改變姿勢,放松身體徑直跨坐他腰上,一只手與他十指交纏,扣住他的修瘦指骨用力壓在沙發上。

另一只手摩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卡在虎口處,直勾勾地望着他,興致盎然道:

“再叫我一聲寶寶。”

“我讓你下去,”岑浪擰起眉,想起身掀她下去,質問的詞句裏澆透抗拒,“聽見沒?”

時眉充耳未聞,根本不懼他,反而更加用力扼住他的喉嚨,全身都在抵近,軟唇近乎貼上他的,聲音發虛:

“叫我,我想聽。”

如此蠻橫,霸道,不講道理,

分明深知他的抗拒,

卻因為他的抗拒,而感到興奮。

岑浪沒叫,也沒有反抗她。其實他只需單手施力就能将她從身上拎開,他當然知道的,這太簡單了。

但他沒有這樣做。

他覺得自己也很奇怪。

時眉真的用力了。眼瞧着岑浪精致透欲的優容因為她不管不顧地莽撞掐力,而肉眼可見地微微漲紅。

這次不是害羞,是缺氧。

可即便如此。

他都硬生生地咬緊牙關,

就是不肯滿足她。

“真的就這麽讨厭我?”時眉驀地放松箍在他脖子的力氣,有點洩氣。

有些不甘心。

松開與他緊密交纏的手指,時眉從他身上下來,忿忿地站在沙發旁,垂眸看着他因為驟然重獲氧氣而抑不住地低聲咳起來。

然後——

毫無預兆地,她拉低眼神,目光蟄伏着盈潤剔透的薄光,悄然凝落在他腰腹上。

那裏,因為被她剛才跨坐的姿勢而蹭上去一邊衣角,袒露出男人精瘦緊實的勁腰,伴随他低咳的動作,腰部肌肉跟着收縮起伏,張弛孟浪又禁忌的欲氣美學。

有點饞,

想咬上去一口,

就現在。

美色當前,時眉絕不委屈自己。她二話不說伸手撩起半截他的衣擺,在岑浪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半趴過去偏頭咬了下去。

腰腹猝然傳來一陣刺痛。

岑浪弓背嘶聲悶哼了下,緊皺着眉昂起脖頸,喉結外突,浴在光影裏浮動出性感弧度。

他腰脊僵硬緊繃,感受到渾身血液向下蹿湧,迫切而激進,比方才被她掐住脖子更難呼吸,額角青筋根根暴起。

壞心思的女人仍不放過他,

大抵他腰腹肌肉過分精健有力,讓她感覺腮肌微微發酸,于是不知所謂地上下磨了磨貝齒,惹得岑浪喑沉沉地重喘了一下。

岑浪忍無可忍地咬着牙,探手牢牢捏住她的臉頰兩側,指尖發力,逼迫她松口。

但很要命的是,

在他低睫一瞥的那剎,恰巧目睹時眉張嘴,女人濕亮柔軟的唇瓣在離開他的腰腹之際,甚至牽拉起一根晶瑩剔透的銀絲。

她拭了下嘴角,細眉彎彎,告訴他:

“感受到了麽?”

“你興奮了,岑浪。”

……

“咚”地一聲,

手機自床頭摔在地板上。

岑浪倏然睜開眸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第一反應是四下飛快逡巡一圈,直到認清當下的環境是卧室而非沙發。

身邊,也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

原來…是場夢。

岑浪按住眉心,深深緩喘了一口氣。

可他竟然會夢到時眉。

竟然,會夢到那樣離譜的暧昧場景,

還夢到…時眉咬他。

岑浪煩躁地胡亂揉了兩下頭發,随手撥開床頭開關,房內燈色昏亮,厚絨窗簾緩緩自動朝向雙側滑開。

擡頭瞟了眼天色,還未亮透。

岑浪掀開被子,走去浴室洗臉刷牙,換好衣服下去晨跑。

回來時,兩個孩子已經被助理接走,經過小餐廳看到時眉正在邊刷手機邊吃早餐。

岑浪一秒想起今早那場夢。

“诶你不吃早餐嗎?”

