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平行校園篇(五)

平行校園篇(五)

岑浪能懂什麽呢。

岑杭兩家世交,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住對門,壹浪與杭氏集團生意上更是緊密捆綁。近水樓臺,日久生情,岑祚舟與杭露侬之間暗流湧動的情感異樣,時眉早有察覺。

可岑浪不懂。

男女間的那點兒事,他真的不夠敏感。連雙方長輩那般昭然明顯的情意他都未曾留意過,她又能在他身上押注什麽期待呢。

如果不是心甘情願,有誰會想要跟心愛的男生保持這種搬不上臺面的關系,誰會喜歡玩地下春情。對于岑浪,沒人比時眉更主動。

她的心動,

她難以訴之于口的暗戀,

他根本不懂。

“浪哥,教務主任那邊讓咱們出人,協助各班班導帶大一新生軍訓。”說着,喻卓在這時抽出一張白紙文件,遞給他。

岑浪拎起那張檔案表,懶恹瞥了眼,餘光捎過姓名一欄,倏爾眯起眸,緩緩吐字:

“黎睿。”

有點耳熟。

“對,這屆剛票選出來的新生代表。”說到這裏,喻卓轉頭看向時眉,“他說會後想跟老大見一面,現在人就等在門外。”

想起來了。

那位黎家的小少爺。

新生彙演那晚,他們在後臺玩樂時,杭露侬打來的電話中提到過要介紹給時眉認識。

“見我?”時眉不解。

喻卓點頭,猜測道:“他應該是聽說往年軍訓這事兒都是新生代表跟你做對接的。”

岑浪挑起一側唇角,眼色生冷,散漫揚手一撇,丢垃圾般将黎睿的檔案表扔回桌面。

挺行啊。

他還沒下手,這小子倒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薄透紙張施施然飄落,晃晃蕩蕩地,要巧不巧正好落定在時眉眼前。探身上前瞟過一眼,明顯她也記起這號人,稍怔半秒,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望向岑浪。

她以為她家杭女士随口一說,當個玩笑,也沒往心裏去,想不到還真有這麽個人。

“我不——”

“讓人進來。”

脫口而出的拒絕話僵在嘴邊,時眉蹙起眉尖,動了動唇,眼神驚詫地看着他。

“既然新生代表這麽主動,那今年軍訓的事還是交給副主席。”岑浪起身經過時眉面前,反手屈指敲扣兩下桌面,漠然嗤笑了聲,

“好好合作,別讓我失望。”

時眉:“……”

在場的學生幹部們哪裏有人敢出聲,直覺兩位主席今天太過反常,個個面面相觑,看不清眼下是個什麽局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直到時眉“噌”一聲跟着起身追出去,喻卓觀察着兩人前後腳離開,摸摸鼻子宣布散會。

“岑浪,你給我站住。”時眉追出門口,一把扯住岑浪,質問他,“你什麽意思?”

岑浪側身停下來,撩了眼她身後方向,繼而慢吞吞地半垂下眸,冷眼睨着被她緊攥的小臂腕骨處,沒出聲。

“什麽叫好好合作,別讓你失望?”時眉十分不滿他事不關己的沉默态度,蹙眉逼問,

“我什麽時候答應要跟他對接了?”

“不然?”岑浪總算舍得開口,盡管語調仍舊傲然冷漠,神色微嘲,“杭總希望你們認識,你又那麽聽話,我沒理由阻止你。”

原來是這樣。

“你應該清楚我是被領養的,可你不是。所以岑浪,你永遠不會懂我有多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母女情。”

“不妨告訴你,別說杭女士真的會跟你父親在一起,就算他們沒有結果,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有所改變,所以你別想了。”

“理由?”岑浪冷聲問她。

“很簡單。因為看到你她就會想到你父親,我不會做讓她傷心的事。”

岑浪徒然卸力放開她,居高臨下:

“那我算什麽?”

