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開學

“真是糟糕的一天。”哈利匆匆地行走在霍格沃茨塔樓和貓頭鷹棚之間的鵝卵石小路上，咕哝了這麽一句。

他那比飄着冷雨的天氣還要糟糕的心情已經持續很久了——也許是從三年級結束後他們放假的第一天開始——這是四年級開學的第一天，遠離咋咋呼呼神經兮兮的德思禮一家并不能讓他感覺到絲毫的快樂。

腳下的積水因為他急匆匆的腳步而濺起，浸透了校服長袍下擺，袍子挂在他纖瘦的身上，不但分外沉重，還時不時拌着小腿，害得他幾乎摔倒在地上。

變出把雨傘對四年級的哈利波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題，但沒有魔杖在手一切就很難說了。當他在晚宴時接到五天前出發寄信給小天狼星的海德薇帶回來的小小一片羊皮紙時，已經夠失望了——他足足寫了三大張羊皮紙給他親愛的教父——等到他看完信迫不及待寫了回信要海德薇寄給小天狼星的時候，那可愛的姑娘說什麽都不肯。也難怪，飛了好幾天，海德薇累壞了，她需要休息。所以即便是救世主也不得不在陰沉的夜色裏跑去貓頭鷹棚，懇求一只勤勞的貓頭鷹為他送信，那足足花了他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雨勢已經很大了，偏偏他将魔杖落在了宿舍裏，不能為自己變出一把雨傘來。

狼狽的四年級開學第一天！

哈利擡頭望了望塔樓窗口映射出的昏黃光線，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真冷啊！要是羅恩口下留情，還有一杯熱乎乎的南瓜汁等着他就好了。至少他的心情不會更糟了。

小天狼星的來信還在他胸口的口袋裏放着，雖然只看過兩遍，但哈利相信他能夠倒背如流，因為那實在是太短了，短得讓他忍不住對教父有些抱怨。天知道，他多想知道關于教父的更多信息，還有等着教父的回答——關于他在上封信裏提到的諸多問題。

“我親愛的教子，原諒我這麽久才回複你。這些日子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煩（無疑你親愛的教父應付得來），行蹤不定，讓海德薇找得很辛苦（那漂亮的姑娘對我頗有怨言，把信給我的時候狠狠啄了我一口）。但願你沒有等得太着急。首先恭賀你成為了霍格沃茨四年級生，啊，這可真是美好的一年，你父親和我在四年級的時候過得太逍遙了。希望你也能如此。此外我必須道歉，因為我不能如你所願趕在你開學前去見你一面（因為某些原因），但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面的，也許一個月之後？屆時我和你詳細探讨‘如何安安靜靜度過四年級’這一問題。

及：在此之前，學會忍耐——格蘭芬多不是暴躁沖動的小獅仔，是沉着冷靜的大獅子。

又及：親愛的教子，原諒我在你成長的路上陪伴你太少。我相信在不久的将來，我們能共同生活，我能夠陪伴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又又及：別再夜游。格蘭傑小姐曾告訴我你看起來很糟糕，或許是沒休息夠的緣故。別怪她多嘴，她是為了你好。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但願你是健康活潑的——你本應該如此。”

踏上塔樓門口的臺階，提起袍子的衣擺擰去雨水，甩掉亂糟糟的黑發上的雨珠，并取下破舊的眼鏡用半濕的衣袖擦了擦，戴上眼鏡的那一刻哈利綠色的眼眸湧起了一層薄霧，那不僅是溫暖了許多的緣故。透過厚厚的鏡片，他滿是憂傷的目光看了看身後走過的鵝卵石小道，忍不住喃喃自語：“教父……我很想你……”

也許我是健康的，但沒有你在身邊，我無法活潑起來——或許，我這輩子都無法成為一個活潑的人，即使在我快樂的時候。我不知道活潑是怎樣的——像羅恩和李那樣？像喬治和弗雷德那樣？

除非……我不是“救世主”哈利波特，格蘭芬多的“黃金男孩”，我只是哈利波特。

低着頭，哈利往晚宴的入口處走去。

新生分院儀式還在進行中，麥格教授特有的嗓音在哈利的耳畔響起，哈利嘴角擠出了一絲苦笑：“又一個斯萊哲林……一本正經的貴族，陰陽怪氣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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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斯萊哲林的偏見因為德拉科馬爾福而永遠都無法消除。想到白天的時候在火車上冤家路窄地碰見那位鉑金少爺，被他諷刺為“霍格沃茨史上最矮四年級生”“踮起腳尖也夠不着演講臺上的話筒的救世主”“波特可能是女孩子”，忍不住要緊了牙關——他只是想安安靜靜地留在霍格沃茨這個家裏，馬爾福為什麽總跟他作對？！

幸而大廳裏所有人都關注的是新生分院儀式，只有那麽幾個漫不經心的高年級學生和幾位教授發現了他。麥格教授只是看了他一眼，念名單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已經夠讓哈利心驚肉跳了。斯內普那帶着經典假笑的表情讓哈利忍不住想回敬他一個白眼。至于鄧布利多，微笑着寬容地諒解了他的中途離席。

哈利走向他自己的座位時松了口氣。南瓜汁還有，甚至還有烤羊排和土豆泥餡餅。太好了，他又冷又餓。

離羅恩和赫敏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哈利聽到麥格教授叫了一個新生的名字。

“洛張！”

不等好奇的哈利轉過頭，佩蒂爾姐妹就開始興奮地說起了大八卦：“嗨！據說那個黑發的男孩兒是秋張的弟弟！”

“我敢打賭他要是個女孩子，準比秋張漂亮！”

格蘭芬多餐桌上一片“哇”的呼聲，而拉文克勞的餐桌上響起了掌聲，準備迎接拉文克勞新的一員。

哈利轉過身的剎那，瞥見了馬爾福的臉。對方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着哈利，沒有以往那種鄙視、捉弄和嘲笑，似乎哈利是一個他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哈利皺了皺眉頭，綠色的眼睛轉向了三角凳所在的方向。

他愣住了。

那個坐在三角凳上，個頭小小，帶着分院帽的黑發黑眸的東方少年，正直勾勾地看着哈利。或許旁人不覺得，但哈利直覺中相信那個少年是在看着自己，而且同樣是非常複雜的眼神——仿佛對方已經認識自己很久了，又仿佛是因為第一次見面而對他感到好奇并試圖看穿自己。

分院帽正在唠唠叨叨地說着什麽，那個東方少年忽然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話，分院帽長大了嘴巴（如果那算是它的嘴巴的話），似乎很吃驚。分院帽唠叨了幾句，沉默片刻，大聲喊了出來——

哈利心中莫名地跳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帶上分院帽之後的情形。也許，那個東方少年，秋張的弟弟，做了和他當年一樣的選擇……

“格蘭芬多！”分院帽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