身後傳來女人清軟柔柔的聲音。

岑浪幾乎沒做停留,理也沒理時眉,甚至沒走樓梯,直接坐電梯回了三樓。

留時眉一頭霧水地在後面目送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嘟囔一句:

“真行,酒醒了就不理人。”

跑那麽快幹嘛,

她是瘟疫嗎?

岑浪回到卧室,腦子裏依舊織纏盤旋着那場該死的夢。他皺眉走進浴室,撥開花灑,脫掉上衣,不經意擡頭瞥了眼鏡子,驀然怔愣一瞬。

透過鏡面,

他看到了一圈牙印。

整齊印烙在他右側的腰腹上。

與夢中的位置,一模一樣。

“再叫我一聲寶寶。”

“叫我,我想聽。”

“你興奮了,岑浪。”

岑浪眼皮一跳,雙手撐在流理臺上,低啞膠着地喘了聲,嗓子幹澀得厲害,可無論他如何反複滾動喉結,都無法吞□□內直竄而來的糟糕欲望。

所以,

那不是夢。

或者應該說,哪怕他的大腦神經被酒精蠶食,使記憶混亂到只記得送走徐嘉合,還有…幫她塗藥,之後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哪怕是這樣,

即便如此,那個片段,時眉咬他的那個片段仍然可以在他的潛意識裏霸據一席之地,大腦自發通過夢境的方式,幫他回憶。

……

洗完澡下樓,時眉正對着鏡前塗口紅。

盡管岑浪絕對不想的,

可還是在看到她嘴唇的那一刻,無可遏制地開始重墜進那個夢裏,想起她的柔軟唇瓣離開他的腰腹肌肉時,想起就在那個極限又致命的瞬間——

自她唇上黏連起的一根銀絲,

濕滑的,剔亮的,

讓他無法不興奮。

岑浪深吸一口氣,眸底瞬即郁沉幽晦,他迅速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假意胡亂打了兩個字發出去。

借這個欲蓋彌彰的時間,他斂好情緒,收起手機扔回褲兜,挑起正經話題問她:

“什麽時候去見夏婕?”

“看運氣。”時眉回答。

這時,手機在兜裏傳來震動,岑浪拿出來掃了眼,才發現他居然把剛才亂打的字,錯手發給了早上詢問幾點需要安排傭人過來整理衛生的助理。

他原本是想發給自己的。

最荒唐的是,

他随手亂打的兩個字,

是【時眉】。

岑浪:“……”

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中邪了?

助理這時發來消息,禮貌詢問:

【有什麽吩咐嗎,少爺。】

岑浪随便回了個【無】,表面仍要裝作沒事人似的,冷冷酷酷地回了時眉一句:

“那祝你好運。”

……

時間推後到岑祚舟離開之後,岑浪将時眉困在回旋木梯的半中央,沉着嗓問:

“為什麽咬我?”

他想知道,夢裏被她掐着脖子逼迫叫她寶寶是不是真的,

她說她想聽也是真的嗎?

到底他有沒有說那句“別欺負我了”,

還有……

岑浪抿緊唇線,逼近她,嗓音浸透警告:“別告訴我不是你。”

還有,

只有他一個人興奮麽。

她呢?

時眉垂睫看了眼他腰上的牙印,眨眨眼,歪頭笑看着他說:

“我?岑律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做這種幼稚的事。”

怎麽不可能,

就是她。

誰讓他讨厭自己,誰讓他喝醉了那麽乖,反正他酒醒了什麽都不會記得,這麽好一個可以欺負他的機會。

時眉沒理由放過。

岑浪舌尖抵着臉頰內側,簡直要被她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氣笑了,他淡去情緒,視線懶冷地睨着她,說:

“我昨天24小時跟你待在一起,早、午、晚三餐都陪你吃的,不是你是誰?”

“別,不是,并沒有。”

時眉連忙否認三連,打死不承認,眼神無辜地擺擺手,賴賬道,

“昨晚徐嘉合走了以後,咱倆各回各的房,各睡各的床,這怎麽能算24小時在一起呢?”