她甚至不曾有半分猶疑,視線交觸,回答的字眼如此堅定,堅定有力得殘忍。

她說:“跟我母親比,你什麽都不算。”

所以他并非鬧脾氣。

而是真實地,被她的坦誠傷害到。

“學姐你好,我是黎睿。”

身後徒然傳來清透幹淨的少年音,禮貌備至,将時眉從昨晚的記憶裏拽了出來。

時眉回過頭,聽到男生緊接而來的一句:“是時眉學姐吧?杭阿姨給了我你的聯系方式,介紹我來……”

他話還沒完,卡在半中央,時眉驀然感覺手指墜力一松,不自覺回神時發現是岑浪擡手甩開她的抓力,懶得再多留一眼,轉身走人。

也對,如他那般高傲脾性,怎麽會容忍自己那樣傷他之後,還若無其事地跟她繼續玩地下情,畢竟他是那樣純澈得近乎愚鈍。

命運就是喜歡這樣捉弄人。

暗戀的時候她不懂長輩的事,只一心撲在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渴求他也有所動心。

終于等到岑浪開始在意他們的關系,這是他情動的最好佐證,可她卻偏偏……

失去了回應的資格。

“學姐,”黎睿的聲音仍小心響在耳側,男生往前走了幾步,邊朝會議室裏走邊解釋,“那個…杭阿姨介紹我來見你——”

“人你已經見到了。”時眉擡手一把怼住門框,不耐煩地攔住他,徑直打斷他的話,“回去好好當你的新生代表,別沒事找事。”

黎睿看上去還想說什麽,時眉已經沒了耐心,轉頭朝裏面喊了一聲:“喻卓,大一各班軍訓的事你負責對接,趕緊帶他走。”

喻卓:“好嘞老大。”

學生會幹部會議結束後,便輪到各部門分別開展私下小會。藝術團的人分音院和美院,兩大院系本就占據學校南北最邊緣角落,加上專業不同團員散落各個教學樓,導致每回開部門小會,藝術團永遠是最後一個集合到位的。

音樂系琴房距離最遠,方靈溪趕到小會議室時,團內成員已經集合得七七八八了。她選了個靠窗的後排位置,結果剛一坐下,便被兩男一女前後為了個嚴嚴實實。

感受到周遭陰影,方靈溪擡頭怔忪地掃過一圈,認出眼前幾人是團內出了名的“三人幫”,其中帶頭的女生還是她們同系的系花。

“你們…幹什麽?”

方靈溪吞咽兩下口水,不自覺抓緊背包帶子,極力穩住表面情緒。

聽說“三人幫”個個來頭不小,背靠名門,家中勢力在上流圈中都算數得上號的。

“啪”——

高個子系花突然一巴掌拍桌上,

還是吓了她一跳。

系花一手撐着桌子,彎腰慢慢湊近她,笑容陰側微妙:“方同學今晚有空嗎?”

方靈溪瞧她這架勢,一準兒沒好事,眨了眨眼小聲回答說:“沒…什麽空。”

“行,有空就行。”系花裝沒聽見,手一擡,身旁女孩立馬将一份鋼琴譜遞到她手上,系花轉手扔她面前,揚揚下巴,命令她,

“今晚公開課我有事,你替我上臺演奏。”

“可是…”

“可是什麽?”系花語氣轉冷。

方靈溪伸手翻了翻曲譜,合上,重新仰起頭看她,眼神懵懂,開口的字音更是無辜:

“可是你有事,關我什麽事呀?”

她反倒努努唇,補充:“我們也不熟吧?”

“你說什麽!”系花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臉色突變,習慣性擡手就要打向她。

方靈溪瞬間閉眼,反射性擡起手臂擋在眼前,預料之中的痛感卻并未發生在她身上任何部位,而是猛然傳來“哐啷”一聲巨響——

頓時,整間會議室氣氛凝結。

成澈予一身黑衣,雙手揣兜,飛起一腳踹翻三人身前的凳子。他伸手緩慢撩開衛衣連帽,露出寸頭,眉眼寡漠鋒利,嗓音下沉:

“讓開。”

他長相本就極具攻擊性,加上性情陰戾,沉默寡言,氣質冷郁,行事一向獨來獨往,偏偏各項專業課名列前茅,開學不到短短一個月,人已經在系裏有名有姓了。

團裏的人更是避之不及,能躲就躲。

可架不住總有人不怕死,喜歡上趕着碰硬刺頭,系花身旁一同來的男生起先被他唬了下,随後見在場衆人紛紛望過來,一時下不來臺,氣焰嚣張地指着他罵:

“有你什麽事兒,少在這兒跟我裝——”

髒字未落地,成澈予迅疾出手,一掌扣住他的手腕反力掰彎,不過使了點寸勁兒,便惹得對面男生吃痛得跳腳哀嚎。

“自己滾,”成澈予收緊指力,挑眼瞥向他,口吻低冷,“還是我幫你?”

