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不再為敵（三）

斯萊哲林公共休息室。

陰冷的地窖光線暗淡，即便有陽光穿過小小的玻璃窗照射進來，也抵不過那種千年來積壓的寒冷。熾熱的夏季還未過去，地窖裏已經冷得需要點燃壁爐取暖了。

所以在斯萊哲林，衆人用得最熟的咒語便是溫暖咒了。

馬爾福更是擅長使用溫暖咒的高手，因為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穿太多而得臃腫笨拙。巫師貴族在任何時候都必須以最好的形象屹立在衆人面前。

身為斯萊哲林首席——一個小時前舉辦的斯萊哲林最新首席争奪賽上贏來的——他必須以十四歲的年紀表現出比七年級生更為強大的氣勢。

這是場首席召集的聚會，地點就是斯萊哲林公共休息室，馬爾福優雅地坐在最華貴的扶手椅上，掃視着眼前的近百人。斯萊哲林的數目并不多，但七個年級加起來也有一百多人，那意味着有一部分人無視了首席的召集。

馬爾福對此嗤之以鼻——不知輕重的斯萊哲林，會為他們輕蔑的态度付出代價！

帕金森倚着馬爾福所坐扶手椅的椅背，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嚴謹地盤查着究竟那幾個蠢蛋将自己脫離了斯萊哲林的聚會。

至于布雷斯，則靠在壁爐旁的牆壁上，一邊取暖一邊關注着斯萊哲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處，對那幾個來打探消息的斯萊哲林高年級生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這群笨蛋啊，難道還不清楚馬爾福家族的實力嗎？

老馬爾福在魔法界游走如狡猾的蛇，小馬爾福在霍格沃茲早晚會成為手段淩厲的毒蛇一只！

“我以斯萊哲林首席的身份召集你們，只有一個目的，即向你們宣布馬爾福家族繼承人的立場。對此你們不必發表任何見解，我只要你們，尤其是那些試圖用自己愚蠢的言行為薩拉查斯萊哲林帶來恥辱的家夥們知道，收斂一些，否則就是和斯萊哲林學院所有人為敵！

至于我的立場，那就是——我，絕不會卑躬屈膝，親吻一個惡毒的醜陋的老男人的袍子，并和一群粗魯的無知的笨蛋們為伍！無論何時，馬爾福家族都會保留自己的尊嚴，絕不會成為任何勢力的附庸和奴隸！

我，德拉科馬爾福，今天向整個魔法界宣告——斯萊哲林生而自由高貴，絕不會成為一個盲目的殘忍的食死徒！

任何人對我的立場持懷疑以及敵對态度，請找我決鬥，證明你們是對的！要麽，認清你們自己的立場，成為我的朋友……”

那個鉑金色頭發的少年，緩慢地從扶手椅上站起來，握着自己十英寸長的魔杖，灰藍色的眼眸散發着淩厲的目光，透過人群聚焦在斯萊哲林的入口處，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Advertisement

“要麽，成為我的敵人！”

一瞬間，斯萊哲林公共休息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

斯萊哲林呆呆地注視着這個十四歲的少年，慢慢地腦海裏都浮現出了這樣一種想法——斯萊哲林學院将會有一場觸及魔法界生存秩序的改變，而魔法界，将面臨着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

“西弗勒斯，我想你大概已經聽說了，關于馬爾福先生的一些驚人的言論。”

鄧布利多笑眯眯地扶了扶眼鏡鏡架，轉過身坐回了自己的校長座椅。很快地他拿起一只巧克力蛙，放任它在校長辦公桌上跳來跳去。

斯內普看了在校長辦公室書架前站立着，嘴角含着笑意的盧平一眼，冷漠地譏笑道：“校長您特意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炫耀您無所不知輕而易舉深入了斯萊哲林內部的絕妙本事？恕我無禮，我想你已經足夠偉大了，沒必要特意跟我強調！”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不用這麽大動肝火。”鄧布利多笑着眨了眨眼，“我可以發誓我沒有用任何不恰當的手段在斯萊哲林學院探聽消息。事實上是幾個斯萊哲林學生議論此事時被皮皮鬼聽到，然後……它傳遍了整個霍格沃茲。”

皮皮鬼聽到的小道消息，每一個都會在最短時間內成為霍格沃茲的最熱話題。

斯內普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所以？”

“我得恭喜你，你的教子長大了，并且成為了一個理智的有主見的年輕人。你為此付出了很多。”鄧布利多笑容慈祥，舉起手輕輕揮動魔杖，福克斯從架子上振翅飛起，穿過窗戶融入燦爛陽光中。

鳳凰的歌聲很快将傳遍整個霍格沃茲，并帶來新的希望。

醫療翼病房內，正在和哈利聊天的威爾忽然住口，側起耳朵聆聽飄渺的聲音。然後他可愛的臉龐上浮現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哈利，是鳳凰的歌聲！”