她甚至還開玩笑的補了句:

“除非你夢到我了,在夢裏跟我待了一晚上,那勉強還能算個24小時。”

岑浪神色突變,“……”

時眉發現他意外地沒有怼回自己,竟然…竟然沉默了?!

“搞、搞什麽?”她悚然後仰,一臉震驚地望着他,“你這個時候不說話,就很容易讓我誤會——”

“閉嘴。”

岑浪拎回自己搭在欄杆上的衣服,冷着臉套上後轉身就走。

所以這什麽意思?

該不會…

該不會他真夢見自己了吧?!

時眉從岑浪家出來便去了市刑偵分局,照舊帶了下午茶讓小喬分給同事,等她去辦公室找梁銘時,恰巧林商陸也在。

“诶小眉來了。”梁銘一見時眉來,下意識就問,“這回什麽案子?”

時眉扁扁嘴,笑道:“瞧您這話說的,沒案子我就不能來看您啦?”

林商陸翻閱卷宗的動作停滞,掀眼望去,寡調灰淡的視域中倏然闖入一抹明豔的生動,令他不自主晃了下神。

青葡萄色及腰針織短袖,下配三排扣高腰牛仔褲,腳上一雙過膝黑色騎士靴,極大限度地拉挑她本就纖靓窈窕的身材。

黑色長卷發茂密柔順披散着,膚脂冷白薄透,野生眉下落弧度自然,紅唇飽滿,一雙眸子似一川煙雨般濕軟豐沃的亮。

剎那春和景明,缤紛落櫻。

她朝他招手,笑彎了眼喚他的名字:

“阿商。”

輕松擊潰他的波瀾不驚。

“過來坐。”林商陸淡淡勾唇,起身讓了個座位給她,聲線清疏親和:

“你們先聊,我出去等你。”

梁銘反倒有些驚訝,“你倆認識?什麽時候的事兒?”

要是他剛才沒看錯,

這還是這麽長時間以來,頭一回見這位全警局都敬而遠之的林法醫露個笑臉。

“我們倆認識可有年頭了呢。”

時眉也不見外,直接坐在梁銘對面,眸色褪卻玩鬧的成色,有些急迫地問。

“銘哥,章老師那邊…有消息了嗎?”

梁銘跟着神色端肅,眉目間有幾分犯難,“還沒有,你也知道半年前那場意外之後,頭兩個月她每天都會來警局鬧,我們也都習慣了,只能盡力安撫。”

“後來中間有半個月她沒來,一開始我們以為她想通了,但又還是有點不放心,就上門去她家走訪。”

時眉悄然收攏手指,聲音繃緊,“你們去的時候,當時她家是什麽狀況?”

梁銘嘆了一口氣,盡管同樣的話已經重複給這孩子說過很多次,但每次聽到她問,梁銘總還是于心不忍,

耐心再次說給她聽:“她過得很不好,幾乎…幾乎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時眉心口頓窒,指腹狠狠摁壓在背包拉鏈處的尖銳挂飾上,像是通過這種方式以此提醒自己要冷靜。

再冷靜一點。

“那她……”時眉艱難開口。

“目前還是失蹤狀态。”

梁銘知道她想問什麽,放柔嗓音,“我們的人一直在找,從沒放棄,也不會放棄。”

……

從梁銘辦公室出來,時眉有點走神,直到身後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眉眉。”

林商陸叫住她。

時眉回頭,穩了穩情緒,唇角牽起一點笑意:“林法醫下班啦?”

林商陸輕輕挑眉,問她:“等下去哪?”

“回家。”

時眉這樣告訴他。

林商陸點點頭,

“不介意的話,我送你?”

時眉眨眼道: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會跟你客套。”

林商陸低頭笑了,“我的榮幸。”

在接上阿文和羽羽之後,時眉報出下一站的目的地。

林商陸沒有想到,

她說的回家,是回他們曾經共同的家,

——港廈市西郊孤兒院。

而時眉也不會想到,

她居然會在這裏,

在她仰頭與林商陸笑眼相談時,

看到岑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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