“疼疼疼……滾滾滾,我自己滾立馬滾這就滾……”男生疼得大口喘氣,滿頭冷汗。

一旁女生見狀,忙扯了扯系花示意她趕緊走,顯然系花還不甘心,站在原地不肯動。

成澈予淡漠剜她一眼,懶理她,彎腰拎起方林溪身旁那張剛才被他踹倒的凳子,坐下後從單肩包內拿出一份曲譜交給方靈溪,眼也不擡,不鹹不淡地說:“女生我也照樣打,滾。”

系花心有不甘,可又怕真的挨打,咬咬牙憤恨地死死瞪了方靈溪一眼,到底還是轉身想走,不料剛邁出半步。

“等等。”方靈溪忽然出聲叫住她。

女生惡狠狠回頭:“你還想怎麽樣?”

“這個,你忘記拿了。”方靈溪拿起她拍在桌上的那份鋼琴譜,遞給她,沖她咧嘴一笑。

系花沒好氣地嘁了聲,走回來,剛要伸手拿回譜子,結果方靈溪卻快她一步先松手,直接将那份譜子幹脆利落地扔去地上。

“呀,不好意思啊,沒拿穩,麻煩你自己撿一下吧。”說着,方靈溪略微偏移幾分身體,不自覺往成澈予身後躲了躲。

系花氣得又想上手:“你!”

“你還不滾?”成澈予将手中筆記本啪地甩在桌面上,斜她一眼,有意側身護住方靈溪。

見他那副混世魔的冷情氣派,是個人都難免畏懼,何況說到底系花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女生,最終也只能氣沖沖地哼聲離去。

鬧事的人終于散了,會議室內,場面很快熱絡如初。方靈溪挪挪凳子,往成澈予身旁靠攏幾分,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歪過頭,對他彎眼笑道:“謝謝你啊,搭檔。”

少年像是沒料到她會突然湊近,掠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上一刻刺冷的鋒芒轉瞬斂藏,垂眼幹咳兩聲,搖搖頭表示沒事。

“這個,是你昨晚幫我扒的譜呀?”方靈溪捏起桌上的五線譜,看到上面的曲名,是她無意間随口說想要原譜的那首曲子。

——《低音譜號》。

成澈予微微抿唇,“嗯”了聲。

“那為了謝謝你幫我辛苦扒譜,今晚我請你去港島大劇院聽音樂劇,好不好?”

女孩在這時拿出兩張票,擺在桌面。

成澈予稍顯驚異,低眸緩緩掃過眼前的兩張票,頓了兩秒,問她:“就我們兩個麽?”

方靈溪彎起嘴角,指尖點了點桌上的票,大方承認:“只有兩張票,當然就只有我和你。”

她探手過去,暖熱指尖稀微碰觸他長指的冷意,又湊近了些,歪着頭向他讨要:

“你願意嗎?把今晚的時間借給我。”

過了好一會兒,少年溫聲回答:

“音樂劇叫什麽名字?”

女孩說:“根據英國傳統民謠改編的故事。你應該記得,我們昨晚剛剛練習過的。”

“《綠袖子》。”

今晚時眉借住在岑浪家。

盡管兩人看上去關系并不算和睦,但也不影響雙方家長達成的共識,何況他們兩個從小鬧到大,就沒有關系融洽的時候。

淩晨,岑浪洗完澡出來,去客廳的冰箱裏拿了瓶蘇打水。回到房間正要關門時,房門卻被人從外面蠻橫推開,纖俏人影随之跟着溜了進來。

岑浪皺起眉,側低着眼懶倦掃過去,在看清對方面容後淡挑了下唇,聲色仍然傲慢:

“有事?”

時眉從他手中拎開易拉罐,二話不說,将他朝後推倒在床上,騎上去,低頭用力強吻他。

岑浪當然能輕易推開她。

時眉當然也清楚他們力量懸殊。

可是吧。

“嘶…”岑浪低啞悶出一聲喘,長指箍緊她的下颚,舌尖舔掉唇上的血珠,嗓線浸欲,

“學會咬人了?”