哈利聽到了，并為此震動，還有感動——光明的使者，會将希望傳遍巫師界。

那些苦難，終将成為歷史。

“我沒有責怪任何一個學生，是因為那都是我的錯。身為格蘭芬多我更看重勇氣，而忽略了其他學院的優點。這些年來，我盡到了一個魔法界衛道士的責任，但沒有盡到一個校長的責任。這是我的不對。格蘭芬多勇于認錯，我必須改正這一切——馬爾福先生給了我希望。我想，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胡須蒼白的老人歷盡滄桑，容顏如此，有時聲音也如此，不經意便打動了人心。他悠遠的目光望着福克斯飛出去的那扇窗，似乎想起了陳年往事。

“是啊……而你最大的失誤，就是自以為保護着那個孩子，然而卻一直傷害着他……當我發現他這些年過着怎樣的生活時，你知道我有多憤怒——我這些年的付出只能換來那孩子受傷的話，我的付出算什麽呢？”

斯內普低低的嗓音在偌大的校長室裏響起，幾分恨意幾分委屈幾分茫然。

他無意中看過去，撞上了盧平溫和憐惜的眼神，抽了抽嘴角，冷漠地轉過頭離開了。随着寬大的黑袍衣擺甩開，斯內普幽幽的聲音飄過來——

“我會保護德拉科，為避免他因為這莽撞的聲明而受到傷害。至于校長您，想表現出對斯萊哲林的誠意，就請拿出點兒誠意來吧！”

斯萊哲林的孩子們也在乎被自己的校長，自己的學校所在乎。

“西弗勒斯！”盧平不知為何情緒激動，忽然跑出去追上了斯內普，站在他的身後，欲言又止。

回頭瞥了一眼，斯內普冷笑：“你也想表現出對一個斯萊哲林的誠意嗎？會不會覺得太晚了點兒？”

為那些一個斯萊哲林被一群格蘭芬多傷害着的過去，他無法理智地對待一個試圖表現出友好的格蘭芬多。

沉默了許久，顯然被斯內普的話語刺傷的盧平無奈地笑了笑：“是的……也許是晚了點兒，但至少在……在某些不可預測的事情之前，至少還來得及。”

“我并非一定要接受。”斯內普怒視他，“斯萊哲林的自尊心比任何人都要強！”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盧平移開了目光，輕聲說道：“……抱歉。”

斯萊哲林有自己的堅持，他知道的。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無法挽回。

而德拉科馬爾福深知這一點。

馬爾福在斯萊哲林公共休息室的那個立場聲明，驚動了所有的英國巫師貴族家庭——來自貴族家庭的孩子們第一時間就寫信向各自的父母詳細說明了這場撼動人心的變動。馬爾福沒有寫信，他還是收到了盧修斯的來信。

很顯然，上層社會的風吹草動瞞不過精明的馬爾福現任家主。

在信中，盧修斯馬爾福和納西莎馬爾福沒有責怪自己的兒子私自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甚至慶幸他沒有被貴族的傲氣沖昏了頭腦，他們擔心的是德拉科會成為黑魔王報複的對象，因為馬爾福背叛了他曾經的主人。

“小龍，你應當知道，在你聲明不會成為食死徒的那一刻起，我和你的母親就必須和黑魔王劃清界限，并且成為他口中的叛徒而受到懲罰。但別為我們擔心，馬爾福有自己的生存法則。照顧好你自己。

此外，你或許猜到了，霍格莫德的動亂已經被《預言家日報》的記者知曉，報紙明天一早就會詳細刊登出救世主的異常。據我所知，記者經過調查後認定救世主似乎成了一個‘不能被觸碰的男孩’，并要為此大做文章。救世主的一舉一動已經和馬爾福家族的生存密切相關，我想你是明白的。那麽告訴我你的意見——是成為一個中立的馬爾福，還是救世主的朋友？”

哈利波特……不能被觸碰的男孩？

震驚之餘，馬爾福立即回信給他的父母。他的答案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和十一歲那年一樣，從未改變過。”

第二天，一直給哈利帶來困擾和傷害的《預言家日報》上面并沒有一個字涉及到哈利波特這個名字。那些有可能導致巫師界信仰，絕對會令哈利難過的報道沒有出現在報紙上——事實上最後也沒有——它只是委婉地提起，馬爾福家族決定自己的命運。

新的一天開始了，又是一節魔藥課。

教室門口，傷勢好轉出了院的哈利和馬爾福相遇。四目相對，卻沒了以往硝煙彌漫、劍拔弩張的氣氛。沒有打起來，沒有吵起來，什麽都沒有。

哈利只是向馬爾福他們看了看，便跟在羅恩和赫敏的後面走進了教室。

馬爾福望着那個瘦瘦小小的背影，心中有些惆悵——他對此不明因由。