時眉笑得明豔又狡猾。

可是她太懂岑浪了。

瞧,她不過是跨坐的位置微妙了點,不過是重力摩擦了下,不過是勾着他感受自己,

這個男人,已經死死把控着她的軟腰了。

“還生氣呢?”時眉壓在他身上,讨好性重重嘬吮了他一口,銀絲黏連,發出“啵”地一聲小噪音。鬼使神差地惹人耳廓發癢。

岑浪壓着體內的惡劣因子,眼尾熏着紅,屈起膝蓋,不輕不重地颠了她一下,警告她:

“下去。”

時眉不動,也不是完全沒動。

她伸手關掉床頭燈,卧室內旋即陷入凝沉的黑,在夜色詭谲的浪潮中,暗藏着她指尖惡劣的小動作。還有,他緊繃的音色。

壞心思的女孩就在這樣掌控主導權的情況下,向他示弱,跟他表白,誘哄他說:“別生氣了浪浪,什麽黎睿,除了你,別的男生我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忘了嗎,一起玩的第一晚我就告訴過你。”時眉湊上去舔他的耳肉,齒尖咬合,厮磨,似含弄在嘴裏的蜜果,像她的心魔,

“我只為你流過淚,流過水,無論是第一次,或者是之後日日夜夜的每一次。”

“夠了…”岑浪扣住她的手。

命令她停下。

卻不知要她停下的是她那張不知所謂,滿口胡話的嘴,還是她那只不知死活的手。

可她怎麽會聽話。

“你因為我說杭女士比你重要而生氣,難道,你就不敬重你的父親嗎?”

時眉捕捉到他睫毛的一絲顫,輕輕笑起來,紅腫的唇貼在他耳邊,字字晰徹:

“剛剛我上來的時候,看到他了。”

明顯感受到少年身體肌肉的緊繃感,時眉得意地牽起唇,壓低聲,用一種近乎偷情的氣音口吻告訴他說:“現在,你父親就站在這個房間窗外的露臺,只要我認真地叫一聲……”

下一刻,地轉天旋。

岑浪單手圈緊她的腰将人扯下來,摔落床上,翻身壓回去,黑暗中挑走她唯一那點不中用的遮蔽料子,捂住她的唇,絕不溫柔。

瘋狂暴戾的間隙裏,直到洞悉她眉眼彎彎,如月牙般翹起弧度,岑浪才恍然發覺。

啧,又被她得手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目的麽。

好像,也不全是。

岑浪倏爾停下動作,松手放過她的唇,在她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之前,他退了出來,眯眼睥睨着女孩立刻死死咬住下唇,模樣委屈。

前一刻還說要放肆叫出聲的人。

根本就是虛張聲勢。

“怎麽不叫了?”岑浪掐起她的臉,視線追逐着她企圖躲逃的眼睛,懶聲戲谑,

“不敢叫,還是…叫不出來?”

“浪浪,我……”他們身上的衣服甚至還是完好的,可她的聲音卻破碎得不成樣子,氣息短促,迷茫的情緒讓她無法完整拼湊出那句話。

他又在繼續了。行徑孟浪得全然不似方才被她掌控過一般,所以他們總是這樣,彼此制衡,彼此得到,反複折磨,反複合拍。

時眉試圖摟緊他,那是出于習慣性地想要在他身上尋找支撐點,以容承他缺乏風度的罪惡行徑,畢竟他看起來已經消氣了不是嗎。

岑浪卻偏不肯慣着她,一手扣緊她的雙腕桎梏在頭頂,唇舌揉碎她的喘,這個熱吻在很久之後才停下來,他啞着嗓恹怠質問她:

“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時眉用盡力氣稍稍擡起身子,眸底落染些許驚魂未定的水汽,努力唇吻他一下,回答:

“岑浪,我們私奔吧。”

晚了個好呀bb們。

本章收到來自喬喬(木喬ya)、負寶(不負)、琳琳(琳霖琳霖)、4寶(42985047)、韞韞(清韞朗月)、果果(寶寶金水果):【成澈予&方靈溪平行時空he】

感謝點梗啦~啵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